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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迷霧

作者:哈蘭.科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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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十六

我緊追不捨:「吉爾.佩雷斯呢?」
「我已經告訴過你了。」
好極了,它們都還在。
「知道。」
「你還知道我妹妹那天晚上失蹤了。」
她的律師正要再次開口,但夏米克用手按住他的胳膊:「科普蘭先生,你不會的。」
我迅速翻看著,很快找到了那些網上支付的費用賬單,以及按月支付的賬單。然後,我一把抓起電話,撥通繆斯的號碼。鈴聲一響,她就接起電話。
「我會。」
「怎麼啦?」
「我必須坦率地告訴你,我並不真的相信你什麼都不知道。」
「因為馬諾洛的出現。」
她點點頭。
福利說:「科普蘭先生,對我說,別對我的當事人說。」
「報紙上都有些什麼?」
「看過。」
除非韋恩.斯托本說的是實話……
「該死,我怎麼知道。這正是我想弄清楚的事。」
「我不明白。」
「馬諾洛說你撒謊了。」
「不,」我說,「我來這裡找她。」
事情往往就是這樣。從總體上憎恨同性戀、黑人、猶太人或阿拉伯人很容易。但要讓你去恨某個具體的人就不一樣了。
「對一件有關……」——她遲疑了一下——「有關樹林或森林之類的事。」我感覺心臟突然在胸腔裡移了位:「他那樣說的?與樹林或森林有關?」
我仔細觀察著她的臉,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耍我。「我先前提到了吉爾.佩雷斯這個名字,但你卻閉口不談。」我說。
我正在想這個問題,想鞋子,想朵拉和她表姐經常為誰扮演朵拉誰扮演鞋子的問題爭吵的方式時,那個想法突然像霹靂一般擊中了我。
這就是孩子。
那個Amer Suites酒店公寓小套房在紐澤西州拉姆齊。蕾亞有鑰匙。她打開三樓上一個房間的門。我本想向你描述一下房間裡的裝飾特徵的,但遺憾的是,唯一能用來描述這個公寓的詞就是,沒有特徵。家具具有公寓小套房,嗯,紐澤西州北部一條叫十七號線的路邊上的公寓小套房的所有特點。
我沒理他,而是直視著夏米克的眼睛。她說:「反正你也不會給他們定罪。」
「如果他一直活著……」蕾亞.辛格不說了。我替她把話說完。
「從那裡往北開。」
夏米克主動向我伸出手。我握著她的手。「謝謝您!」她說。
我沒說什麼,心中甚至感到一絲安慰。我為自己慚愧。現在,不會有事了。我父親的名聲——對,還有我的政治生涯也不會受到不必要的傷害了。這樣最好,我擺脫了困境。而且,不是和圖書因為我,而是因為夏米克。
她聳聳肩:「他說是生意上的事。」
「我們想請你撤銷對詹雷特先生和馬蘭茲先生的指控。」福利說。
「那你們倆怎麼都撒了謊?」
「我也不肯定。」我說,「但我認為現在是一個相當好的機會。」
「你還有什麼沒告訴我?」她問。
「三天前。」
這樣過去了大約二十分鐘之後,我看到了我的方法的錯誤之處。於是,當她偶然翻到一張番茄醬的圖片時,我聳聳肩,故意聲音平淡地說:
「去哪裡?」我問。
我跑上樓梯,腳步聲在房子裡迴蕩。兄弟會的那些賬單跑到哪裡去了?我開始在房間裡翻找。幾分鐘後,我找到它們了。今天上午的會面之後,我本打算把它們都扔掉了的。
「對。」
「我不明白。是什麼讓你這麼肯定你妹妹還活著?」
「那些文章中提到了他的名字。但他那天晚上也被殺了。」
「那我就起訴你。」
她沒回答。
「馬上,小貓咪。」
「我覺得你的科隆香水正在剝離我的牆紙。如果你仔細聽,就能聽到。噓,聽吧。」
「告訴我你是怎樣聽到他說我的名字的。」我說。
