７３
葛立克皺起眉頭。跟總部交涉從來就不可能單純輕鬆。「壞消息。」
薇多利雅沒說話，但蘭登覺得她的手握得更緊了。他身上還帶著那把槍，真希望當初薇多利雅沒決定他們需要這件武器。他無法想像她在聖彼得廣場揮著一把槍，當著全球媒體的面轟掉哪個凶手的膝蓋骨。不過話說回來，若比起在這裡把一名樞機主教給烙印又謀殺，那薇多利雅開槍撂倒凶手就根本是小事一樁。
「去方尖碑嗎？」薇多利雅問。
車裡的所有東西也猛地一滑，梅可瑞抓緊了電腦設備。「要是摔壞了我的傳輸器，」她警告，「我們就得走路把這個帶子送到倫敦去了。」
前座的歐里維提轉過頭來，看著蘭登和薇多利雅。「我要你們兩位到這個貝尼尼的瓷磚或石板或隨便那什麼鬼玩意兒上頭。還是原來那套，你們裝成觀光客，看到什麼就打電話給我。」
那四輛愛快羅密歐靈巧溜進聖彼得廣場周圍的擁擠車陣中，分頭沿著廣場邊緣散開，在各個定點停下，不動聲色地放下人來。那些下了車的衛兵走入廣場邊擠滿觀光客和媒體轉播車的人群中，迅https://m.hetubook.com.com即消失不見。其中幾個衛兵進入環繞著柱廊的石柱群，也很快融入了環境。蘭登望著擋風玻璃外，感覺到一個環繞著聖彼得廣場的包圍圈逐漸縮小。
梅可瑞稍早拍攝到赤|裸屍體被放進後車廂的帶子，此時正在轉播車後頭的卡式錄影帶傳輸器裡。葛立克知道那段畫面正經過他頭上發送到倫敦，很想知道編輯台會說什麼。
葛立克開著廂型車衝上李恩佐路。「現在不能停車。」他追著那列愛快羅密歐往左急轉過復興廣場。
「不意外。」
梅可瑞坐在廂型車後方她的工作區，剛跟倫敦那邊通完話。她掛了電話，在嘈雜車聲中朝葛立克喊：「你要聽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甘瑟．葛立克站在環繞著聖彼得廣場的石柱陰影下觀察。換了任何一天，那個穿著粗毛呢外套的男子和卡其短褲的女子絕對不會勾起他一絲興趣。他們看起來只不過是在廣場上自得其樂的觀光客。但今天不是其他任何一天。今天有電話爆料、有屍體、有四輛未標示的車在羅馬飛馳，還有穿著粗毛呢外套的男和圖書子爬上鷹架去尋找天曉得什麼鬼東西。所以葛立克要盯緊他們。
「編輯台聽到我們擅離崗位很生氣。」
「他們答應看看我們剛拍到的帶子。」
「剩五分鐘。」
甘瑟．葛立克開著BBC的廂型車，猛踩油門在車陣中穿梭，尾隨那四輛愛快羅密歐駛過台伯河上的瑪格麗塔橋。換了平常，葛立克會刻意跟前車保持一段距離，免得被發現他在跟蹤，但今天他簡直追不上。這些傢伙開得超快，像在飛似的。
春日的太陽正落到聖彼得大教堂的後方，拉得長長的巨大陰影籠罩著廣場。蘭登伴著薇多利雅步入那片涼爽而黑暗的陰影中，感覺到一股不祥的寒意。他們迂迴穿過人群，蘭登不禁搜尋著經過的每一張臉孔，好奇凶手會不會就是其中之一。薇多利雅的手感覺好溫暖。
氣，蘭登想著，第二個科學元素。他設法想像那個圖形，還有謀殺的方法。他再度掃視著腳下那片延伸廣大的花崗岩——聖彼得廣場——被瑞士衛兵包圍的開放沙漠。如果那個哈撒辛真敢嘗試在此公然殺人，蘭登無法想像他要怎麼逃掉。
「坐穩了，親愛的。我有個和-圖-書感覺，應該快到了。」
