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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與魔鬼

作者:丹.布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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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她說,顯然沒聽進去。她雙手扶在臀上,審視著這個巨大的空間。然後她望著蘭登。「所以,教授,你在找的這個伽利略作品,叫什麼名字?」
「他們有標籤,」他邊走過說:「但不是照作者的字母排序。」他不意外。古代檔案室幾乎都不會按照字母順序編目,因為有太多不知名的作者。書名也行不通,因為很多歷史文獻沒有標題,或者是羊皮紙殘片。大部分的編目法都是按照時間順序排列。然而棘手的是,眼前這個檔案室顯然也不是按照時間順序編目的。
「不光是因為我想當第一個發現的人。我也擔心如果錯誤的人發現了那份資訊在《圖解》裡,可能線索就會消失。」
「不必這麼不好意思,你是在跟一個科學家說話,一般總說『不發表,就完蛋』。在歐洲核子研究中心,我們說是『不證實,就悶死。』」
「為什麼不用比較堅韌的紙?」
「DIII。」
蘭登對這數字感到好奇,問了新娘的父親。「六〇二是什麼?」
蘭登覺得很糗大,迪克和康妮是那對新人的名字。船名顯然是要向他們致意的。「那迪克與康妮一號怎麼了?」
「我們不確定,但很可能是透過印刷發表的方式。他歷年來發表了許多書和通訊。」
「沒錯。」
「低等持久度?」
那名男子哀嘆了一聲。「昨天婚禮彩排午餐會的時候沉船了。」
「這就是為什麼他們用取代標誌做交互參照。」蘭登指向玻璃牆內插在文獻裡頭的彩色塑膠標籤。「這些標籤指出次要文獻放在其他地方,歸屬在其他的首要主題之下。」
蘭登和薇多利雅孤零零站在那道通往祕密檔案室內室的雙扇門前。這條柱廊的裝潢是不協調的混合,大理石地板上鋪滿了地毯,天花板上雕刻的普智天使旁安裝了一個無線保全攝影機往下照。蘭登暗想這可以稱之為「乏味的文藝復興風格」。拱頂入口旁掛著一個小小的青銅牌。
「怎麼可能?」
蘭登微笑。「沒錯。我花了些時間,但終於搞懂了五〇三是一種簡單的密碼,清楚地指向《圖解》。」
「沒聽過。」
蘭登頓了一下,很驚訝她聽過這份有關行星運行及其對潮汐之影響的冷僻著作。
「我有個感覺,你最近琢磨出這個數字的意義了,所以我們才會在這裡。」
蘭登覺得臉一熱。「這是一種說法沒錯。只不過是……」
蘭登微笑。「的確沒錯。不過伽利略還是堅持下去。在被軟禁期間,他偷偷寫了一本比較沒名氣的書稿,學者通常都把它跟《對話》搞混。這本書叫做《論述》(Discorsi)。」
「沒問題,但你還沒告訴我,你是怎麼琢磨出線索就在《圖解》裡頭的。跟你老在光明會信件裡看到的那個數字有關嗎?五〇三?」
蘭登真希望能像她那麼樂觀,但他感覺到眼前情況不妙。他走到一台終端機前,開始打字。他的恐懼立刻獲得證實。「還是老派方法比較好https://m.hetubook.com.com。」
乍看之下,這個房間像個沒開燈的黑暗飛機棚,裡頭建了十來個獨立式的壁球場。蘭登當然知道那些玻璃牆小隔間是什麼。他看到時一點也不覺得驚訝;溼氣和熱氣會侵蝕古代的羊皮紙和精緻檔皮紙,若想適當的保存,就得採用這類密封書庫——密閉式的小隔間,阻絕溼氣和空氣中天然的酸性物質。蘭登曾多次進入密封的書庫,但那始終是個令人不安的經驗……差不多就像是進入一個密閉式容器,裡頭的氧氣由資料圖書館員控制。
「尋寶遊戲。」薇多利雅說,緊緊跟在他後面。
「還有一個問題。」薇多利雅暫時停下看著蘭登,好像他是個外星人。「你是認真的嗎?」
現在薇多利雅一臉好奇的表情。「你認為《圖解》裡面有線索?那份『指示牌』,有關『光明路徑』的資訊。」
