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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您是業界首屈一指的專家。」

「例如？」

丹尼緩緩沿著龐德街走，接著轉入皮卡迪里大道。布倫德爾所說的話中，「令祖父一流收藏」這句話讓他反覆思索。他沒有發現自己被跟蹤了；不過話說回來，那人是個專家。

「我有其他地方住。」

「您是在暗示，我的信封可能賣得比估價高出一倍多？」

「老婆，我不太懂妳的意思。」

「他留了個信封給一個布倫德爾先生，就是集郵部門的主管。六個星期內，信封會拿去拍賣。」

瑪格麗特摺起餐巾，「拍賣手裡的郵票，這不像你爸的作風，除非……」

「九月十六，」布倫德爾回答，「還有六個多禮拜。」

丹尼進入一間簡陋的小辦公室，裡面僅有一張桌子、兩張椅子、一張在跳蚤市場也不會有人買的脫毛地毯，房裡根本沒有窗簾，與他在貝爾馬什監獄的牢房相差無幾。

「希望是。」丹尼說。

「不，尼克拉斯爵士，我只是說，我不知道可能會賣多少錢。」

她並未回答，只是打開面前的卷宗，看裡頭的一連串問題。這是假釋犯每個月都必須回答一次的問卷，她開口道：「我只想問幾件事，你順利找到教職了嗎？」

「跟家人住？」

「顯然鑰匙和信封有關。」瑪格麗特說。

「你現在有其他住處，還是暫住監獄招待所？」

布倫德爾有點想笑，於是低下頭，怕被尼克拉斯爵士看見。「不，我覺得他們對郵票不會有興趣。但您如果決定要拿信封參加我們下次的拍賣，那它會被印在目錄的明顯位置，並寄送給世界各地數一數二的收藏家。」

尼克的帳戶只剩七百一十六英鎊，自從他出獄後，一毛進帳也沒有。他擔心自己必須先犧牲茉莉，要是如此，房子很快就會恢復原狀。

「是現代奧運會創辦人，」丹尼接口說，「那一定更珍貴。」

「老婆，我還是不懂，妳到底想說什麼？」

雨果接起電話。

「那我們就拿不到敲和-圖-書門磚啦！」

「老婆，我不懂妳的意思，除非什麼？」

「不，我沒有家人。」

丹尼怕會再收到帳單，因此盡量避免打電話給孟羅律師，詢問他與雨果叔的官司進展。他躺在椅子上，想著自己為何願意頂替尼克。大艾爾曾說服他，只要能逃獄，任何事都有可能。事實上，丹尼很快就發現，縱使「劍客」真以為他死了，並早將他拋諸腦後，但像他這樣一文不名的人，也很難獨力挑戰三名極為成功的專業人士。他想起自己打算實行的計畫，要從今晚去看《不可兒戲》最後一場演出開始。至於這真正的目的，會在帷幕落下後才浮上檯面，就在他出席公演慶功宴，首度與達文波特面對面的那一刻。

「沒有，我很快就會去找。」

丹尼又打開目錄，翻到三十七號拍賣品那頁，仔細研讀相關記載。他看到信封不像其他的拍賣品一樣附上照片，感到些許失望，但他倒是很高興有這麼詳盡的描述。

公車停在諾丁丘門站，兩個男人下了車。其中一個跑向當地的觀護人室，另一個緊跟在後，但並未進入大樓。離報到時間只剩幾分鐘，但丹尼要先等上二十分鐘，班奈特小姐才有空見他。

「你們下一次拍賣郵票是什麼時候？」

他對個人的新角色愈來愈自信，但日復一日，仍忘不了自己是個逃犯。任何事都可能暴露他的身份：一個眼神、誤解別人的話、誤答稀鬆平常的問題。你在洛雷托學校的舍監是誰？你在桑赫斯特念的是哪家學院？你支持哪一個英式橄欖球隊？

布倫德爾先生將放大鏡擺回桌上，微笑對這位可能的賣家說：「有意思，真有意思！」

「沒有，班奈特小姐。」

「嗯，如果事實證明那有困難，也許你該考慮其他工作。」

「謝謝，」丹尼說，「我一定會與您保持聯絡。」接著他一語未發，和_圖_書便走出蘇富比。他不能冒險問布倫德爾先生，因為對方會以為他早就知道了。但他要如何得知亞歷山大爵士的收藏是什麼？