她環視著整個房間。「那張桌子上原來有很多報紙,」她說,「還有資料,雜誌,鉛筆,鋼筆等。」
「他從沒說過。」
「不要撤訴。」我對她說。
「你怎麼知道我不會?」
她把這句話想了一會兒:「樹林中的那個男孩?」
「馬諾洛,」她繼續說,「他不相信你。我讀過那些文章,知道二十年前你們在那個樹林裡遇到的事。他認為你沒說實話。」
夏米克坐在我辦公室裡。她還那麼年輕,但你能從她臉上看出歲月的艱辛留下的痕跡。對這個女孩來說,生活一直不容易,也許將來也不會變得容易一點。她的律師,翟勒斯.福利,身上灑了太多科隆香水,那雙眼睛之間的距離也太大。我自己也是律師,因此並不喜歡那些對我們這個行業的偏見。但我非常肯定,如果有救護車從窗下呼嘯而過,這個傢伙一定會從我在三樓的窗戶跳下去,讓它減慢速度。
「窗戶已經打開了。請隨便跳。」我看著夏米克,「如果你現在撤訴,這意味著你今天和昨天的證詞都是撒謊,意味著你作了偽證,意味著你讓本辦公室為你的謊言——你的偽證——花費了數百萬納稅人的錢。這是一種罪。你會進監獄的。」
她靈巧地坐到乘客座上。她的味道好聞極了。
「是的。」
「不。」我說。
繆斯聳聳肩,說:「你能怎麼做?」
「噓,」我說,然後,我把一隻手罩在耳朵邊,「聽到那種沙沙聲了嗎?」
「爸爸?」
我看著繆斯:「請把窗戶打開,好嗎和圖書?」
我瞥了一眼她完美的側面輪廓。她正看著前方,美得讓人心痛。
「十七號線的出口在右邊。」
我沉浸在對露西的回憶中。我試圖回憶起她那淺黃色的頭髮摸上去的感覺,以及那奇妙的味道。但卻想不起來。真想不起來。記憶好像很模糊。我記不起哪些是真實的,哪些是想像出來的。我只記得很奇妙,還記得那種衝動和欲望。我們都是第一次,都沒經驗,動作都很笨拙。但那種感覺卻像鮑勃.西格,也可能是米特.洛夫的歌「來自地獄的蝙蝠」中唱到的一樣。天哪,多強烈的欲望啊。是怎樣開始的呢?那種欲望是什麼時候潛入我們的愛情之中的?
「去哪裡?」
「那你知道,我當時就在那個夏令營。」
「去和前臺的人談談。」
「我相信你。」
「保羅.科普蘭對發生在那些樹林中的事情撒了謊。」然後,她歪著頭說,「嗯,等等。」
「蕾亞,」我說,「馬諾洛.聖地亞哥不是他的真實姓名。」
「盡量回憶一下。」
剪著剪著,卡拉開始唱起歌來。是一部電視卡通片裡的歌,片名叫《小探險家朵拉》歌詞基本上就是一遍遍不停重複「背包」這個單詞,直到把身邊父母的腦袋唱得炸成無數碎片為止。大約兩個月前,我犯下了這個錯誤,給她買了「小探險家朵拉會講話的背包」(歌詞:「背包,背包。」),還有相匹配的會講話的地圖(歌詞:「我是地圖,我是地圖,我是地圖。」)。她表姐麥迪遜過來時,她們總是扮演小探險家朵拉。她們一人扮演朵拉,另一個人扮演一隻猴子,綽號非常有趣,叫「鞋子」。你一般不會遇到名字叫「鞋子」的猴子吧。
「我其實不喜歡番茄醬。」
我把車開出停車場。「你想開始向我詢問真相了嗎?」我問。
我想了想。
我說:「與我們的老朋友卡爾和吉姆有關。」
這真是個有趣的世界。
「你知道十七號線在哪裡嗎?」
「什麼聲音?」
「吃M&M巧克力豆啊。吃很多。我向你保證,橘黃色的效果與安非他命一樣好。」
我的手機響了。我看看來電號碼,是洛倫.繆斯。我按下接聽鍵,說:「什麼事?」
年輕人總是那麼愚蠢。
「我過去也這樣想。」
「你們怎樣讓自己保持清醒的?」
她接下來說的兩個字讓我差點把車開出公路。她說:「露西。」
問得好。但我還是毫不猶豫地說:「確定。」
「你說你在調查他被謀殺的案子。像個偵www•hetubook•com.com探什麼的。但那不是真的,對嗎?」
又是那種迷人的眼神。「你可以相信我。」她說。
她沒說話,我也等著。
但前臺只有一個孩子在上班。他幾乎什麼信息也沒能提供。房客是以馬諾洛.聖地亞哥的名字入住的,現金支付房租,留下了一張現金押金單。房租已經預付到當月底。那孩子不記得聖地亞哥長得什麼樣,也不記得他的任何事情。那種公寓的問題之一就在這裡。你不用從大廳進去。用化名登記也很容易。
