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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的記者會上，您就等著看，我會提出一些有些剌耳的問題。大榮跟東光的對等合併，本來就沒道理。實際上是被併吞吧。而且，幾個銀行抱著處理不了的不良債權，然後併在一起，到底想給國民經濟帶來什麼訊息？這只不過是為了拖延問題而合併的，不是嗎？」

「這個問題很奇怪嗎？你的表情好像在說，都這種時候了，說這些幹什麼。」

祕書在電話裡說。

山本獨自在總裁辦公室看著下屬送上來的通信社新聞。在記者會的報導之後，還詳細敘述了兩家銀行的歷史、合併的意義，以及面臨的難題。雖然不知是誰提供了資訊，由誰撰稿，但報導的內容很多連他這個總裁都沒想到。

無聲的聲音，加納越來越會說話了。

山本獨自在微暗的辦公室裡，想起剛才中村微帶慍意的眼神。

「你沒有考慮過自己個人的野心嗎？」

「我們銀行洩露的？不是主管機關或是東光嗎？」

中村是怎麼想的？他一定認為自己是個懦弱的總裁。大局當前卻想退縮，他肯定在心裡恥笑吧。這也難怪，自己的確迷失了。所有的機制都動起來了，不理會他的意志或苦惱而自行前進。加速前進到現在，很難再轉變方向了。

「為了大榮的存hｔtｐs://wｗw•ｈｅｔubｏｏk•ｃｏｍ.com續。」

「總裁，總裁，您在聽嗎？」

加納說完逕自掛斷了，自己還在猶豫什麼？就這樣隨波逐流有什麼不好？以一個總裁來說，這麼做是理所當然的。

片山說完，咔鏘一聲掛了電話。

「片山……？知道了，接過來吧。」

「您問我期待什麼？」

山本緊盯著中村的眼睛。

「我是在問你，為什麼想要合併？在明天的發表會之前，我想確定一下它的意義。」

「哦，是嗎？還沒跟你討論過吧。」

他已經沒有退路了。山本一時籠罩在強烈的懊悔中。合併真的是唯一的選項嗎？金融廳也強烈建議他們整編，而由於公有資金的挹注，便更無法拒絕金融廳的要求。但是，等到與九鬼關係所象徵的泡沫創傷都復原之後再來整編也不遲吧？難道不能蛻變為一個價值觀與世人期望不同的、不只是單純的巨大銀行嗎？疑問接二連三地湧上來，令他的心情隨之擺盪。