「擔不擔心是我來決定，」班奈特小姐厲聲說，「你有財務困難嗎？」

丹尼一回到龐德街，就後悔當初沒接受普蘭德加的出價。就算信封能賣到六千英鎊，還是遠不足以支付與雨果沒完沒了的官司費，就算他在開支失控之前解決令狀，在找到工作前，還是得維持幾星期的生活開銷。但遺憾的是，尼克拉斯．蒙可里夫爵士沒資格擔任倫敦東區修車廠技工。事實上，丹尼不知道他能勝任什麼工作。

她打了一個勾、一個叉，還有一個問號。「租屋還是跟朋友住？」

「也許我該出席鑑賞日活動，更仔細瞧瞧？」

丹尼闔上目錄，展讀早上收到的另一封信，也就是倫敦大學寄來，供他申請學位課程的小冊與申請表格。他花了些時間考慮，最後翻到申請書，心想他若兌現對尼克與貝絲的承諾，就代表現在的生活方式會有重大改變。

「什麼事，老婆？」

「就算不是獨一無二，」布倫德爾又拿著放大鏡端詳，「這真的很難估價。」

雨果聞言道，「那我一定要出席，」接著便掛了電話。

「但尼克可能會在拍賣會場。」

「我只要趁拍賣前一天南下倫敦，找出信封上的地址，就知道收藏放在哪兒，不必浪費錢買下信封。」

「不過眼前對尼克來說，兩千英鎊可是個大數目。」

他行為像尼克，但想法仍是丹尼。「我很好，謝謝，班奈特小姐，您呢？」

「如果他直到拍賣前，都沒發現地址才是關鍵，而不是郵票，那也來不及採取行動。我們要感謝一件事。」

「你若是能證明，自己是蒙可里夫財產的合法繼承人，那有沒有鑰匙都沒差了。」

「如果您想繼續收藏，或真要賣掉其中任何收藏品，我非常樂意為您服務https://www.hetubook.com.com。」

「這值多少錢？」丹尼問。

丹尼回想起和普蘭德加會面時，對方出價兩千兩百英鎊，或許會出到兩千五百。如果他接受這個價錢，就不必再等六星期。尼克最新的銀行對帳單顯示，他只剩一千九百一十八英鎊，要是沒有新的收入，到了九月十六日，他很可能已經透支了。

「我們沒有鑰匙，但只要你爸在世的唯一兒子拿著信封和新遺囑出現，我們就有機會說服為他保存收藏品的人，說你是合法繼承人。」

「要是由經紀商買下，會出兩千兩百到兩千五百英鎊。若是由精明的收藏家來買，可能出到三千。但如果有兩個收藏家都想要，誰敢說會怎樣？尼克拉斯爵士，讓我舉個例子。去年有幅羅塞蒂的油畫在蘇富比拍賣，名為〈菲安梅塔〉，我們估價兩百五十到三百萬英鎊，而這當然是針對高階市場。的確，所有知名經紀商還沒出到三百就縮手了；但收藏家安德魯．韋伯和伊麗莎白．柴德都很想要，最後以九百萬英鎊成交，比羅塞蒂畫作歷來的拍賣紀錄高出一倍多。」

「謝謝您。可是您在信裡提到，有些重要的事……」

「那麼久啊？」丹尼還以為幾天內就能拍賣信封。

「可能的話，能不能粗估一下？」丹尼滿懷希望。

「尼克不像他祖父那麼聰明。」

「我們還在準備目錄，至少要趁拍賣兩星期前寄給所有客戶。」

丹尼搭上開往諾丁丘門的公車，希望能趕得上每個月與觀護人的例會。再晚十分鐘，他就得搭計程車了。班奈特小姐來信表示，發生了一些重要的事。這些話讓丹尼很緊張，雖然他明知就算身份被拆穿，也不會是觀護人來信通知，而是半夜由警方包圍整棟房子。

「你爸窮畢生之力，才建立起世界首屈一指的收藏，但所有東西都在他去世那天消失，連遺囑也隻字未提。我們只知道有一把鑰匙和留給尼克的信封。」

「他一流的收藏？」

「想必是當老師吧！」

他在班奈特小姐對面坐下，她問：「你好嗎ｈttｐs://m.ｈeｔｕｂｏｏｋ•cｏｍ.coｍ，蒙可里夫？」她並未稱他「尼克拉斯爵士」，也沒說「先生」，只是「蒙可里夫」。

