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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得買一輛了，」丹尼向大艾爾眨眨眼，「有什麼建議？我一直想要一輛BMW，我曾經在修車廠工作，知道哪一款……」

「沒有，班奈特小姐。」

「為什麼？」崔佛．薩頓問，「如果我走，妳就沒有經理了。除非妳已經另外找人接替。」

「沒有，班奈特小姐。」

「你需要觀護局提供任何協助嗎？」

「我必須請你走。」貝絲仿俲湯瑪斯先生每回炒員工魷魚的委婉說法。

「你吸食過任何毒品嗎？」

年輕的房地產經紀人向她保證，修車廠至少值二十萬英鎊。畢竟，這是可以終身保有的不動產，地點絕佳，出入市區又方便。二十萬英鎊不但能解決貝絲所有的財務問題，就連她和丹尼一直以來為女兒所規劃的教育，也有錢能完成了。

「那你可以重拾舊業了。」丹尼說。

「目前沒有，不過你確實說過，要我一出獄就來找你，」他頓了頓才說，「希望你能讓我過一夜。」

於是班奈特小姐回到那一串問題上：「你還住在原來的房子裡嗎？」

丹尼懷疑孟羅喝了太多威士忌。而他無法想像，萬一老律師發現他心裡想起了另一位律師，會有什麼反應。

「是的，班奈特小姐，謝謝您關心。」

「大致還過得去。」

「他是我朋友。茉莉，這是大艾爾。」丹尼說。

「我確信在蓋布雷先生的協助下，令叔雨果會找出一些巧妙的方式，設法擺脫那承諾。」

丹尼問：「你在軍中當過司機，不是嗎？」

「綽綽有餘，謝謝。」

「先生，請您繫好安全帶，我們幾分鐘內即將降落希思羅機場。」

一個小時後，洪塞克便帶著一百七十三本集郵皮冊，搭著私人噴射機向德州出發。丹尼知道，整趟行程，甚至終此餘生，他都將沉迷於這些郵票中。

但願他們第二天晚上才去倫敦西區……

「什麼時候動手？」

「我知道了。我或許該找個時間去參觀，好確定它符合內政部的最低標準。」

「和*圖*書我不打算找人來接替。」她照本宣科，背起湯瑪斯先生為她準備的臺詞：「但自從我父親去世後，修車廠就一直虧損。我不能讓這種情況持續下去。」

丹尼隨即上前擁抱他，這時茉莉開了門，雙手叉腰道：「他說他是你朋友，但我還是要他在外面等。」

但願他能讓時光倒轉……

接著她念出下一個問題：「你跟獄中的任何前科犯有來往嗎？」

「你先動手洗個澡吧，然後幫自己買些衣服，」丹尼第二次拿出皮夾，「另一方面，我和觀護人有約。」

「有，他要擔任我的司機。」

但願他們沒去那家酒館……

「也沒什麼好說的，」大艾爾滿嘴食物，「跟你一樣，服完一半刑期後，他們就放了我。感謝老天他們要我滾蛋，不然我下半輩子可能都會待在那兒。」他不甘願地放下湯匙，才笑道：「我們知道這是誰搞的。」

「我要怎麼辦呢？」薩頓將手肘放在桌上，傾身向前，質問：「我知道，老闆絕不會這樣對待我。」

「這樣茉莉就可以幫你刷背。」

崔佛才用腳將門踢上，貝絲便鬆了口氣，他原本很可能要求更大一筆錢的，不過事實上，從銀行提出七千英鎊現款，幾乎掏空了修車廠的帳戶。如今貝絲所能做的，就只有盡快賣出修車廠的店面。

