９
儘管有關光明會標誌的種種描述，已經是現代符號學中著名的傳說，但卻沒有任何學者曾實際看見過。古代文獻描述這個標誌是個雙向圖（ａｍｂｉｇｒａｍ）——ａｍｂｉ意指「兩者」（ｂｏｔｈ）——表示從兩個方向都可以辨識。雖然雙向圖在符號學中很常見——納粹黨徽、陰陽、猶太人的六角星、單純的十字——但要把一個字製作成雙向圖，似乎是完全不可能的。現代符號學曾嘗試多年，想把「Ｉｌｌｕｍｉｎａｔｉ」這個字製作成一個完全對稱的形式，但都不幸失敗了。大部分學者現在判定，這個標誌其實是虛構的，並沒有存在過。
蘭登抬頭，看了這個冰凍的住處一圈。「也許我們該找個比較溫暖的地方討論這件事？」
（圖略）
「幾千筆。」寇勒說。「不過，你的網站所涵蓋的參考資料，包括了哈佛、牛津、一家聲譽良好的出版社，還列舉了相關出版著作。身為一個科學家，我已經學會了一點，那就是資訊的價值取決於它的來源。你的專業素養似乎相當可信。」
「當然了。」寇勒插嘴。「教會宣稱它們是人們了解上帝的唯一管道，一旦科學和宗教統合，教會的說法就一筆勾消了。於是伽利略遭到教會以異端的罪名審判，判他有罪，並終身軟禁。我對科學史很熟hetubook.com.com，蘭登先生。但這些都是好幾個世紀前的事情了，跟李歐納度．威特拉有什麼關係呢？」
「沒錯。」蘭登說。「全歐洲最有學識的心靈……獻身於追求科學真理。」
「這個房間很好。」寇勒似乎對寒冷不以為意。「我們就在這裡談吧。」
「沒錯。伽利略是光明會的成員，也是個虔誠的天主教徒。他試圖軟化教會在科學方面的立場，宣稱科學並不會使上帝存在的可信度有所減損，而是會更為強化。他曾一度寫過，當他透過望遠鏡看著諸多旋轉的行星時，可以在星球的音樂間聽到上帝的聲音。他認為科學和宗教不是敵人，而是同盟——以兩種不同的語言述說同樣的故事，一個對稱而平衡的故事……天堂與地獄、黑夜與白晝、熱與冷、上帝與撒旦。科學和宗教一同享有上帝的對稱之美……光亮與黑暗間永不休止的競爭。」蘭登暫停下來，踩踩腳好保持溫暖。
蘭登強抑著想吐的衝動，眼光轉到被害者的胸部。雖然蘭登曾經看過傳真上那個對稱的傷口十幾次了，但面對面看著實際的傷口，卻無疑更令人震撼。被炙燒過而突起的肉輪廓分明……形成一個完整無瑕符號。
寇勒的表情掠過一絲不安。
蘭登面前地板上的那具屍體十分醜惡。已過世的李
https://www.hetubook.com.com歐納度．威特拉朝天躺著，衣服被剝光，皮膚呈藍灰色。頸骨從折斷處戳出來，頭被整個向後扭轉，前後顛倒。蘭登看不見他的臉，因為被壓在地板上了。這個人躺在一片自己的尿液所形成的冰凍水灘中，圍繞著乾縮生殖器的陰|毛有如蛛網般，結了點點白霜。「蘭登先生？」
寇勒只是坐在他的輪椅上盯著蘭登。
蘭登沒抬眼。他此時更加全神貫注，焦點完全集中。「你已經知道多少了？」
寇勒沉默無言。
蘭登皺起眉頭。光明會的歷史一點也不單純。我講解到一半就會凍死了。他再度凝視著那個烙印，一股畏怯之感再度湧上心頭。
「可想而知，搜尋結果有好幾百筆相關資料。」
蘭登很疑惑，此刻傳透他全身那股強烈的寒意，是因為冷氣，還是因為對眼前這個符號的重大意義太過驚訝。
蘭登的聲音轉為冷酷。「寇勒先生，我不知道這個印記怎麼會出現在這個人的胸膛上……也不知道為什麼……但你眼前這個，正是全世界最古老、最有權力的魔鬼教派遺失已久的符號。」
「是的。」
「人類有史以來，」蘭登解釋，「科學和宗教之間就有一道深深的裂痕。像哥白尼這種直言不諱的科學家——」
「直到威特拉先生身上被烙印這個字和*圖*書，我才第一次知道。」
蘭登沒聽到。他已經置身另一個世界……他的世界，他的元素，一個歷史、神話、知識相互衝擊的世界，感官淹沒其中。他的腦筋開始運轉。