「跟我來。」蘭登說。他輕快沿著第一條走道往前,檢查每個書庫的指示標籤。「記得我告訴過你有關『光明路徑』的事情嗎?光明會是怎麼採用一個精心設計的考驗去徵募新會員的?」
「你或許知道,」蘭登說:「儘管伽利略妥協了,但《對話》仍然被視為異端,梵蒂岡於是將他軟禁起來。」
蘭登也停下腳步。「你指的是什麼?」
蘭登推開門,穿過那個拱頂入口,進入內室,他還半期待著會見到賈奇神父全副軍裝鋼盔,帶著火箭砲站在那裡守衛。然而裡頭空無一人。
蘭登深深吸了口氣,轉身面對著那些透明房間裡的怪異藏書。他走到最接近的一個,瞇著眼睛望向裡頭的一片昏暗。玻璃牆裡頭是一堆模糊的影子,蘭登看得出來是書架、裝羊皮紙的盒子,還有閱覽桌。他抬頭望著每個書庫盡頭被燈照亮的指示標籤。就像所有的圖書館一樣,那些標籤指示出那排書的內容。他沿著透明牆往下走,一面閱讀著那些標題。
「我確定的是,伽利略是透過《圖解》散出消息的。」蘭登走到第三排書庫,繼續檢查指示標籤。「很多檔案管理員想尋找《圖解》已經找很多年了。但由於梵蒂岡焚書,加上那本小冊子的低等持久度,那本小冊子已經從地球上消失了。」
「沒錯。自從我們發現了那批信件後,包括我在內的許多光明會研究者又陸續發現了其他有關『指示牌』的資料。現在一般已經確定,這個線索的確存在,而且伽利略大量把這個指示牌散播到科學家圈子裡,梵蒂岡一直都不知情。」
「這個書庫裡的一切,」蘭登說,現在他覺得比較有信心了,「幾世紀以來的資料,都是跟十字軍東征有關的。這就是這個書庫的主題。」他明白了,一切都在裡頭。歷史紀錄、信件、藝術作品、社會政治的資料、現代的分析。全都放在一起……鼓勵人們深入了解一個主題。太明智了。
他離開那個電腦螢幕。「因為真書不會有密碼保護。我想物https://m•hetubook•com.com理學家不會是天生的駭客吧?」
蘭登繼續沿著下一條走道往前,邊說邊檢查標籤。「大約十五年前,巴黎索邦大學的幾個歷史學家和我發現了一連串光明會的信件,充滿了有關segno的指涉。」
「當然知道。在科學家之間很有名,認為那本書是對科學最大的背叛。」
「主題式?」薇多利雅說,口氣就像個意見不合的科學家。「好像很沒效率。」
蘭登笑了。但無論如何,《論述》不是他們要找的書。蘭登向薇多利雅解釋,《論述》不是伽利略被軟禁期間的唯一著作。歷史學家相信,他另外也寫了一本冷僻的小冊子《圖解》(Diagramma)。
「沒錯,而且就算科學家們曉得這條路徑的存在,也不會曉得該從哪裡開始。羅馬城很大。」
「就是『指示牌』。宣佈那條路徑存在、以及該從何處開始的通告。」
「一本?」薇多利雅一時之間似乎完全被迷住了,她環視房裡一圈。「在這裡嗎?」
「那當然。」薇多利雅說。「否則就沒有人曉得要去找這條路徑了。」
「答對了。」蘭登說,讓自己享受一下為成就得意的難得時刻。「你知道伽利略寫過一本名叫《對話》(Dialogo。)的書嗎?」
薇多利雅望過來。「所以DIII的意思是什麼?」
「謝了。」蘭登說。「檢查參照標籤上有沒有關於伽利略、科學、科學家的標題。你看到就會曉得了。」
「書名是《真相圖解》。」蘭登說。
薇多利雅一臉困惑。「但有件事還是說不通。如果這個指示牌,這個線索,這個有關『光明路徑』的宣傳廣告,果真就在伽利略的《圖解》中,那為什麼梵蒂岡沒收那些書的時候,卻沒有看到呢?」
「這表示什麼?」
「你想要那份發現的榮譽。」
「為什麼?」
蘭登指指那艘船。「DCII在羅馬數字裡,不就是六百零二嗎?」
差得可遠了。
薇多利雅皺起眉頭。「但一份資料可以同時牽涉到好幾個不同的主題。」
梵蒂岡檔案室

時間很短,蘭登毫不浪費時間,馬上就掃視這個昏暗的房間一圈,想找一本書目——一本裝訂起來的索引,列出這個圖書館的藏書目錄。他只看到幾台散佈在房裡各處的電腦終端機發著微光。「看來他們也買了編目軟體,索引已經電腦化了。」
事實上……蘭登心想,更深入思考這個問題。這大概是我見過最精明的編目法。他老是逼學生要了解一段藝術時期的全盤大局和主題,不要迷失在日期和特定作品的瑣碎細節中。而眼前的梵蒂岡檔案室,似乎是按照類似的原理進行編目。提綱挈領……
