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是關於你的日記的事。」
西爾維婭．波特怎麼可能知道她的過去？
「你現在有時間嗎？」
大學校園是一個非常神奇的地方。沒有什麼地方比這裡受到的保護更多，比這裡更隱蔽。儘管這很容易引起抱怨，但也應當如此。有些東西在真空中才能生長得更好。大學校園是你年輕的時候感到安全的地方，但等你年紀大一些，比如到了她和朗尼的年紀，這裡就開始成為一個可以用來藏身的地方。
「西爾維婭。」
「您說過的！您保證過！那些日記都是匿名的。您說過的。」
「我可能不想和您談。」
露西任她說去。
她走中間那個樓梯上樓。這個樓梯間的原始面目也已經蕩然無存。西爾維婭．波特住在二樓的一個單人房裡。露西找到她的房門，發現門上有個那種可反覆擦去字跡的留言板，就是那種用記號筆寫字的白板，但上htｔｐs://ｍ.hｅｔｕｂｏｏｋ•ｃom.com面沒有任何汙跡。白板被掛在正中，頂上寫著「西爾維婭」，看上去像專業書法家的筆跡。姓名旁邊有一朵粉紅色的花。這道門看上去與周圍的環境很不協調，好像是另一個時代的產物。
有學生在四處走動。她一進去就吸引了幾個人的目光，但不太多。立體聲音響——或者更準確地說，是音響系統——發出刺耳的聲音。許多房門都大開著。她看到牆上有切格瓦拉的招貼畫。也許，她比自己意識到的更像父親。二十世紀六〇年代，大學校園也受到了感染。風格和音樂可能改變，但那種情感一直都在。
「我什麼也不想告訴你！離我遠點！」www.hetubook.com.com
「西爾維婭……」
她想，懲治罪惡吧，不要懲治自由。
沉默。
從房子外部看到的，仍然是漂亮的喬治王時代藝術風格的磚，但內部的所有個性特色都已被剝離。那些可以體現出房子的顯赫過去的掛毯、木頭嵌板和紅木都沒了，取而代之的是白色和米黃色，以及所有中性色彩的東西。真遺憾。
「我的？」她搖搖頭，「但我是匿名發的啊。您怎麼知道哪篇是我的？」
「您想讓我明天去嗎？」西爾維婭問。
「哪個教授佈置的，西爾維婭？如果我占用你的時間太多，可以給他們寫張條子。」
「下課晚了。對不起。後來，我又去準備這個明天就要交的作業。後來，我覺得已經很遲了，您可能走了。我還以為可以等到明天。」
露西仍然沒說話。
「我們可以去你房間，」露西說，「在那裡談。」
「妄hｅtｕboｏｋ•ｃoｍ•com想！」
西爾維婭終於看著她的眼睛，說：「戈爾德教授？」
「您怎麼……」她挺直身子，「我不想和您談。」
露西等她往下說。
兩個小時過去了。然後是第三個小時，第四個小時。她打電話到西爾維婭房間。沒人接。她又給西爾維婭的黑莓機發郵件。沒有回覆。
露西敲敲門。沒人應答。她試著扭了一下門把手。門是鎖上的。她想在門上留張便條——那塊白板的目的就在於此——但她又不想在它上面留下汙點。而且，如果這樣做，會讓她顯得過於急迫。她已經打過電話，發過電子郵件。這樣跑上門來似乎太過分。
等西爾維婭．波特的時候，露西將她從艾拉的來訪人員名單中看到的那個名字：馬諾洛．聖地亞哥放到Ｇｏｏｇｌｅ中去搜索。有許多結果，但沒有一條有用。他不是記者，也沒有任何搜索結果提到這件事。那他https://m.hetubook.com.com是什麼人呢？他為什麼要去看她父親？
情況不妙。
露西語氣堅決地說：「你必須談。」
「什麼？」
當然，她可以問艾拉，但不知他是否還記得。
她剛從樓梯上往下走，石頭屋的大門打開了。西爾維婭．波特走了進來。看到露西，她一下子僵在那裡。露西急忙走下樓梯，站在西爾維婭面前，但她什麼也沒說，而是想去捕捉女孩子的目光。但西爾維婭就是不直視露西。
石頭屋過去曾是Ｐｓｉ Ｕ兄弟會的房子。十年前，學校廢除了兄弟會，稱他們是「反知識分子」。露西不否認，兄弟會的確有許多消極的性質和含義。但在她看來，宣布他們不合法又太嚴厲，有點太法西斯。附近有所大學裡就出了個與兄弟會有關的強|奸案。但即使不是兄弟會，也會是一個長曲棍球隊，或者脫衣舞俱樂部的一群頑固分子，或者夜總會裡那些喧鬧的搖滾樂迷。她也和*圖*書不確定答案會是什麼。不過她知道，誰也不可能擺脫自己不喜歡的所有制度。
「啊，您好，戈爾德教授。」
「我知道我說過什麼。」
「這真的很重要。」
但西爾維婭不讓步：「不，我不。您不能強迫我。而且……我的天哪，您怎麼能那樣做？說是匿名的，說會保密，結果……」
露西查看了學生信息指南。西爾維婭．波特住在集體宿舍區的石頭屋宿舍樓。她決定步行過去，看看能發現些什麼。
其他學生現在已經在盯著她們了。露西正在失去對局面的控制：「西爾維婭，求求你，我需要知道……」
西爾維婭．波特轉身，打開門，跑了。
西爾維婭看看手錶，但其實沒在看時間：「這個作業真的很麻煩。能等到明天嗎？」
「作業是誰要的？」
「不，不重要。我不想和您談。而且，如果您說出什麼與日記有關的話，我會把您的所作所為告訴教務長。您會被解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