我們很徹底地搜查了一遍。什麼都沒有了——報紙、資料、雜誌上的文章、牙刷、個人物品都沒了。蕾亞坐在沙發上:「有人回來清理過這個地方。」
我轉頭看著她,說:「那就是我到這裡來的原因。」
「當然。」
剩下的路上,我們都沒說話。
「保羅,」蕾亞說,「這個露西是誰?」
「他的真實姓名,」我繼續說道,「是吉爾.佩雷斯。」
蕾亞.辛格正在餐廳停車場等我。她已經換掉那身露肚皮的女服務生服裝,穿上牛仔褲和深藍色寬鬆襯衫。她的頭髮被梳向腦後,紮成一根馬尾辮。這種效果仍然很炫目。我搖搖頭。我剛從妻子的墓地來。現在卻在這裡不合時宜地欣賞一個年輕女人的美麗。
蕾亞把目光移開了一會兒。然後,她又直視著我的眼睛,說:「你們對什麼事撒了謊?」
「別擔心時間。你的主意與什麼有關嗎?」
我沒接著往下說,想看看她會不會主動說什麼。她沒有。
「你聽他提到過佩雷斯這個名字嗎?」
「你仍然想說和聖地亞哥是在大街上不期而遇的?」
蕾亞和我回到聖地亞哥的房間。
「好的,科普。」
「我們沒對什麼事撒謊。」
我回到家,和卡拉一起吃晚飯。她的家庭作業是找出雜誌中紅色的東西,並把它們剪下來。這好像是很容易的事。但當然,我們一起找到的東西都不合她的意。她不喜歡那輛紅色的小型客車,不喜歡模特兒的紅裙子,甚至不喜歡紅色的消防車。我很快意識到了問題在哪裡:我對她找到的東西表現出了熱情。我會說:「這條裙子真是紅色的,親愛的!你找得沒錯!我覺得這一定很不錯!」
我等著。
「什麼事?」
我不相信。
「還有呢?她與這件事有什麼連繫?」
「如果那樣的話,」我說,「我要查出真相。」
「再說說。」
「現在,你想讓我把一切都告訴你。你會嗎?如果你處在我的位置上,你會把你知道的一切說出來嗎?」
「的確是。」
「怎麼啦?」
聽到這話,就連夏米克也露出了一絲笑容。
現在,輪到我保持沉默了。
「我不能,」我說。我看著夏米克。她沒有把頭低下和_圖_書,但在迴避我的目光。「你昨天在證人席上說謊了?」我問她。
「你說這裡以前有報紙?」
她從房間那邊走過來,直接站在我面前。那麼年輕,那麼迷人。我真想吻她。
我用一點時間整理了一下思路。她說得有點道理。「這麼說來,你看過那些文章?」
「我知道出口在哪裡,蕾亞。」
「什麼?」
夏日浪漫來得快,去得也快。這是雙方交往的部分前提。它們就像某種植物或昆蟲,只能存活一個季節。但我覺得露西和我會有所不同。我們的確與眾不同,但我猜,不是以我認為的那種方式與眾不同。我真正相信我們永遠不會放棄對方。
我頓時僵住了,停下手裡的動作,愣愣地坐在那裡。就連卡拉也看出來了。
「我撒了什麼謊?」
「我們剛見面的時候,你就向我撒了謊。」她說。
「你叫我什麼?」
「我們沒有。」
「啊,我明白。他們主動提出給你錢,條件是你撤訴。那筆錢的數目現在已經達到你的律師——這個『需要洗個淋浴的科隆香水先生』——認為完全合理的數字。」
「你知道馬諾洛為什麼要關心那天晚上發生的事嗎?」
「夏令營的一個女孩子。」
我們走進房間時,蕾亞小聲驚叫了一聲。
她只是用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著我。
「我的當事人從來不會說謊。」福利說。
「是的。」
紐華克就像這樣。從整體上講,你可以恨它,但許多鄰居、主婦和公民身上,都具有那種你會情不自禁地吸取的魅力和力量,你會情不自禁地去在乎這些,想讓它們變得更好。
「你當真會?」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
「去買,需要多少買多少。你甚至可以報銷費用。」
「至少每週兩次。」
但她知道我不會。我是在虛張聲勢。她是個貧窮的、被嚇壞了的強|奸案受害者,有機會得到現金賠償,能賺到的錢也許比她這輩子能夠再看到的錢更多。我是誰?有什麼資格向她說教?有什麼理由和她談什麼價值觀和正義觀?