丹尼拿出皮夾，「算你今天走運！」這個打盹的傢伙穿著開領藍白條紋襯衫、一條破舊的牛仔褲，還有一雙八成早上才擦過的黑鞋。這時他身子動了動，並擡頭道：「嗨，尼克！」

茉莉提醒他：「可是你沒車啊！」

丹尼明白，向觀護人隱瞞任何事，獄方都會視為違反假釋條件，因此回答：「是的，我的前任司機才剛獲釋，目前跟我住在一起。」

大艾爾是對的，昨天的勝利八成沖昏了他的頭，於是不知不覺又變回丹尼。他不能太常犯這個錯誤，思考要像丹尼，行為要像尼克，他又突然回到自己不真實的世界。

丹尼故意板著臉回答：「忙著解決上次見面時說的那些家務m.hetubook.com.com事。」

「你愛待多久就待多久，」丹尼咧嘴笑著說，「我的管家會準備客房。」

「很好，」他氣沖沖地說，「那資遣費呢？我知道自己的權利。」

「你找到工作沒？」

門才一關上，大艾爾就隔著桌子靠過來說：「你還打算把那些王八蛋……」

計程車停在他位於波爾頓區的宅邸外，丹尼第一次真正覺得，這彷彿就是自己的家。他付了車錢，一打開大門，便發現有個流浪漢懶洋洋地斜臥在門階上。

大艾爾將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

班奈特小姐的第一個問題是：「尼克拉斯，過去一個月你都在做什麼？」

十七分鐘後，捷運進入帕丁頓站。丹尼看了看錶，在他與班奈特小姐會面前，還有好幾個小時。這次他會搭計程車去，並早在約定時間前，便在櫃檯等候。法官的話仍在他耳畔迴響：「我今天打算簽署一道命令，以確保萬一你再違反任何假釋條件，將會回到牢裡再關四年。」

「沒有，班奈特小姐。我目前專心在倫敦大學攻讀商業研究學位。」

茉莉早已為尼克準備了愛爾蘭燉肉，不過她煮的分量向來太多，供他倆吃還綽綽有餘。

茉莉第三次添滿大艾爾的盤子。「還有肥皂。」

「沒有，班奈特小姐。」

「不用，班奈特小姐，謝謝。」

「不、不！」大艾爾說，「等我一找到工作就會離開。」

「我願意付你三個月的薪水，」貝絲說，「並推薦你，說你向來是最勤奮的員工之一。」貝絲徵詢蒙提．休斯的意見時，對方還告訴她「他是你們最笨的員工之一」。她等待崔佛回答時，突然想起丹尼的話：「只是因為他不會算帳。」貝絲拉開父親的抽屜，抽出鼓鼓的包裹和一張紙。她撕開包裹，將裡面的東西全倒在桌上。崔佛低著頭，目不轉睛看著那堆五十英鎊紙鈔，努力計算桌上究竟有多少錢，同時舔了舔嘴唇。貝絲把湯瑪斯先生前一天為她準備的契約，沿著桌面推了過去。「如果你在這兒簽名，」她指著虛線道www.hetubook.com.com，「那七千英鎊就是你的了。」雖然貝絲很希望他趕緊簽名，但在崔佛猶豫不決時，她仍努力壓抑迫不及待的心情。她滿心期盼崔佛收下這筆錢，經過了好像一個世紀，他總算提起準備好的筆，寫下唯一有自信拼出的兩個字，接著突然收起錢，一句話也不說，就轉身大步走出房間。

聽他提到自己的父親，貝絲感到憤怒，可是湯瑪斯先生勸她，別試圖設身處地為崔佛著想，尤其他自從高中畢業後，根本沒在別的地方工作過，因此也不必猜想他會有什麼感受。

「那樣一來，我就無法信守跟你爺爺的約定了，」洪塞克回答，「現在我總算做了點事，回報他多年來的善意和精明建議。」

「看您什麼時候有空，都很歡迎。」丹尼說。

「那你有什麼計畫？」丹尼問。

「一切是否如你所計畫的解決了呢？」

「對。」

「班奈特小姐，事實絕不是那樣。我祖父留給我充分的資金，讓我能雇用司機。」

「是的，你真是來對了時機。」丹尼輕聲道。

但願他們是從前門離開……

「尼克拉斯，我認為如果你不是在開玩笑，那看樣子麻煩可大了。」

丹尼向洪塞克指出，如果當初他留在日內瓦，最後仍能擁有亞歷山大爵士的收藏品，因為雨果可能樂意以較低的代價出售。

「自從我們上次會面後，你是否曾意圖犯罪？」

貝絲希望有丹尼來解決這個困境，但如果丹尼在，當初根本不會有這個問題。

她已經問到最後一個問題，但只用了預定的一半時間，於是又絕望地問：「你過去一個月在忙什麼？」

丹尼擡頭對打斷他思緒的空服員笑了笑。由於金恩．洪塞克一離開法官辦公室，其中一方隨即撤銷主張，因此山德森法官根本沒機會為「蒙可里夫對蒙可里夫案」下判決。

上咖啡時，丹尼請孟羅擔任家族財產的管理人兼法律顧問。他低頭道：「尼克拉斯爵士，如果您希望這樣……」而丹尼也明白表示，希望將登布洛希大宅與周圍土地交給蘇和-圖-書格蘭國家信託，並撥予任何必要的維護費。