「咦，我看到你在獄中曾擔任圖書館員。」

班奈特小姐說了聲「有嗎」，但當她收起卷宗，露出一個信封時，就想到了。「啊，對了！你說得沒錯。」她遞給他上面寫著「尼克拉斯．蒙可里夫，教育部門，英國皇家監獄署貝爾馬什監獄」的信。這是英國入學考試委員會寄給尼克的信，他終於知道班奈特小姐所說「重要的事」是什麼。

「沒有。我還在解決家務事，這比我預料的更花時間。」

她又看著問卷，繼續問：「你找到工作了嗎？」

他開始看拍賣條件，結果卻大吃一驚，因為蘇富比要向賣方抽一成佣金，還要向買方收取另外兩成的手續費。如果他最後只拿到一千八百英鎊，那還不如把信封賣給史丹利吉本斯，要是尼克就會這麼做。

布倫德爾顯然在慎重考慮，因此沒有催他。畢竟，如果他是某人的孫子，這關係可能會帶來一長串豐收。

「紀念第一屆現代奧運會所發行的郵票，布倫德爾估計價值兩千二到兩千五百英鎊之間。」

「我當然願意考慮。」聽她這麼說，丹尼又增加幾分自信。

「我住在自己家。」

「我也希望如此，」布倫德爾回答，「但我在業界待了三十年，從未見過這種東西。」他又拿起放大鏡，彎腰仔細研究信封，「郵票本身沒什麼稀奇，但蓋有開幕式當天的郵戳，相當珍貴。收件人顧拜旦男爵……」

「家務事？」她沒想到尼克會這麼說，而家務事就代表「麻煩」。「那你想談談這些問題嗎？」

「但我們還是拿不到鑰匙。」雨果說。

「我盡力而為，」布倫德爾說，「尼克拉斯爵士，拍賣日快到的時候，我會確定您收到目錄和請帖。請容我說，我一直很高興能協助令祖父增加他一流的收藏。」

而丹尼說：「可是您能不能確保，拍賣時安德魯．韋伯和伊麗莎白．柴德都出席？」

「為什麼？」

班奈特小姐一臉困惑，以前從來沒人這樣回答，最後她決定打勾。

「那他一定是沒錢了，」雨果說，「他幹嘛去蘇富比？」

「不了，謝謝，班奈特小姐，我只想解決祖父遺囑的問題，您沒什麼好擔心的。」

布倫德爾坦承：「我不知道。」

「因為我不覺得那枚郵票有什麼重要。」

瑪格麗特嚴肅地說：「千萬不能這麼做，那只會打草驚蛇，尼克可能會想到，我們感興趣的並不是郵票。」

「九月十六。」

丹尼跳了起來，並在空中揮拳，彷彿置身厄普頓公園球場，眼見西漢姆踢進對兵工廠的致勝球。班奈特小姐不知該恭喜他，還是要按桌下的鈕，請安全人員進來。當他的雙腳一著地，她就問道：「蒙可里夫，如果你還想取得學位，我會很樂意幫你申請許可。」

雨果研究蘇富比的目錄許久，他認為瑪格麗特說得對，唯一的可能就是三十七號拍賣品，珍貴的信封上有紀念現代奧運會開幕的初版郵票，收信人處還寫著奧運會創辦人顧拜旦男爵，估計約值兩千二至兩千五百英鎊。

「我只剩一個問題要問，過去一個月，你是否想過要重蹈覆轍？」

丹尼很想告訴她：「對，我一直想殺了達文波特。」可是尼克回答：「不，班奈特小姐，我沒那麼想過。」

「什麼時候拍賣？」

「他剛離開蘇富比，在皮卡迪里大道的公車站前。」

雨果問：「信封上有什麼？」

丹尼知道，在這兩個選擇中，尼克會勉強接受哪一個。他會接受普蘭德加出的兩千英鎊，回到顧資銀行，立刻將錢存入帳戶。想到這裡，丹尼立刻下定決心。他把信封交給布倫德爾，「請您找到兩個想要這信封的人。」

丹尼早忘了尼克打算一出獄，就回蘇格蘭任教。

「但是你爸不缺錢，我猜信封上的名字和地址是關鍵，會引導我們找到收藏。」

「就這樣，一個月後見！這期間你若是需要幫忙，請立刻跟我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