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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情銀行

作者:江上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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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宣戰 1

第五章 宣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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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妳等一會兒,我馬上過去。由里,妳住在濱田山吧。」
她使盡力氣把桌上的皮包拉過來,拿出手機。叫出通訊錄中的號碼。號碼顯示出來,是竹內家裡的電話。由里急忙按下按鈕。
她太緊張了,都是因為最近到處都有變態的人。
躺在沙發上,用遙控器打開音響,流淌出歌劇的獨唱曲,她轉小音量,從書櫃取出百科事典——《花與植物百科》。這是英國皇家園藝協會編纂的。由里對園藝並沒有特別的興趣,但打開百科事典,看著各種各類的花朵和植物,心情便能平靜下來。
由里一個人住。雖然父母都住在東京都內,但她堅持要獨立生活,於是找到工作的同時,就在外賃屋而居。公寓是附浴室的一房一廳,租金十萬多,銀行沒有補助。租房子的時候,她曾經向人事部問過,可不可以申請補助,因為單身男行員大多住在單身宿舍,而已婚的行員可以想辦法住進公司宿舍或申請租賃補助金。
站起來看到桌子,恐怖的原因來自桌面,那裡擺著一個玻璃杯。是喝過牛奶的玻璃杯。杯底殘留著一道白色的痕跡。在螢光燈的照射下,白亮亮地放在桌上。
「喂,喂,這是竹內家。」
由里吞了一口氣,重新轉向窗簾的方向,移步過去。恐懼感不斷地襲來,她必須突破現在的困境。窗簾像在玩弄由里的恐怖一般搖晃著。
由里就在此時失去了意識。
有人在房裡……?有人來過……?除了我以外的人……?
由里癱坐在地上,全身無力。她用渾身的力氣慘叫起來。好像把音響裡放出的獨唱放到最大聲一般。止不住的淚水流個不停,那不是傷心,而是害怕。她無法自抑地哭泣。
她把身體擦乾,穿著毛巾質地的浴袍回到客廳。從冰箱取出保特瓶裝的運動飲料。酒醉之後,喝這個最好了。她大膽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然後像要吐出體內所有廢氣般深呼吸了一口。
自己真的醉了吧。由里打開門,發出尖銳的生鏽軋吱聲,她聽見背後有一陣https://www.hetubook.com.com蹬蹬的規律聲。心裡一驚地回頭,凝神注視那片漆黑,她的手還握著門把,手心微微出汗。黑暗中一團白色的東西漸漸變大,往由里的方向過來。那輪廓逐漸清晰起來,是一個人的形狀。
玻璃窗的另一邊,有個男人在笑。男人與由里視線一接觸,便猙獰地笑起來。暗夜中只有臉部浮現出來,是個從沒見過的男人,蒼白浮在空中的臉有如鬼魅一般。他站在玻璃窗外面,悠哉地望著全身僵直的由里,然後不慌不忙地轉身從院子走向公寓大門。
好想和心愛的人住在有庭院的家,然後在院子裡種滿自己喜歡的花……
房租的負擔相當重,但一個人生活的快樂是無可取代的。
「喂。」
一個穿著白色外套的男子,連身帽壓得低低的,腳步平穩地跑來。從衣服上的曲線可以想像出他的肌肉。男子通過由里前面時,拉開連身帽,朝她瞥了一眼。那銳利的視線讓由里心中一驚。她趕緊別開視線,男子則再度拉起帽子,低著頭繼續沉默地往前跑。由里望著那男子的白色形體融入黑暗中,消失不見,才吁——地深深吐一口氣。
「地址是***。井之頭路,K屋廚房餐廳旁的巷子轉進來,一棟白色公寓。」
智美的聲音很冷靜,但仍帶著警覺而僵硬的口氣。
智美說。
女生一個人生活,常常會接到莫名其妙的打錯或是無聲電話。自由的同時,也招來了危險,她必須自己保護自己。
清脆的敲門聲響起,由里的身體立即有了反應。她睜開了眼睛。竹內來了嗎?由里站起來,往門的方向走去。
太好了,竹內先生要過來。她身體裡湧出力氣。
把鞋隨便扔在地上,打開客廳的燈,光線霎時照亮了整個房間。她把手提包放在桌上,早上匆忙喝的牛奶杯子,還原封不動地放在桌上。杯底已經凝了一圈白色的乳漬。她把杯子放到廚房流理台裡。
確定男子消失在黑暗中之後,她才好不容易伸出顫抖的手關上玻璃和*圖*書窗,鎖緊。她一次又一次地確認窗鎖。暗夜中,映出男子笑臉的窗上,現在是由里發青的臉。宛如幽靈,宛如老人。
竹內也回到家了吧。眼皮的深處又浮起竹內的笑臉。
「這時候客氣什麼?妳堅強一點。電話我掛了哦,好嗎?」
「救救我……救救我……你快點來。有人進來了。我家裡……」
「喂,喂,奇怪,是惡作劇嗎?」
女人的聲音。是竹內太太。
「怎麼了?由里……」
一想到這裡,背脊立即緊繃,肚子也痛起來,因為太害怕了。她急忙將手伸進浴袍的交疊處,探觸到最柔軟的部分,膨鬆的觸感傳送到指尖來。由里的陰|毛沒硬,和往常一樣。她把浴袍整理好,重新繫好帶子。
咦……?落地窗是開的嗎?
