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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張莎草紙碰到水——」

蘭登和薇多利雅轉身，發現一根來福槍管正對著他們。

桑提土墓起，蘭登心中複誦著。這點詩中明白點出了「光明路徑」是從桑提的塵世之墓開始。從那兒，穿過羅馬城，一路會有指標顯示出路徑。

那個衛兵一臉為難地匆匆進入保全中心。歐里維提走向蘭登，嚴厲又滿腹怒氣。「你們跑去我們最機密的檔案室？我要你解釋這是怎麼回事。」

他和薇多利雅經過最後一道門，走向瑞士衛兵團的辦公室，忽然毫無預警就被攔了下來。

蘭登深深吸了口氣。「信不信由你，拉斐爾就葬在萬神殿。」

「第一個標記，」薇多利雅說：「聽起來好像是在桑提的墓。」

薇多利雅搖搖頭。「但你真認為第一個樞機主教會在萬神殿被殺害嗎？那裡大概是全羅馬遊客最多的地方了。」

「進來！」他對著那個衛兵吼。

「羅馬的萬神殿？」

「桑提，」蘭登說：「是一位偉大的文藝復興大師的姓，就是拉斐爾。」

薇多利雅沒理他。那頁紙一拿到手，她就退離蘭登身邊，把那頁文獻舉向夜晚的街燈，檢查著紙頁邊緣。她開始念出聲來，蘭登靠過去想把書頁搶回，卻不覺間陶醉在薇多利雅的朗讀聲中，她帶著口音的女中音抑揚頓挫地念出每個音節，跟她的步伐配合得恰到好處。

「那首詩裡說桑提土墓。這對你有任何意義嗎？」

「或許一哩吧。我們時間還夠。」

「最有名的拉斐爾葬在最有名的萬神殿。」蘭登必須承認，他沒想到第一個標記的所在地點會是萬神殿。他原來猜想，第一個科學祭壇會是某個安靜的、偏僻的教堂，看似不起眼的那種。而萬神殿，即使早在十七世紀，就已經以其上方有著小圓洞的和_圖_書巨大圓頂，成為羅馬城最知名的場所。

離開那個院子後，薇多利雅把那頁書稿遞給蘭登。「你覺得自己可以破解這個玩意兒嗎？不然我們弄半天死掉那麼多腦細胞，難不成只是為了好玩？」

薇多利雅的表情顯然也不相信這個理由。「我相信拉斐爾在世的時候，他的姓一定很有名。」

「所以那條路徑是從拉斐爾的墓開始了？」

「好吧。」薇多利雅說，口氣似乎比較相信了。「那惡魔洞呢？桑提土墓起，惡魔洞相伴？」

薇多利雅謹慎地把那張書頁放回蘭登的口袋。「那他葬在哪裡？」

「那誰是桑提？」她問，口氣突然很興奮。「他的墓又在哪裡？」

蘭登加快腳步跟上。撇開自己像個罪犯的感覺，他仍沉浸在那份文獻引人入迷的種種暗示中。約翰．彌爾頓是光明會員。他為伽利略寫了那首登在第五頁的詩……讓梵蒂岡看不到。

「冷靜點。等我們破解了這個玩意兒，就可以把神聖的第五頁還給他們了。」

蘭登加緊腳步，成對角線穿過哨兵中庭。「土？事實上，全羅馬城大概沒有比萬神殿更具有土地、世俗意味的地方了。『萬神殿』（Pantheon）這個名字源自那裡最初崇拜的原始宗教——泛神論（Pantheism）——崇拜所有的神祇，尤其是母親大地的異教神祇。」

「其實完全合理。」蘭登說，兩人努力往前趕路。「光明會向來把偉大的藝術家和雕塑家視為開明博學的榮譽兄弟。光明會有可能挑選拉斐爾的墓，用來表示敬意。」蘭登也知道，就像很多其他的宗教藝術家一樣，拉斐爾也被懷疑私底下其實是無神論者。

「小心！」薇多利ｈｔｔps://m•hｅtubｏoｋ•coｍ.cｏｍ雅喊，往後驚跳。「你小心——」

「二等兵！」一個命令的聲音從方庭那頭傳過來，歐里維提正從警衛中心走出來。「放他們走！」

「我們有好消息。」蘭登說。

「他的墓我看過好多次了。」

蘭登兀自低笑。他很驚訝知道桑提的人這麼少，那是文藝復興時期最著名藝術家之一的姓，他的名則是舉世皆知……這位早慧的神童才二十五歲時，就已經在製作教宗猶利二世的委託案；當他三十八歲過世時，留下了當時舉世僅見最大的一批溼壁畫作品。桑提是藝術世界的巨人，單獨以名為世人所知，這是只有極少數菁英才能達到的名聲……就像拿破崙、伽利略，還有耶穌……當然，還有蘭登現在常聽到哈佛學生宿舍傳來響亮樂聲的那些傳奇人物……史汀、瑪丹娜、珠兒，還有那個以前叫王子的藝術家，他把名字改為符號（符號略），蘭登因而暗自稱他為「T形十字架加上埃及雌雄同體十字架」。

蘭登和薇多利雅衝進秘密檔案室外頭的院子。蘭登覺得湧入肺裡的新鮮空氣就像一帖良藥，視線裡的紫色小點迅即消失不見，但罪惡感卻沒有消失。他剛剛成了從全世界最隱祕書庫中偷走一件無價遺寶的共犯。總司庫跟他說過，我信任你。