他望著廣場遠處，看到了梅可瑞。她正站在他交代過的地方，在那對男女的另一頭，徘徊在他們側面。梅可瑞扛著攝影機若無其事，但儘管她裝得像是個無聊的媒體工作者，卻還是比葛立克期望中引人注目。廣場這一頭沒有其他記者，而且她攝影機上頭印的縮寫「BBC」也引起了一些觀光客的注意。
梅可瑞抬頭。「到哪裡？」
葛立克沉下了臉。「好極了。那好消息是什麼？」
接近方尖碑時，薇多利雅放慢了腳步。她深深吐了口氣，好像是想哄蘭登跟著她放鬆。蘭登也設法盡力，肩膀垂低，放鬆緊咬的下額。
「那當然。」
「他們還認為跟你爆料的人是個冒牌貨。」
新聞媒體是無政府狀態的最大幫手，那個殺手剛剛說。葛立克不曉得自己是否錯過了搶到一個大獨家的機會。他望著遠處其他的媒體轉播車，又看看梅可瑞跟著那對神祕男女走過廣場。有個什麼告訴葛立克，他還沒被淘汰出局。
在方尖碑旁邊某處，大膽放置在全世界最大教堂外hetubook.com.com的，是第二個科學祭壇——貝尼尼的《西風》——位於聖彼得廣場上的一塊橢圓形石板。
他們走在聖彼得廣場的廣大開放空間中，蘭登感覺到貝尼尼所設計這個巨大的廣場，確實達到了梵蒂岡委託這位藝術家設計時所要求的效果——那就是「令進入者謙卑」。此時蘭登的確覺得自己好卑微。卑微又飢餓，他想著，一面驚奇這種時候腦袋會冒出如此凡俗的念頭。
「幾點了？」薇多利雅問，腳步很快，但輕鬆隨意。
廣場中央聳立著卡利古拉皇帝運來的那座三百五十噸重的埃及方尖碑。高度有八十一呎，金字塔型的頂端還加了個空心的鐵十字架。高得還能捕捉到夕陽的最後一絲餘暉，發亮的十字架像在變魔術……據說裡面包含了基督被釘上十字架的遺物。
「得等到我們停車，才能透過固定式衛星蜂巢傳輸畫面。」
歐里維提除了調度剛剛下車的人之外，也事先用無線電通知梵蒂岡加派便衣警衛，到廣場中央貝尼尼的《西風》浮雕所在的地點。蘭登望著外頭聖彼得廣場上完全開放的空間，一個熟悉的老問題又開始糾纏他不放。那個光明會的hｔtps://ｗｗw•ｈｅtubooｋ•ｃom•cｏm刺客怎麼有辦法逃掉？他要怎麼帶著一名樞機主教經過這些人，還要在大庭廣眾之下殺了他？蘭登看了看他的米老鼠手錶，現在是下午八點五十四分，還剩六分鐘。
葛立克盯著正前方浮現的熟悉圓頂，不禁微笑。「剛好回到我們的起點。」
他真希望他和梅可瑞早些看到那具屍體，趕在那群便衣軍人出現之前。他知道，同樣那群軍人此時正分散開來包圍了這個廣場。馬上就有大事要發生了。
蘭登點點頭，在廣場上往左成弧形前進。
蘭登還沒來得及反應，薇多利雅就抓住他的手，把他拖下車。
方尖碑兩側的噴泉彼此完全對稱。藝術史學者都知道，那兩個噴泉正位於貝尼尼這個橢圓形廣場幾何學上的焦點，但這個建築上的奇特之處，蘭登到今天才真正意識到。感覺上羅馬城好像突然間充滿了橢圓形、金字塔，還有驚人的幾何學。
「而且上司剛剛警告我，你的工夫還差幾招才能成氣候。」
葛立克覺得自己繃緊的臉放鬆了，咧開嘴一笑。這樣就可以看看誰還差幾招工夫了。「那就把畫面傳回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