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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有辦法的。我已經在安排了。」

竹內一仰而盡，想把心中的苦悶沖刷掉。

「別管那些，先乾杯吧。」竹內在兩人的杯裡都倒滿啤酒。

佐佐木沒好氣地說。

竹內對老闆娘吩咐完，隨即得到一聲勁頭十足的回答。

「等下由里就來了，調查結果還是等她來了再一起說吧。」

「那不是有大筆款項匯入中村帳戶的公司嗎？」

進藤回答。

「里」一個客人也沒有。竹內走進店一裡時，老闆娘正托著腮打呵欠。

由里問。

「哦，是由里啊。等妳好久了。」

「合併、裁員、岡村的死、新宿分行、右翼、創投企業、瑪札茲上市、對延滯戶放款、N企畫、投資資金、人才能力開發室……全都綁在一起。」

「做不到也得做。除了我們之外，沒有人把這一連串關係聯想在一起。當然，當事人不算，大多數人應該都只知道部分而已。但是他們沒有牙。就算知道，他們也只是當成路過的風景一般，如果能停下來仔細觀察，就會看出其中腐敗的地方，但他們只從遠處看，所以看上去只是一成不變的景色。大家都處在拖延問題的生活中。」

進藤好整以暇地娓娓說起，竹內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衝擊性的事實。

竹內露出苦笑，一口氣把杯裡的酒喝乾。冰冷的液體麻痺了喉嚨，令人心情大快。不意間腦中浮現出由里的面容。使壞啊……。

「還是一樣這麼閒呀？」

「原來這麼腐敗啊，大榮銀行……」

佐佐木雙手叉在胸前說。

「從前從前，大榮銀行裡有三個有牙的行員，叫做竹內、佐佐木和進藤。他們因為有牙，所以被天敵們攻擊、獵殺、降職。因此，只有沒有牙的行員才能生存下來。從此以後，大榮銀行全都變成沒牙的行員。」進藤呆呆地說。

由里輪流看著三人說道。

由里大叫。接下來四個人一齊陷入沉默。

「我也跟著閉緊嘴巴，看起來好像有什麼不妙的事。」

佐佐木仰頭看著天花板，塞了一口天婦羅在嘴裡。

竹內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安，努力去回想那男子的臉，卻想不起來。

竹內從櫃台起身，拿著又注滿的啤酒杯，往桌子走去。和-圖-書

佐佐木對竹內使了個眼色，若有深意地笑了。

「不用您關心，竹內先生，您不來光顧，我們也能活得好好的。」

佐佐木傾身說。

「竹內先生對生物學也有興趣嗎？」

「真可惜……」竹內咬著唇說。

「不好意思，下次再給你優待啦。」

由里一口氣乾完整杯酒，竹內也被她的氣勢震懾，呆呆地看著已經見底的杯子。

竹內是為了替岡村報仇，進藤是對經營狀況的擔憂，佐佐木是渴望權限，由里則是對待遇不滿，四個人各有各的理由聚集在一起，打算向銀行的獨裁者討回公道。但是敵人巨大又複雜，只循著一根繩子看起來恐怕走不到。雖然這條路看來崎嶇又難行，但其中散發的腐敗臭味仍不斷襲來，沉重的空氣讓四個人說不出話來。

「妳說的是由里吧。應該會來。」

「那就開始吧。我有好多話想說呢。」進藤躍躍然地說。

竹內苦澀地抬起頭，看著進藤。

「哇，看起來都很好吃哩。」佐佐木歡呼道。

「怎麼會……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它跟人事部也有關係？」

「查不到。它的戶頭沒設在大榮。」

竹內喃喃地說。

「我並不是對生物學有興趣。只是自然而然地從非洲象聯想到薪水族，勉強要說的話，還有大榮銀行的行員。大家為了生存，把牙變沒了。只有沒有牙的人才能依照適者生存的法則存活下來。有牙的人都不在了，或是死了……」