蘭登年輕時修過建築藝術方面的課程，他曾經很驚訝地得知萬神殿主廳的尺寸是為了向大地女神蓋婭致敬。其比例精確到內部剛剛好可以放進一個巨大的圓球，誤差不會超過一公釐。

蘭登聳聳肩。「光明會說他們希望全世界都在看。在萬神殿殺害一個樞機主教，肯定會讓不少人睜大眼睛。」

蘭登繼續往前走。

薇多利雅一臉驚奇。「拉斐爾？最有名的那個拉斐爾？」

「萬神殿算是教堂嗎？」薇多利雅問。

歐里維提瞇起眼睛。「最好是非常非常好的消息。」

神祕元素，這也很清楚。指的是土、氣、火、水這四個科學元素，表示四個光明會的指標偽裝成宗教雕塑。

「長官，不是說——」

「萬神殿遠嗎？」

這一點蘭登自己也一直覺得納悶。他沒學過「惡魔洞」這個專用術語，但他還記得第六世紀一篇有關萬神殿的著名評論，裡面的一些話現在似乎奇異地貼切。英格蘭本篤會修士歷史學家「可敬的彼得」曾寫道，萬神殿屋頂的洞是因為教宗聖博義四世在舉行祝聖啟用儀式時，被一群想逃出建築的惡魔鑽出來的。

「不准動！」那個衛兵打斷她，舉起武器。

蘭登雙手小心翼翼接過那張文獻，毫不猶豫地放進粗呢毛料外套的胸袋，免得曬到太陽或遭受溼氣侵襲。「我已經破解了。」

「但他怎麼會以為在萬神殿殺了人之後，還能悄悄溜掉？那是不可能的。」

「但那是教堂。」薇多利雅說，步伐輕鬆地走在他旁邊。「為什麼要把那個開口稱為惡魔洞？」

蘭登看看手錶。「七點半。」

「羅馬城最古老的天主教教堂。」

這個蘭登就不那麼有把握了。「惡魔洞指的一定就是眼窗洞。」他wwｗ.hetｕｂｏｏｋ•coｍ•ｃoｍ說，做個合理的猜測。「就是萬神殿圓形屋頂上著名的圓形開口。」

蘭登知道她說得沒錯，然而他只看了一遍，就破解了「指示牌」。那是一首完美的抑揚五音步格詩，其中清楚揭示了第一個科學祭壇。無可否認，如此輕易就完成這個任務，讓他覺得很不安。他從小在篤信清教徒工作倫理的環境中長大。他還可以聽見父親述說新英格蘭的古老格言：如果事情沒有大困難就完成，那就是你做得不對。蘭登希望這個格言是錯的。「我破解了。」他說，現在走得更快了。「我知道第一樁殺人事件會在哪裡發生了。我們得去警告歐里維提。」

「就像從梵蒂岡城綁架四名樞機主教一樣不可能嗎？這首詩講得很明確。」

那個衛兵似乎很為難。「可是，長官，女人——」

「讓人驚訝的是，並沒有。能單獨以名著稱於世，是一種地位的象徵。拉斐爾迴避用姓，大概就像今天的流行文化明星一樣。就拿瑪丹娜來說好了，她就從來不用她的姓契科內。」

蘭登微笑。「早跟你說了，其實沒那麼難。」

「站住！」一個聲音在他們身後吼道。

「你的問題真多。」

「我爸以前也常這麼說。」

薇多利雅停了一下。「你什麼？」

「那你確定拉斐爾是葬在萬神殿嗎？」

「獨一無二的那個拉斐爾。」蘭登加緊腳步走向瑞士衛兵團辦公室。

蘭登很後悔舉這個例子。跟一萬個還沒完全長大的年輕人生活在一起，無意間會學到的垃圾知識還真是多得驚人。

一時之間，聽著那首詩，蘭登覺得自己回到了古老年代……好像他是伽利略同時代的人，第一次聽到那首詩……知道那是個考驗，是一張地圖，是揭示四個科學祭壇的線索……四個指標，標示出穿越羅馬城的一道神聖路徑。那首詩從薇多利雅的雙唇間流洩而出，有如一首歌。

薇多利雅一臉好笑的表情。「你還知道瑪丹娜的姓？」

薇多利雅念了兩次，然後沉默下來，好像是要任那些古老字句自行產生共鳴。

蘭登同意。「好吧，那或許用『桑提』是要讓線索更隱諱，這樣只有很博學的人，才知道指的是拉斐爾。」

薇多利雅點點頭，還是滿臉憂慮。「現在幾點了？」

「那為什麼，」薇多利雅邊說邊隨著蘭登走入一個小方庭，「如果光明會明知道拉斐爾是以名著稱，詩裡又要用桑提這個姓？」

「有兩個可能的原因。第一，『拉斐爾』這個名有太多音節了，會破壞掉整首抑揚五音步格詩的格律。」

「快點。」薇多利雅說，手裡還拿著那張書頁，半小跑大步穿過波吉亞街，朝歐里維提的辦公室的方向走。

「小心！」蘭登說。「你不能——」

薇多利雅趕忙又追上去。「你才看過一遍！我還以為應該會很難破解的。」

薇多利雅湊近他。「你怎麼有辦法知道？那玩意兒再讓我看一次。」她以拳擊手的靈巧步伐，敏捷地伸手探入他口袋，把那張紙又拉出來。

「這理由好像有點勉強。」

「馬上進來！這是我的新命令。羅榭上尉再過兩分鐘要跟各小隊分派任務。我們要組織一次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