４３
「你知道我們眼前只有一個可行的方案。我有責任保護樞機團的安全。」
「別忘了，您今晚就面對著現實世界。請聽我解釋。」歐里維提現在以現場指揮官的高效率迅速說：「帶著一百六十五位沒有準備也沒有保護的樞機主教走到羅馬城，這個舉動太鹵莽了。這會讓幾位非常老的主教慌亂又緊張，而且坦白說，這個月有過一次致命的中風，就已經太多了。」
薇多利雅搖搖頭。「連接的界面埠太複雜了。如果能在這邊充電，我早就把設備帶來了。」
「沒有辦法在這裡充電嗎？」
總司庫又開口了，聲音透出一絲憤怒。「指揮官，如果對失蹤的主教袖手不管，我們會良心難安的！」
「那你就得想出其他說詞了。告訴樞機團您請四位樞機主教茶敘時，那些飲食讓他們身體不適。」
凡特雷思卡總司庫抬頭。「你覺得你有辦法找到那個罐子？」
蘭登對歐里維提刮目相看，他的冷酷和清楚的邏輯，都讓蘭登想到寇勒。
「那麼就讓你的手下立刻著手展開撤離行動。」
「這是為了他們的安全著想，是個善意的謊言。你的責任就是讓大家保持鎮定。」歐里維提走向門。「現在請容我失陪，我得開始忙了。」
總司庫搖搖頭。「要避免質疑的唯一辦法，就是在這個儀式開始之前先宣佈延期，否則門一旦關上，就不能打斷了。閉門會議的流程必須——」
我會讓這四位樞機主教在媒體上大出風頭，蘭登回想起那個殺手的話。第一位樞機主教的屍體會在m•ｈｅtｕbｏｏｋ•ｃoｍ.coｍ八點出現。然後每小時一個。媒體會愛死了。
他的聲音變得冷酷起來。「如果有任何辦法，先生……任何辦法可以找到這四位樞機主教，我願意付出自己的生命去救他們。可是……」他指向房間另一頭的窗子，此時夕陽照著羅馬城一片無盡綿延的屋頂，閃閃發亮。「去搜索一個五百萬人口的城市，不是我權力範圍能辦到的事。我不會為了讓自己良心能安，就浪費寶貴的時間在沒有意義的行動上。很抱歉。」
「我得先跟我的幾個監視專家討論有什麼辦法。有一個可能，如果我們把梵蒂岡城的電力關掉，就可以消除掉背景的中頻，讓環境乾淨到可以測到那個罐子上的磁場。」
年輕的神父痛苦地念出那句話：「主啊，請賜我力量，去接受我不能改變的事情。」
「其他的行動可以稍後進行——尋找這個裝置，搜索失蹤的樞機主教和擄走他們的人。但首先要保障其他樞機主教的安全，神聖的人命比什麼都重要。這些人是我們教會的基石。」
「對樞機團什麼都別說，閉門會議照常進行。這可以為我們爭取時間，好嘗試其他選擇。」
「指揮官，」薇多利雅緊張地說：「還有其他要考慮的。沒有人製造出這麼多反物質過，所以爆炸的半徑，我只能用估計的。梵蒂岡周圍的羅馬城可能也會有危險。如果罐子位於城中央的建築物或地下室，對梵蒂岡城牆外的影響就很小，但如果那個罐子放在城牆附近……比方就在https://ｗwｗ.ｈetｕbｏｏｋ.ｃｏｍ.coｍ這棟建築……」她警戒地望向窗外聖彼得廣場上的人潮。
「我很清楚我對外頭世界的責任，」歐里維提回答：「眼前的狀況是再嚴重不過了。我二十多年來唯一的任務，就是保護這個聖地。我可不打算讓那個武器爆炸。」
「四小時。」薇多利雅糾正他。「我得帶著那個罐子飛回歐洲核子研究中心。如果不拿回去充電，爆炸就無法避免。」
歐里維提在門邊停下腳步。「巴吉亞和其他三位主教，現在我們沒有能力顧到，只能放棄他們了……這是為了大家好。軍事上稱之為檢傷分類。」
「有可能。我還不確定能不能辦到，但我想研究這個方案是否可行。」
總司庫臉上沒有憤怒，只有茫然。「那你的建議是什麼？」
「您是建議我們立刻取消閉門會議？」
「那羅馬警方呢？」總司庫問道。「我們可以警告羅馬市，請他們共同處理這個危機。要求他們協助我們找出搶走四位主教的人。」
年輕的總司庫嘆了口氣，轉向窗戶，雙眼眺望遠處廣大的羅馬城。「宗座曾告訴我，教宗夾在兩個世界之間左右為難……現實世界和神聖世界。他警告過，任何教會若忽視現實，就無法倖存下來享有神聖。」他的聲音聽起來忽然有超齡的智慧。「今晚現實世界就扛在我們肩上。我們若是忽視，就太過不敬了。驕傲和前例都不能蒙蔽我們的判斷力。」
「你的意思是要拋棄他們？」
「我還有其他選擇嗎？」
他的觀點命中要害。m.hetubook.com.com