「當然，光明會被天主教會殘酷地追捕。只有以極度祕密的儀式，才能保障這些科學家的安全。透過學術界的祕密管道，消息逐漸傳開來，光明會這個兄弟會逐漸成長，遍及全歐洲各地的學術圈。這些科學家們定期聚會，地點在羅馬一個極度機密的隱匿基地，他們稱之為光明教堂。」
「蘭登先生？」寇勒的雙眼期待地探查著他。
「刑求？」
蘭登的雙眼仍定定看著那具屍體。
「是的。但在十六世紀，有一群人在羅馬反抗教會。某些義大利最博學而開明的人士——物理學家、數學家、天文學家——開始祕密聚會，討論他們對教會所傳達那些不正確知識的擔憂。他們害怕教會對於『真理』的獨佔性，會威脅到全世界學術的啟蒙。他們創立了世上第一個科學智庫，自稱為『受啟蒙者』。」
蘭登點點頭。「他們遭到烙刑，就在胸膛上，烙上了十字架的符號。」
蘭登點點頭。「你之前聽過這個名字嗎？」
「他的名字是伽利略．伽利萊。」蘭登說。
「然後這四個科學家被殘酷地殺害，屍首被扔在羅馬城的街道上，好警告那些想ｈttｐs://ｍ•hｅtubook.com.ｃoｍ加入光明會的人。隨著教會的步步進逼，剩下的光明會員就逃離了義大利。」
他心臟突突猛跳，繞到屍體另一頭，上下顛倒閱讀屍體上的那個字，再度確定了對稱性的特徵。此刻面對面凝視著那個符號，他似乎更難以相信了。
蘭登暫停了一下，好強調他的重點。他直直看著寇勒冰冷無情的雙眼。「光明會深入地下，開始混雜了其他躲避教會整肅的流亡團體——神祕主義者、煉金術士、神祕學者、穆斯林、猶太人。多年以來，光明會開始吸收新的成員。於是一個新的光明會出現了，更加陰暗邪惡，而且強烈反基督信仰。他們變得非常有權力，利用極度機密的神祕儀式，他們誓言有一天要再度興起，報復天主教教會。他們的權力擴張到頂點，教會一度將他們視為世上最危險的反基督勢力。梵蒂岡教廷譴責這個兄弟會是夏旦（Ｓｈａｉｔａｎ）。」
「所以你上網搜尋過這個字了？」
寇勒抬頭。「伽利略？」
「許多光明會員，」蘭登接著說：「想以暴力行動對抗教會的暴政，但他們最受尊敬的會員說服他們放棄。他是個和平主義者，也是那個時代最著名的科學家。」
是啊，蘭登心想，到底是誰？他開始述說。
寇勒瞪大眼睛，不安地看了威特拉的屍體一眼。
好難回答的問題。蘭登直接切和_圖_書入重點。「伽利略被捕使得光明會一陣大亂，犯了許多錯，教會因此發現了四名會員的身分。這四個人遭到逮捕和審問，但四位科學家什麼都不肯說即使是遭到刑求。」
「就被謀殺。」寇勒突然插嘴。「因為揭露科學真相而被教會謀殺。宗教向來迫害科學。」
寇勒沒再說什麼。他只是瞪著眼睛，顯然等著蘭登針對他們眼前的景象給點提示。
蘭登確定寇勒聽過這個名字。即使不是科學家，也熟悉這位命運多舛的天文學者，他曾因為宣稱太陽系的中心不是地球，而是太陽，因而遭到教會逮捕，還差點被處決。儘管他的數據明白無誤，卻還是被教會嚴厲地懲罰，只因為他暗示上帝並沒有把人類置於其宇宙的中心。
「所以誰是光明會？」寇勒問。
寇勒咳了一下，在他的輪椅上挪了挪身子。
「就是光明會。」
「夏旦？」
「只有在你網站上的匆匆讀過的那些。Ｉｌｌｕｍｉｎａｔｉ這個字的意思是『受啟蒙者』。是某個古代兄弟會的名子。」
「不幸的是，」蘭登繼續說：「教會並不希望看到科學和宗教的統合。」
「這是伊斯蘭教的語言。意思是『敵人』……上帝的敵人。教會選擇用伊斯蘭教的語言命名，是因為他們認為那是一種污穢的語言。」蘭登遲疑著。「夏旦是一個英語字的字根……撒旦（Ｓａｔａ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