由里激動的口氣嚇得智美手足無措,話筒那邊傳出一陣雜音,還有「老公」的呼叫聲。
叩、叩、叩……。五次?五次嗎?現在敲了幾次?由里想起竹內說好的暗號。竹內說他會敲五次。但是這個敲門聲是幾次呢?五次以上……。一陣恐懼感忽地衝了上來。她想尖叫,卻發不出聲音。
她端詳了一下杯裡,舉起杯子,底下雖然剩下少許牛奶,但還沒有凝固,剛才整理的杯子,底部的牛奶明明已經凝結了。
她走到廚房,倒抽了一口氣。因為流理台上還有另一個玻璃杯。底部的牛奶是凝固的。由里重新看看手上的杯子,輕聲尖叫地把它拋掉。杯子調在木地板上,叩的一聲滾開。
由里朝著沒有反應的門呼叫。因為若是不喊叫,她會被那股恐懼逼瘋。她走近門邊,把臉貼在窺視孔上。她鼓起勇氣往外看,但甚麼東西也沒有。只有一片漆黑的夜。
「喂,我是大榮銀行的早川由里,抱歉這麼晚打擾。請問竹內先生在家嗎?」
由里近乎哭喊的聲音叫道。
嘟——一聲的掛斷訊息殘留在由里耳中。她很想就這麼聽著這個訊息聲,等到竹內來臨。但與竹內連繫上讓她放下心中的大石。突然發現自己身上還穿著浴袍。總不能穿著hetubook.com.com這個樣子撲進竹內的懷裡吧。她匆忙穿上內褲和牛仔褲,再從頭上套進運動衫。
「有人闖進我的房間。一個男人站在窗……。我跟你們分別後回到家,窗簾在搖動,有人用我的杯子喝了牛奶……窗外有個男人……」
這時候,門下的信箱好像有甚麼東西掉下來的聲音。由里蹲下來,把箱門拉開。是一封信。白色的信封。她伸手想拿信,這時眼前卻躍進一個由里難以置信的景象。五隻白乎乎的手指頭正想從投信口伸進信箱當中。那五隻手指頭宛如五個生物般蠢動著。由里像是突然啞了,著了魔似的只能瞪著那些手指扭動。
惡作劇嗎?別故意嚇人吧。
竹內他們三個應該又去另一家店了吧。雖然竹內叫她一起回去,說他住在吉祥寺,可以送她回家。但她還是婉拒了,一個人先走。
早知道讓竹內送就好了,她憶起竹內溫暖的笑容。
「竹內先生……竹內先生……」
等待的時間很長,好像永遠那麼久。為什麼會打電話給竹內呢?為什麼?只要忍耐到明天,太陽再度升起,那個可怕的男人就會消失了。但卻無法忍耐。由里閉上眼,抱著膝蹲坐在客廳中央動也不動。
由里悄悄靠近,兩手抓住搖晃的窗簾,猛地拉開。她因為太激動,力氣幾乎要把窗簾撕碎。窗簾往左右敞開,瞬時由里嚇得瞪大眼睛,從喉嚨深處連續尖叫起來。
「他在,但是已經在休息了,請問有甚麼急事嗎?」
回到公寓,一路急行讓她微微冒汗。由里一如往常地鬆開大門上的鐵勾,太暗了。是不是該請房東裝個門燈比較好呢。正如此尋思時,背後突然有種沉重的感覺。她回頭,但前眼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井之頭路上的車輛噪音發出迴響,沒有人經過,連鞋音也聽不見。
由里沉默下來。但是一不說話,恐怖的感覺便又甦醒過來,彷彿看到那個可怕的男人正站在窗簾外或門外,虎視眈眈地看著她,嚇得她渾身寒毛直豎。
「竹內先生,是竹內先生嗎?」由里發出驚惶和_圖_書的聲音。但沒有反應。彷彿無限的恐怖陰影在門的另一邊擴散開來。
她緩緩走上斜坡,來到房間門口,打開門鎖,她聽到咔擦的聲音。入口的地方點了燈,小玄關坐著一個布娃娃。摸摸娃娃的頭,她就會發出風琴的音樂,用大舌頭的聲音說「歡迎回家」。由里把門上的安全鎖掛上,並仔細確認過。
「有人進來?怎麼回事?你深呼吸一下,冷靜一點再說……」
「妳等一下哦。妳說妳叫早川對嗎,我馬上去叫,別緊張!」