「那馬諾洛說的是什麼事?」
「這是另一個名字。他說:『保羅.科普蘭對發生在那些樹林中的事情撒了謊。露西也沒說實話。』」
「可能我妹妹也活著。」
「我無法忍受這樣的……」
「科普,我喜歡你的語調。」
「對什麼事情撒謊了?」
「你上大學的時候,」我問,「隔多久熬一個通宵?」
她一把抓起有安全把手的剪刀,剪起來。
「我不得不撤。」
「現在什麼都沒了。」
我自己也不知道。
「嘿!你剛才叫我什麼?」
她和她的律師都站起來。霍勒斯.福利說:「我們明天上午簽協議。」
「這與他有什麼關係?」
我閉上眼睛,等著。
我仍然沒說什和圖書麼。
「對你說?有你在身邊,我甚至無法呼吸。」
「我沒向你撒謊,」她說,「我早就決定不把有些事情告訴你。」
蕾亞皺皺眉:「馬諾洛說你和露西在撒謊。如果是他殺了他們,他為什麼要說那樣的話?為什麼要收集這些資料,還去研究那晚發生的事?如果是他幹的,他應該知道答案,對嗎?」
「是的。」
「你來這裡為你妹妹報仇?」
她無聲地吸了口長氣,把眼睛閉上了一會兒。
「但我還以為她已經死了。韋恩.斯托本把她殺了。」
「又或者,」她說,「馬諾洛——吉爾,不管你們叫他什麼——把他們都殺了。」
奇怪。我還沒想到過這個問題。不過這倒的確有些道理。吉爾把他們都殺了,還留下證據標明自己也是被害者。但吉爾有那麼聰明,能做出那樣的事嗎?那你又如何解釋韋恩.斯托本呢?
「知道。」
我向門口走去:「我們走。」
我沒說什麼。
「你最後一次到這裡是什麼時候?」
「別這樣。」我說。但我即使再努力下去,也不會有什麼收獲了。她能看出這點,笑了。然後,他們離開了我的辦公室。夏米克先出去,然後是她的律師。但她的科隆香水久久不肯散去,像是一種紀念品。
「怎麼啦?」我說。
「我沒仔細看過。」
蕾亞拉開一個抽屜:「他的衣服也不見了。」
我點點頭。
「我們遇到問題了。」繆斯說。
她又想了想:「如果這是真的,你現在想告訴我什麼?他一直都活著?」
「露西是誰?」
「蕾亞。」我說。
「為什麼?」
「是夏米克。她想撤訴。」
「她父親是營地的主人,」我說。然後,我又補充說:「她那時是我的女朋友。」
「他的原話是怎樣說的?」
「記不清了。」
「你想讓我相信你。」
「我有一個主意,但不知道是否還有時間。」
夏米克衝我笑笑,好像我是上帝造出的天下最天真的人似的:「你沒明白我的意思,對嗎?」
我的辦公室在紐華克市中心。我總是聽說這個城市的什麼地方在復興,卻從未親眼看到過。從我對這個城市有記憶以來,它就在腐爛。但我已經對這個城市非常熟悉。歷史還在那裡,就在表面以下。這裡的人棒極了。作為一個社會,我們很擅長讓城市陳規化,就像我們對種族群體和少數民族所做的一樣。從遠處向他們發洩仇恨很容易。我記得簡的父母都很保守,對與同性戀有關的一切都表示輕蔑。但他們卻不知道,簡的大學同學海倫就是個同性戀。他們初次見面的時候,她的爸爸媽媽就很喜歡海倫。知道海倫是同性戀者之後,他們仍然愛她。後來,他們還喜歡上了海倫的女戀人。
「你確定?」
「你沒好奇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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