歐里維提搖搖頭。「閉門會議只能點蠟燭，樞機主教們根本不會曉得停電了。一旦關上門開始進行會議，除了城牆周圍的少數衛兵之外，我可以全部把人手撤回來，展開搜索。一百個人在五個小時內可以搜很多地方。」
「這就犯了另一個錯誤。」歐里維提說。「你很清楚羅馬市警方對我們的態度。我們會找來幾個不認真的人，代價就是讓他們向全球媒體大肆宣傳我們的危機。正巧就是我們敵人所希望的，我們很快就得去應付媒體了。」
薇多利雅一臉深感意外的表情。「你打算讓梵蒂岡城停電？」
歐里維提嘆了口氣。「把樞機團撤出西斯汀禮拜堂，是眼前最壞的選擇。」
「樞機團一定會很納悶發生了什麼事。」薇多利雅說。
一次致命的中風。指揮官的話讓蘭登想起，前陣子他跟幾個學生在哈佛公共餐廳吃晚飯時，所看到的新聞標題：教宗中風。睡夢中過世。
總司庫似乎很為難。「你是建議我把整個樞機團鎖在一個定時炸彈上頭？」
「那就四小時吧。」歐里維提皺著眉說。「還是有足夠的時間。先生，您還有十分鐘。去禮拜堂，關起門舉行閉門會議吧。給我的手下一點時間去進行他們的任務。等到接近危急時刻，我們再做關鍵的決定。」
蘭登站在教宗辦公室的防彈玻璃窗前，一動也不動，凝視著下頭聖彼得廣場上熙攘的媒體拖車。那通怪異的電話講完之後，讓他覺得發脹……有些水腫。但不是他自己。
總司庫一臉擔憂。「可是樞機https://m.hetubook.com.com團會問起那四位候選人……尤其是巴吉亞……會問他們怎麼沒出現。」
「是的，先生。現在暫時這樣，稍後如果有必要，我們可以安排撤離。」
「請恕我直言，現實世界就是我的世界。我每天都看遍其中的醜惡，好讓其他人能沒有牽掛，去追求更純潔的事物。眼前的情況，請容我提出忠告，我所受的訓練就是要應付這類情況。您的直覺雖然很可貴……卻可能造成大災難。」
蘭登很納悶要等到什麼時候才算是接近「危急時刻」。
歐里維提朝她皺起眉頭。「我們只是軍人，沒辦法當聖人，威特拉女士。相信我，我非常了解你想抓到這個凶手的個人動機。」
「不光是個人而已。」她說。「這個凶手知道反物質在哪裡——也知道失蹤的樞機主教在哪裡。如果我們能設法找到他……」
薇多利雅突然開口：「可是如果我們抓到那個凶手，不就可以逼他說了嗎？」
「這些事……我無法想像怎麼……這個狀況……」歐里維提看起來被擊垮了。
總司庫顯然被激怒了。「你要我站在西斯汀禮拜堂的祭壇上，對著樞機團撒謊？」
「指揮官，」總司庫堅持道：「我們不能丟下那四位失蹤的樞機主教不管啊。」
「但您不是要負責選出新教宗嗎？」
總司庫搖搖頭。「你和我以不同的才能服事天主，服事就是一種榮耀了。」
「恐怕這個責任是我的，先生。」
總司庫好像沒聽到，他的視線仍茫然望著窗外。
總司庫站在辦公桌旁，茫然瞪著電話。首先打破沉默的是歐里維提。和*圖*書「卡羅，」他說，喊了總司庫的名字，口氣比較像是個疲倦的朋友，而不是個指揮官，「二十六年來，我誓死保護這個辦公室。但看起來，今天晚上我有辱使命了。」
總司庫轉身。
歐里維提點點頭，一臉深深被打動的表情。「我之前低估您了，先生。」
歐里維提死死盯著總司庫的眼睛。「先生，您還記得聖方濟的禱詞嗎？」
「讓他們正中下懷嗎？」歐里維提說。「相信我，光明會正是希望我們會撤出梵蒂岡的所有警力，去監視幾百個教堂……在我們應該搜索時，卻浪費寶貴的時間和人力……或更糟糕，讓梵蒂岡銀行完全失去護衛。更別說其他正在開會的樞機主教了。」
「何況，」歐里維提說：「西斯汀禮拜堂是個堡壘。雖然我們沒有宣傳這個事實，但這棟建築的結構特別加強過，可以抵擋任何飛彈以下的攻擊。為了保護閉門會議，我們今天下午還搜過禮拜堂裡的每一吋地方，掃描檢查竊聽器或其他監視設備。禮拜堂沒有任何問題，是個安全的避風港，我也確信反物質不在裡面。對樞機團來說，眼前沒有更安全的地方了。稍後如果必要時，我們隨時都可以討論緊急撤退的事宜。」
「相信我，」歐里維提說：「眼前這件事，就是其中之一。」然後他走了。
光明會像一條蛇，從被遺忘的歷史深處探出頭來，纏繞著一個古老的仇敵。沒有要求，不肯談判，只有懲罰。簡單又邪惡，纏得愈來愈緊，展開一場醞釀了四百年的復仇。好像是在遭受了幾個世紀的迫害之後，科學反撲了。
「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