「表示伽利略藏得很好。根據歷史紀錄,『指示牌』是以一種光明會稱之為『純潔的語言』的形式展現的。」
「還真是想不到哩。」
www.hetubook.com.com再度檢視標籤。那些文獻的年代跨越數世紀,但他明白,所有的關鍵字彼此間都有相互關係。「我想這個檔案室是採用主題式分類法。」
「我們沒有人想得透。我開始對五〇三這個數字著迷,試過各種辦法去找出這個數字的意義——命理學、地圖格參照指標、緯度。」蘭登走到那條走道的盡頭,繞過轉角,邊講邊迅速檢查下一排標籤。「有很多年,唯一的線索似乎只是五〇三這個數字的起頭是五……神聖的光明會數字之一。」他停下來。
「的確。但是『指示牌』還是散發出去了。」
「倒不是他們有什麼不對,但教會向來低估光明會的威脅。在二十世紀時,梵蒂岡甚至低估到宣稱光明會只是虛構的,是想像力太過豐富的產物。神職人員的顧慮或許是對的,他們認為基督徒最不需要知道的,就是過去曾經有個非常強大的反基督教運動滲透到他們的銀行、政治、和大學裡。」應該用現在式,羅柏,他提醒自己。現在有個非常強大的反基督教運動滲透到他們的銀行、政治、和大學裡。
蘭登笑了。「其實是五〇三。」
背叛不會是蘭登的想法,但他明白薇多利雅的意思。在一六三〇年代早期,伽利略想出版一本書,贊同哥白尼所主張以太陽為中心的日心體系,但梵蒂岡不會允許這樣的一本書出現,除非伽利略在書中也以同樣有說服力的證據談教會的地球中心說——伽利略明知道這個說法絕對是錯的。別無選擇之下,伽利略只能默默順從教會的要求,然後出版了一本書,針對正確和不正確的體系都有同樣的篇幅。
「不,我指的是找到《圖解》、找出一個四百年前的『指示牌』在哪裡、解開某些數學密碼,然後循著一條只有史上最聰明的科學家才有辦法找到的古老藝術路徑……全部要在接下來四小時內完成。」
梵蒂岡檔案室。他畢生的夢想之一。
「六六六?」
「耐久性。檔案管理員會針對各種文獻的結構完善程度,給予從一到十的評分。《圖解》是印在莎草紙上,紙質就像衛生紙。通常撐不到一百年。」
當然了。蘭登心想。我們不都是這樣嗎。
那個人大笑。「那不是羅馬數字,而是那艘船的名字。」
「我不想發表。」蘭登說。「我很努力找到了這些資訊,而且——」他停了下來,覺得難為情。
蘭登望著這個神聖的房間,第一個反應是有點不好意思。他明白自己原來有多麼幼稚又浪漫。多年來他腦中對這個房間所懷有的想像畫面,真是離譜得無以復加。他曾想像灰塵遍佈的書架上堆疊得高高的破爛書冊,神父伴著燭光和彩繪玻璃在編目,隱修士埋頭鑽研書卷……
霎時間,蘭登又回到那個意外獲得天啟的時刻:八月十六日,兩年前。當時他正站在湖邊,參加一個同事兒子的婚禮。水面傳來風笛的樂聲,婚禮派對中,新人以獨特的方式進場……搭著平底船過湖而來。那艘船上和圖書裝飾著繽紛的花朵和花環。船身漆著大大的羅馬數字——DCII。
「你好像不太相信。」蘭登邊說邊沿著那排書架往下走。
「這是伽利略要求的,為了要保護他的追隨者。這麼一來,任何手上有書的科學家若碰到追查,就可以把書扔到水裡,這本小冊子就會溶解。這對銷毀證據很有用,但對檔案管理員來說就慘了。一般相信,十八世紀之後,全世界就只剩下一本《圖解》了。」
「你指的錯誤的人,就是梵蒂岡的人嗎?」
「梵蒂岡一定會看到的,這樣很危險。」
蘭登抬頭望了一眼。「真快。拜託可別跟我說你也是光明會會員。」
「我也是這麼猜,好像很明顯。伽利略畢竟是個科學家,他寫的東西也是給科學家看的。數學應該是用來表達這個線索的合理語言。那本小冊子叫《圖解》,所以數學圖解或許也是密碼的一部份。」
「也難怪。《圖解》是伽利略最隱祕的著作——據稱是一些有關科學事實的論文,他認為那些是真相,教會卻禁止他發表。就像伽利略之前的某些書稿一樣,《圖解》由他的一個朋友私下運出羅馬,偷偷在荷蘭出版。那本小冊子在歐洲科學的祕密圈子廣為流傳。然後梵蒂岡得到風聲,就開始了查禁的焚書行動。」
「六〇二?」