有人敲門。

門外露出中村瘦長尖刻的側臉。

山本就像是看著與己無關的新聞般，無意識地任由通信社的報導流過眼前。

「我是這麼認為的。……」

「所以，你要怎麼樣才能原諒我？」

wwｗ.ｈｅｔｕboｏｋ.com.com山本望著中村神采飛揚的臉，突然意有所指地問他一個問題。

「再忍一會兒吧。過了明天，世界就完全改變了。一切都照著腳本來運作，總裁只要跟著它走就行了。」中村的聲音有些高昂。

「我是產日的片山。」

「總裁，上次跟您提到的四個人，都在我這裡，能不能請您一小時後到這裡來一趟。」

「進來。」山本說。

「有什麼急事嗎？」

「你說的很對。大多數大榮人都跟你有相同的想法吧。」

片山開門見山地說，電話那頭似乎可以想像他那張不高興的臉。

山本閉著眼睛深深陷進椅子裡。

「但是，合併不能只是大榮生存下去的手段，如果不能提供一個新的、嶄新的價值觀，就沒有意義了，至少，在國民經濟上是沒有意義的。」

片山客氣地稱呼「您」，話中卻帶著怒氣。山本想起中村的臉，一定是中村把消息放給朝每新聞的。

「我是山本。有什麼……」

中村用清晰的口吻回答。他巧妙地隱藏了自己的情緒。

「我只是想在記者會之前。清清楚楚地說一聲：總裁，您是騙子！」

「是的，全部都動起來了。現在只能前進。」

電話再次響起。

「不好意思，這幾天有點疲倦。」

片和-圖-書山怒氣沖沖地說道。

中村不可思議地望著山本，那表情似乎無法理解山本的問題，他歪著頭，嘴微微開著。

「有位產日新聞的記者片山先生找您，您要接嗎？」

山本嘆了一口氣。身體每個地方都湧出倦意，彷彿在一瞬間老了好幾歲。

中村停頓了半晌。

山本按奈住對中村的不滿情緒說。

「總裁，我們等著您，一小時後，在我辦公室。」

山本有些生氣。重要的宣告不都交給川平去發表了嗎？自己只需回答記者問題而已。這些你不是已經安排好了？不過，他還是把話吞了回去。

山本努力地保持冷靜。

「總裁，是總裁嗎？」

桌上的電話急急響起，山本這才回神。

「您聽懂了吧。記者會上我不會客氣的。」

「一開口就叫人家騙子，不太禮貌哦。」

「明日上午十點，大榮銀行與東光銀行將舉行合併正式發表會。地點設於中央飯店飛天之室。參加者為大榮．山本總裁，東光．川平總裁……」

「您別再打迷糊仗了。就是您家放的消息。所以，我才會稱呼您『騙子』。」

山本面帶笑意地說。中村會怎麼回答呢？

「總裁，明天的記者會聲明，我拿來了。」

「明天終於要正式發表合併了，您很緊張吧？」

「請您聽和*圖*書了這四個人的話，再決定今後怎麼做。他們四個人代表的是大榮無聲的聲音。」

「你為什麼想要合併？」

通信社報導出明天記者會的流程。

「嗯，我在。事到如今，見了那四個人又能怎麼辦？你還在期望什麼？」

「總裁，請您別說這種奇怪的話，總裁不是一向主張整編嗎？大榮與東光合併之後，就能以另一種形式存續下去。我們深受大榮栽培，這就是我們的使命，不是嗎？就算跟東光銀行合併，大榮也沒有輸，我一定會盡力讓大榮以對等的立場存續下去。」

片山不斷發洩著沒搶到頭條的惱怒。

山本急躁起來。

加納說。山本沒有回答。

「我不相信。不是您指示別人洩露的嗎？您別再裝傻了。」

「是的，因為總裁一直挪不出時間來。明天就是世紀發表會了，所以我想應該把這件事插在其他事之前先討論。……」

那麼，接下來——山本站起身——該去加納那邊看看了。要違逆命運嗎？或者，這才是命運？不管怎麼樣，他都必須像個總裁的樣子，承擔結果的責任。

「你們報社老是這樣，只要被別家搶了新聞，就恐嚇企業主。跟產日友好的銀行或公司，你們絕對不批評，一旦別家和*圖*書搶了頭條，就把那公司罵得狗血淋頭。你們報社還真有意思。」

山本回答。

他感覺加納在電話另一頭咧著嘴笑。

「我是中村。能不能打擾您一下。」

「至少，不是我洩露給朝每的。」山本淡淡地說。

「沒有。」

山本輕輕笑起來，片山沒說話，可能是在思考怎麼反駁吧。不不，他沒那麼好欺負。

是加納的聲音。

「好，那麼，我就來看看明天的聲明稿，你先下去吧。」

中村像是自言自語般地說。

中村隱隱帶著質問的口氣說。

「是啊，很緊張，你的問題是？」

「您說得很正確。對外，我們明天會做一個在新價值觀的基礎上建立新銀行的宣言，不過，對於總裁您剛才突如其來的問題，我心底的答案是為了大榮的存續。」

「大榮銀行的存續真的那麼重要嗎？大榮是我奉獻了一生的銀行，但是，我覺得若是它的使命結束了的話，讓它靜靜地從歷史舞台上退場，才是真正愛它的方法。」

「之前跟總裁說過，合併的新聞一定要給產日獨家。我早已有某種程度的把握，大榮會跟東光合併，但是，我還是相信您，等您給我消息，沒想到朝每會有那麼詳盡的獨家頭條。我從多方管道去打聽，確定是您大榮洩露的消息。」

中村微微頷首，走出總裁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