進藤抓著頭說。

「借了多少？」竹內問。

「我一直相信，大榮雖然不是什麼了不起的銀行，但是優點就是認真誠實。這樣聽來，不就跟傳聞中的住倉或是發生流氓股東事件的銀行一樣黑嗎？」

「正確。說的對。」進藤傻笑地說。

「上次那位美女也會來嗎？」老闆娘笑嘻嘻地看著竹內。她正在切鰈魚生魚片。

「人才能力開發室也用N企畫標示哦，進藤。」佐佐木補充竹內的話說。

進藤問。

「你們聊得很起勁吧，誰也沒注意到我來了，真是失禮耶。剛才談什麼談得那麼專心？」

竹內雙手合十說。

「怎麼回事？竹內先生。」

「資金路線的調查到這裡和_圖_書就斷了嗎……」

「結論是，三人感嘆現在留下來的全都是廢物。對嗎，竹內？」

竹內開玩笑地說。由里一到，整個氣氛都跟著熱鬧起來。竹內也自然地綻開了笑容。

「大家全是一夥的！」

「讓他們看看D段班的實力。」佐佐木笑說。

竹內腦中浮出一個疑問：岡村是不是都知情？他是有牙的吧。如果他是因為知道太多，對人事調派不滿，所以才被中村拔了牙……

「只剩下沒牙的行員啊。」佐佐木嘲諷地說。

玻璃杯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進藤露出意外的表情。

「咦，N企畫……嗎？」

由里眼中閃著光芒說。

「進化論？」佐佐木說。

「而且還延滯未還。最惡劣的是，在延滯之後還繼續貸款給他們。」

佐佐木看著竹內露出笑容。

「隨便做幾個菜吧。」

「進藤去新宿分行的時候，佐佐木運用了他的電腦知識，將中村的帳戶抓出來。一個是一般的帳戶，但另一個似乎是股票用的，裡面有複雜的資金往來。匯款到那個帳戶的有叫做N企畫的。中村去新宿分行任職之後，就開始有錢匯入。看起來跟薪水沒兩樣呢。」

「真能成功嗎？只靠我們四個。竹內先生？」

「隨便啦，哪種都行。啤酒就是啤酒。」

竹內環視其他三個人說。

由里突然現身讓佐佐木吃驚得直起背，由里露出貝齒站在一旁微笑。她總是不期然地出現。

竹內把影本捲起來塞到西裝口袋裡。

「誰跟你一樣是D段班啊？」由里朝佐佐木杏眼一瞪。

進藤把記有股東組成的名單放在桌上。竹內把那名單仔細察看一遍。

「進化論的話題先擺一邊，既然全體到齊，我們就把到目前為止的調查匯總一下。」

「真說不過她，老闆娘說得沒錯，美食當前怎麼可能不動手呢。」

老闆娘把醋醃蓴菜和蔥味噌等下酒菜，連同啤酒一起送上來。

「的確如此。因此，我想看看當時的簽報書檔案。然而，那份檔案由分行長嚴密保管，所以我沒辦法看到。」

「由里呢？」進藤說。由里沒通知他會遲到。

竹內和佐佐木都張大了嘴愣住，由里也對這麼大的金額發出變調的https://m.ｈetｕｂoｏｋ•cｏｍ.coｍ驚呼。

進藤提議。

「那麼，從進藤開始說起吧。」

「九十億圓的延滯貸款，可以從賽克隆公司上市所得的資本盈利一舉還清。他們是從這個觀點來看的吧。不論是中村還是九鬼。」由里說。

由里微笑地坐在竹內身邊。竹內急忙幫她把杯子倒滿。

「一定得找到簽報書，如果延滯解除，或是貸款還清，那麼這條線就斷了。」

「這是很重要的重點。對於延滯還款的客戶再繼續貸款，光是這樣並不構成犯罪。但是銀行必須能解釋對方的貸款會償還的理由。如果一再貸款，但對方卻周轉不靈而無法償還，就會變成呆帳了。到時候如果檢查簽報書而發現問題的話，就得背上背信罪。對吧，進藤？」

「喂喂，把那些看不懂的紙拿開。」

「喂，你們看看。」竹內抓著賽克隆股東名單，遞到佐佐木的面前。

進藤的聲音清亮地在寂靜的店裡響起。

「賽克隆公司是右翼大老九鬼支持的公司。九鬼跟中村很親近。因為九鬼要求，所以中村答應借款給賽克隆公司。國際和平研究所從大榮獲得九十億圓的融資，而且延滯未還。到底是事情越搞越大，還是我們越走越複雜呢……」

「別尋我開心了。才不是那麼一回事呢。」

「我也有長牙嗎？」

「老闆娘，對不起，我們會盡可能多消費。」

竹內和佐佐木也表示贊成。

「是這樣嗎？我還以為是熟客呢。」

「佐佐木，這個股東的名字你有印象嗎？」

「正等著你們呢。」

「雖然很有意思，但是很傷感啊，沒牙的大象……」佐佐木說。

男子看似不甘地望著店裡，與竹內四目交會，朝他射出銳利的視線。

「我們三個人還有牙嗎，或者已經找到了遺忘在某個地方的牙？我就算無法存活，也想當一隻有牙的大象。」竹內對佐佐木和進藤說。

「乾杯。」

「有沒有聽過適者生存？」竹內拿起一片鰈魚放進嘴裡。

「的確，我這壞嘴巴就是改不了。來杯啤酒。」

老闆娘衝著竹內直笑。

「先填填肚子吧。銀行人老喜歡把事情搞得複雜，所以社會上才討厭你們。先吃飽喝足了再開始吧。那hｅｔｕbooｋ•cｏｍ.ｃoｍ位美眉還沒到呢。」

「九十億圓。」

「晚安。」

「如果她不能來，應該會聯絡。我們開始吧。」竹內說。

店門猛地被推開，進藤和佐佐木一起進來。

進藤問。搜查「中村帳戶」的時候，他沒有在場。

「達爾文？怎麼說到那裡去？」

「賽克隆公司的後台老闆，是一個新宿分行稱之為『鬼』的人。鬼叫做九鬼大善，據說是右翼勢力的大人物。這個人對大榮銀行有莫大的影響力，與山本總裁和中村常務都有密切來往。根據推測，中村是接到這個人的指示，才跟賽克隆公司交易的。賽克隆最近即將在瑪札茲市場上市，似乎瞄準資產盈利。」