「DI和DII和DIII都是非常古老的縮寫。古代科學家用來區別伽利略那三本最容易被搞混的文獻。」
蘭登感覺到寶貴的時間正在分秒流逝。「看起來梵蒂岡好像有自己的一套系統。」
「對。不過奇怪的是,所有暗示『指示牌』的資料,不管出現在哪裡——共濟會日誌、古代科學期刊、光明會信件——全都提到了一個數字。」
「純潔的語言?」
薇多利雅好似看透了蘭登的心,開始到走道另一邊檢查另一邊的書庫,把兩人的速度加倍。
「他們可能看到了,卻沒察覺。記得光明會的指標嗎?把東西藏在尋常可見的地方?偽裝?『指示牌』顯然就是以相同的方式隱藏——尋常可見。不是有心找的話,就根本看不見。對於那些不了解的人來說,也同樣看不見。」
館長,賈奇.托馬索神父
「嘿,」她說:「別忘了我可是義大利裔的海洋物理學家,而且還有個崇拜伽利略的父親。」
蘭登忍不住微笑起來。他還是無法相信自己竟然站在這個房間裡。那份資料就在這兒了,他心想。就在這片黑暗中的某處,正在等待著。
遺憾。遺憾個屁!自從賈奇.托馬索上任以來,蘭登就從沒碰到過一個非天主教徒的美國學者能獲准進入梵蒂岡祕密檔案室。歷史學者們都稱他為「王牌守衛」。賈奇.托馬索是全世界最難纏的圖書館員。
「就叫。DCII?」
「是啊,但主要是因為你自己也不相信。如果你對DIII這麼有把握,那為什麼不發表?這樣某個有辦法進入梵蒂岡檔案室的人老早就可以進www.hetubook.com.com來這裡,查閱那本《圖解》了。」
薇多利雅點點頭。「我聽過。就是《潮汐論述》。」
書庫裡很暗,甚至是鬼影幢幢,只有每個書架盡頭那盞小小的半圓形燈照出模糊的輪廓。在每個昏暗的小房間中,蘭登感覺到巨大的幽靈,一排接一排聳立的書庫滿載著歷史,這批藏書可的確是驚人。
蘭登笑了。「真遺憾。」他又望向那艘平底船。DCII,他心想。像個袖珍版的QEII。過了一秒鐘,他忽然想到了。
「數學嗎?」
「是啊。」
「所以你認為,梵蒂岡會毀掉任何能證實光明會威脅的證據?」
「D─一。D─二。D─三。全都是科學著作,全都是引起爭議的。五〇三就是DIII。《圖解》,他的第三本書。」
「從荷蘭沒收來的,就在伽利略死後不久。自從我知道那本書在這裡,就不斷申請想來看那本書,到現在有好幾年了。」
賈奇.托馬索神父。蘭登是從他家裡書桌上那些駁回申請的信件裡,得知這位館長的名字。親愛的蘭登先生,很遺憾寫信拒絕……
蘭登聳聳肩。「你有其他建議的話,我也很願意聽聽看哪。」
薇多利雅的口氣好像只更樂觀一點點。「我想伽利略是有本事設計出某些數學密碼,讓神職人員不會注意到。」
薇多利雅笑了。「我都用羅馬數字給海洋生物層編碼。」
薇多利雅的表情充滿希望。「這樣應該可以加快速度。」
「對光明會來說,困難之處就在於他們把那些考驗的指標安頓就位後,還必須設法告訴科學家圈子有這個路徑的存在。」
「我指的是,這真的是你拯救一切的計畫嗎?」
此刻蘭登轉向薇多利雅。「五〇三,」他說:「就像我剛剛提過的,是個密碼。那是光明會的設計,好用來隱藏實際上所指的羅馬數字。五百零三在羅馬數字裡就是——」
一片寂靜,燈光柔和。
蘭登不確定她眼中的神色是覺得他可憐又可笑,還是驚駭至極。「你指的是找到《圖解》那本書?」
「可是從來沒有被發現嗎?」

「表示什麼?」
「好人沒好報。」
薇多利雅也覺得眼花了。她站在蘭登旁邊,靜靜看著那些巨大的透明方室。
薇多利雅搖搖頭。「我能破解的,大概就只有帶殼的生蠔了。」
那名男子點點頭。「意思是迪克(Dick)與康妮(Connie)二號。」
「很可能。任何威脅不論是真實或虛構的,都會削弱人們對教會權力的信心。」
薇多利雅倒抽了口氣。「《對話》(Dialogo)……《論述》(Discorsi)……《圖解》(Diagramma)。」
伯多祿隱修士……十字軍東征……伍朋二世……黎凡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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