「五次。好,真對不起,這麼晚了……」
她和竹內三人在新橋喝酒,解散時已過十一點了。真快樂,雖然接下來他們要面對很大的困難,但卻有些令人發熱的東西,是正義。是義舉。古老的話在醉意沉沉的腦袋裡一一浮現。
由里的房間在一樓。走進公寓玄關,左手邊可以看見庭院,走上斜坡,轉個彎就是房間入口。雖然一樓容易遇到被人窺伺的危險。一般人都不喜歡,但由里卻樂在其中。那是因為有個小院子,空間雖小,但感覺像是自己專用的。
外套、襯衫和絲|襪全都連剝帶拉地脫下,丟在椅子上,這時才整個放鬆下來。身上只剩下襯裙,然後衝進浴室裡。
由里鼓起勇氣說。
「我大約二十分鐘到。在這之前妳先不要動。有人來了也不要開門。我會敲五次門……」
由里加快了回家的腳步。在井之頭線濱田山站下車後,她快步走在住宅區裡。這裡沒有街燈,只能依靠家家戶戶透出的燈火來看路。
傳來竹內厚實的聲音,由里忍不住哭出聲來。聲音裡帶著顫抖。
音響仍然靜靜地放著音樂,窗簾似乎配合著旋律隨風搖動。那是面對院子的落地窗簾。
「真的很抱歉,能不能請他來接電話?」
由里竭力地想把話說得有條理,但就是沒辦法說得清楚。她只要一想起那男人的臉,就快要昏過去。
由里依從竹內的指示,深深吸了一口氣。
面對由里怯生生的詢問,人事職員只冷冷丟下一句「沒有補助」。當她追問:「為什麼呢?」對方卻回hetubook.com•com答:「沒為什麼,這是規定。如果不高興的話,可以回老家住。」簡直蠻不講理。她還是不願放棄,最後,對方不懷好意地笑著輕聲說:「怎麼,要跟男人同居嗎?」由里不假思索便賞了那個人一耳光。
熱水打在由里身上,彈起水沫,然後順著她柔美的曲線滑下去。熱水的溫暖和水花的刺|激,使得她從身體裡溶解開來。她把沐浴乳擠在手上,盡可能輕緩地撫弄著肩膀到乳|房,一邊洗淨。浴室裡已是蒸氣氤氳,連自己的身體都快看不清了。她靜靜地閉上眼。讓肥皂泡流到乳|房上。乳|房上的白色泡沫如同雪山一般,她玩弄地讓水花打在上面,泡沫便如雪崩一般,從堅挺的乳|房曲線,自側腹滑到下腹,側眼看著藍色的暗影,然後沿著大腿流到塗著銀色指甲油的腳尖,消失在排水口。
我忘了鎖窗了,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不能明天到銀行裡再談嗎?」
誰來救救我。竹內先生,你回到家了吧。我想聽聽你的聲音……
委婉但強烈拒絕的回答。
由里雖然全身發抖,但頭腦中還是擔心深夜電話會不會打擾到竹內家。
剛才應該已經拿到流理台去了。
接通音響了。快接電話……竹內先生,竹內先生。由里緊壓著手機,弄得耳朵發疼。
哈啾!打了個噴嚏。有點涼了。自己好像不知不覺間睡著了。百科事典還攤在肚子上,難怪沉甸甸的。她把百科事典放在地板上。幾點了?看看鬧鐘,剛過午夜兩點。似乎睡了一個鐘頭。浴袍的衣襬有點凌亂。她已經很習慣這樣了,所以並不在意。如果她母親知道她只穿著浴袍睡覺,不曉得又要唸多久。
「請竹內先生來接電話,求求你,我快被殺了。」
她脫下內衣褲放進洗衣籃,光著身子扭開淋浴龍頭。
叩、叩、叩……
手指放棄了繼續進攻,換成兩隻眼睛滴溜地從窄窗往房裡窺看。發現由里面色如土地盯著他時,似乎很得意似的,發出像是漏風般「發、發、發、發」的詭異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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