國際和平研究所這個單位，在他營業審查經驗中聞所未聞。應該不是大金額吧。像新宿級的大型分行，按分行長的權限應能在無擔保下借出兩、三億。

「什麼東西？竹內。」

因為啤酒而脹紅的兩張臉，帶著疑問望著竹內。

「不是還有空位嗎？」

看她氣鼓鼓的表情，佐佐木又笑了。

由里興奮地提高聲音說。

竹內指著進藤。進藤氣勢昂揚地吞了一口啤酒。

「歡迎光臨。」

「有種興奮的感覺耶。我們做下去吧。讓大榮成為值得尊敬的銀行。」

「沒錯。哪家銀行都差不多。大家都和黑社會勢力保持關係。為了獲取資本盈利，那個男人擔任代表的國際和平研究所，成了賽克隆的大股東。」

由里睜著骨碌碌的大眼，訝異地說。

由里問竹內。

老闆娘的聲音在三人頭上響起。她把鰈魚切片、紅燒喜知次魚、天婦羅和炸豆腐等放在櫃台，準備拿到桌面來。

「達爾文的進化論。」

「你說的是達爾文嗎？」進藤問。

老闆娘追著一個上班族男客後面說。看到竹內四個人的氣氛，老闆娘機伶地幫他們清場。欠她一次人情了，竹內想。

自己變膽小了嗎……竹內暗暗對自己說。

「我一走出銀行便遇到佐佐木，雖然有好多話想說，但還是假裝不認識，忍著走到這裡。」

由里看起來十分滿足，她瞇起眼睛拭去嘴角的泡沫。

「N企畫的帳戶可以查得到嗎？」

「竹內先生真不是省油的燈哪。你可不能使壞哦。」

「和圖書乾杯。」

「可能剛好有事吧。只要一發生什麼事件，公關部就忙翻天。」佐佐木說。

「等下還有三個人要來，到齊之後就移到桌子去。」

「能不能想點辦法？從那裡說不定就能追出他不法的罪證。」

竹內說。

「賽克隆背後有右翼大人物還是小事，問題是大榮對這個人擔任代表的國際和平研究所，提供巨額貸款。應該就是用來買進賽克隆股份的資金。」

「我希望未來是個薪水族也能自由長牙的時代。如果因為我們的行動，讓大榮銀行的行員都能長出牙來，該有多好。」佐佐木說完，大大地嘆了一口氣。

「大榮銀行，也像某些銀行一樣，跟右翼或黑道組織掛勾嗎？……」

「對方延滯還繼續貸給他們嗎？」

「非洲象不是都會生出長長的象牙嗎？為了在自然界生存，非洲象需要這對牙齒，因為象牙是抵抗敵人的武器。但是，最近很多大象都沒長牙。原因是人類為了奪取象牙，大量宰殺那些擁有美麗象牙的大象。有牙的大象都被殺了。幾頭象中偶爾有一頭一出生就沒牙的大象。這些突變的大象對人類沒有價值，所以不會被殺。結果存活下來的都是沒牙的大象。這種適者生存的現象，使得非洲象的象牙快速消失。你們不覺得這故事很有意思嗎？」

連竹內和進藤也都被逗笑了。

「真拿妳沒辦法。」

「妳的牙長得可多哩，而且尖得很。」

進藤回答。

「等一下一定要告訴我達爾文的事哦。你們都故意欺負人。」由里鼓著臉頰說。

竹內馬上朝桌上的菜肴進攻。佐佐木和進藤見狀也開始動手。

「今天有人包場哦，不好意思。」

「真抱歉，竹內先生。」

再想下去太可怕了，竹內阻止自己的想像，努力揮開腦中岡村的影像。

「沒事沒事，別在意啦……那客人不常來。」

「遵命。還是喝麒麟吧？」

「對不起遲到了，理由等下再說。乾杯！」

「我們可以在審查部找找有沒有檔案。」

竹內喝乾了啤酒。進藤很機伶地又為他把杯子添滿。

「先從我們調查的結果開始說起。我跟佐佐木兩個人，正確的說還有由里，把中村的帳戶調查了一下。」竹內將影本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