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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村，快給我叫中村來接！」

山本氣得火冒三丈，究竟是誰這麼大瞻，沒有獲得總裁本人的許可就把消息放出去。他一看到早報，立刻把報紙撕成兩半。

「哦，如果你是來祝賀，那就不必了。我還有急事。」

窗外的風景不斷流過，他木然呆望著，同時回想起自己擔任銀行總裁這一路的過程。曾經，他有過理想。曾經，自己的成長與國家的成長並駕而行。曾經，夢想立刻化為現實，呈現在他眼前。那是他努力耕耘的成果。

「是你吧？是你把合併的消息透露出去的？」

半夜三點左右，電視台記者劈頭就問：「朝每登出的合併報導是否屬實？」因為被其他媒體搶了頭條，打電話的記者似乎非常生氣，近乎質問的口氣，讓山本不知所措，想也沒想回了句「不知道」就掛了電話。

「寫得很好？！……你怎麼能這麼說！」

「為什麼把獨家新聞給了朝每？你不是約好要給我的嗎？」

中村直接承認。這種坦白的說話方式，反而讓山本一時傻住了。

「不，我不是來祝賀的。我到現在也還反對大榮跟東光合併。但還有更急的事，必須立刻向總裁報告。」

推動合併一事確是事實，他與東光的川平總裁也已達成基本的默契。發表日期也已決定和_圖_書。但是議題越談到後面，山本越感到厭煩。他不得不認為，這次的合併不是「我要的合併」。

「好。」

中村氣定神閒。他似乎對這條內幕新聞一點也不驚訝。

他膽怯了。當一個領袖是不能膽怯的。他必須回報行員、家人、股東、社會的付託。他還不能輸。

「總裁，您有什麼事嗎？您現在在哪裡？」

山本從加納的話中，察覺到不尋常的氣氛。

清晨六點電視新聞的報導，聽起來像是已與山本做過訪談，確認了「合併」的報導。於是，產日新聞的片山記者立刻怒氣沖沖地打電話來。

山本想起加納被轉至大榮不動產顧問一職的人事案，心情沉重起來。他對那件人事案不太贊同。加納是個穩重、人望都好的人。但是不知何時開始，突然有人遞上了奇怪的文件，他不得不將加納調離原職。而這次加納被轉調顧問，據說也是出現如出一轍的怪文件。他還沒搞楚是怎麼一回事……

「總裁，因為您猶豫太久了。東光那邊也來問我，真的有誠意合併嗎？連九鬼大老都忍不住生氣。」

太荒唐了！我什麼時候把全權交給你處理了？他為自己無法反駁中村的話而感到羞惱。如果要反駁中村，九鬼就會浮現在眼前。中村和九鬼www.hetubook.com.com是一體的。歷代的領導者都以九鬼為尊，但他要把這種關係切斷。不對，他沒想過那麼大膽，只希望能維持正常的關係。九鬼疏遠我，於是中村乘隙而入。那傢伙手腕高明，而且能幹得令人害怕。在他被隔離的情況下，事情繼續進展……。

「就因為我是大榮的人，所以才推動合併案。總裁，這是為了你。」

「我還以為什麼事……你是對自己的職位不滿嗎？」

「您指的是雙方同意合併的報導吧。我覺得寫得很好啊。」

口氣之強烈幾乎讓人覺得他就要從話筒裡衝出來一般。

「知道了。」

中村語氣平淡，但有著不容否定的力道，山本感到一股他不會放過自己的強烈意念，心中升起寒意。他有種被逼到絕境的心情，一點都沒有即將參與世紀合併的喜悅。

他很意外從加納口中聽到這兩個名字。

「……」

山本朝著話筒咆哮道。

「是的。」

「根據相關人士透露，大型都銀東光銀行，將與大榮銀行合併設立新銀行的消息已獲證實，雙方將在最近正式對外發表。新銀行的名稱為榮光銀行，總裁和會長分別由大榮的山本信介總裁，和東光的川平良三總裁擔任。新銀行的總資產將達近一百兆日圓……」

山本帶著和圖書慍意說。激烈的語氣讓司機也跟著緊張起來。

「你滿口九鬼、東光的，你還是大榮的人嗎？」

「總裁，沒有時間了。這件事攸關合併，還有我變成顧問的原因，都想讓您了解一下。」

「現在就去嗎？」

山本掛了電話，筋疲力竭。他的肩膀癱了下來，無法否認心中像是空了一塊。

九鬼經由這次合併已獲得巨型銀行的利益。與蠶食東光的黑暗勢力之間的競爭，他已經贏了。不，應該是整合了吧。九鬼從此之後將握有更大的權力。

「明白了。東光的川平總裁也來電談到正式發表的事。他非常高興，想跟您談談如何向主管單位報告的事。」

「你知道這則報導的事？」

「總裁，抱歉冒昧打擾您。我看到今天的新聞了。」

而且，深更半夜他被電視台的經濟記者的電話吵醒，讓山本更加不快。

「不是的。是和中村、九鬼有關。」

山本坐進來接他的豐田世紀，立刻拿起了車上電話。緊張的動作讓司機縮起了肩膀。

朝每新聞是最大的平面媒體之一，算是經濟為主的產日新聞最強的勁敵。今早的早報以獨家頭條的方式，登出一整面東光銀行與大榮銀行合併的報導。

但是，真能讓他得逞嗎？這次合併案的理想是什麼？我是不是犯了一個大錯？為了大m.hｅtuｂｏoｋ•ｃｏm•ｃｏｍ榮銀行的存續，才聽從建議與東光銀行的川平總裁接觸。這就是一切的開端。而建議的是誰？中村？

「九鬼大老也打了電話來，他向您問好。」

山本深深地嘆一口氣。已經停不下來了。他必須違背自己的心意，虛與委蛇地站在中央飯店的飛天之室……

山本因為滿腔怒火而脹得滿臉通紅，氣急敗壞地按著電話按鍵。

「是的，如果不快點告訴您，一切就來不及了。請直接到大榮不動產來一趟。」

山本開始回想昨晚發生的事。昨天夜裡並沒有任何記者打電話來。通常，媒體要揭露這麼重大的新聞，朝每新聞的記者一定會先與山本總裁聯絡，確認相關內容。這是身為媒體的常識。對方沒有這麼做，那就表示他們一定是找山本之外的人確認報導內容了。

車上電話大聲響起。山本接起電話。

「哦？是加納？」

「知道了，我現在馬上過去，我要跟你談談這則報導的因應策略。」

「總裁，我是加納，好久沒問候您了。」

掛上電話，他指示司機「去大榮不動產」，感到有什麼事正在等著他。

山本勉強壓抑住激動，冷靜地說。

是合併的報導。他何必這麼急著來祝賀……山本有些不悅。加納不是反對合併嗎？

「反正一定會被挖出來的，早一點爆出來ｈｔｔｐs://wｗｗ.ｈetuｂooｋ.coｍ.ｃｏｍ不是比較好？」

中村冷靜地回答，像是要安撫山本的情緒。

山本對著來接電話的祕書知子斥喝道。中村應該每天八點就會到銀行。知子大概在轉接，靜默了一會兒，才用平靜的語氣說：「中村常董接通了。」

「我今天很忙，沒空。另外找一天吧。」山本想掛斷電話。

「中村和九鬼……」

報導中詳述新銀行的細節，肯定是有內部的人透露出去的。

東光銀行當初要求他們與九鬼切割。山本雖然為此而苦惱，但也覺得不妨一試。合併的結果割除了大榮銀行的瘤，這也算是合併的一大目標。但是，東光銀行不再理會九鬼的事，而且偏偏還與九鬼聯手起來。

「你還有心情問這種話！今天的朝每新聞是怎麼回事！一整面全是有關合併的報導。我們還沒達成最終協議，怎麼就登出來了！」

「這樣最好。」

這樣的合併還有意義嗎？他與東光的川平在性格上也合不來，只為了銀行的生存，與他攜手合併。其結果是陷入更深的黑暗。

「什麼原因？為什麼你要自作主張！」

而今又如何？什麼都沒了。當上總裁，一切只是空。再怎麼還也還不完的不良債權；一家家搖搖欲墜的企業；銀行遭到批評；為生存而合併……。

中村沒說話，山本可以想像他在電話另一頭沉吟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