班奈特小姐低頭看著每個月例會時，內政部要她提出的問題，但似乎沒有任何關於雇用私人司機的項目。於是她又試了一次。

飛機穿越繚繞倫敦上空的濃密雲層，開始降落。丹尼將法國小說《危險關係》放入公事包。他想著要對那三個人施以冷酷的報復，因為他們害死他的摯友、害他娶不了貝絲、剝奪他撫養女兒長大的權利，害他為莫須有的罪名入獄。

「噢，對喔，我想起來了。可是助學金一定不夠過活吧？」

「如果接下來三個月再像前三個月一樣，我們就要倒閉了。」貝絲說。

而孟羅先生趁在愛丁堡新俱樂部吃晚餐時，向尼克解釋道，如果法官判斷其中有人犯了罪，那他只能將一切相關文件送交地方檢察官。至於在別處，蓋布雷先生則告訴他的當事人，假使這真的發生，雨果的侄子或許不會是蒙可里夫家唯一身陷牢獄的人。

「我才不會做那種事，但如果大艾爾要待上幾天，我最好去收拾一下客房。」茉莉脫下圍裙，離開廚房，這時丹尼和大艾爾都笑了。

「他有工作嗎？」

「考慮車子之前，你最好先買些衣服。」他對大艾爾說。

「我才不是你的管家，」茉莉伶牙俐齒道，「我是偶爾煮飯的清潔婦。」

「屋裡的房間夠你們兩個住嗎？」

當丹尼搭上希思羅捷運時，思緒轉到貝絲身上，他迫不及待想再見她。法國作家莫泊桑一語道出了他的感受，可謂淋漓盡致：「倘若沒人與你分享，勝利又有什麼意義？」但他似乎聽見貝絲問：「如今有這麼多值得活下去的理由，復仇又有什麼意義？」而若是能夠，他將會提醒她，無論是伯納德，或是後來的尼克，也都有太多值得活下去的理由。她會瞭解，錢對他毫無意義。他會很樂意以每一分錢來交換……

大艾爾低聲說「我當過你五年司機」，同時朝茉莉點了點頭。

「正如您祖父的構想。」孟羅說。

「茉莉，再也不是了，現在妳是時薪十英鎊的管家兼廚子。」茉莉一和_圖_書時啞口無言。丹尼藉機又說：「此外，既然大艾爾加入了我們，妳需要雇一名清潔婦來幫忙。」

當飛機停妥時，他便不再想柯雷格的事，解開安全帶，站在走道等機艙門打開，而這回不會有警察在外面等他。當訴訟案提前結束時，洪塞克拍了法官的背，並遞上一根雪茄。山德森法官一時說不出話，但仍擠出一絲微笑，才委婉拒絕。

儘管丹尼心裡清楚得很，當他上一次抵達希思羅機場時，究竟是誰讓三名警察在那兒等他，但是孟羅建議尼克不要提起告訴。此外，孟羅還在難得卸除心防時說：「但若令叔雨果再惹任何麻煩，一切就不算數了。」

他們才在廚房餐桌前坐下，丹尼就說：「好了，告訴我所有的事吧！」

「你目前有領取失業津貼嗎？」

貝絲想保持冷靜，「我跟蒙提．休斯談過，他保證會幫你安插職位。」但她沒說休斯只有初級技工的職缺，而這意味著，崔佛的薪水將大幅縮減。

剛過十一點，飛機就降落希思羅機場。丹尼原本必須搭八點四十分的班機，卻因為幾星期來第一次睡過頭而沒搭成。

如今他坐擁足夠的財源，能夠一個個慢慢解決他們，而他打算在完成任務時，讓三個人都覺得生不如死。

「可是妳沒給我足夠的時間，好讓我證明自己。」崔佛抗議。

儘管與三騎士算帳仍是丹尼的第一要務，但他仍須挪出足夠的時間，以攻讀學位，兌現他對尼克的承諾。他甚至開始懷疑，柯雷格是否和尼克的死有關？是否正如大艾爾所說，李區當初殺錯了人？

但願……

丹尼像尼克般思考，感謝孟羅多年來所做的一切，但表達得不是很好，而且孟羅的反應讓他訝異。他說：「我不確定自己比較想打敗誰，是令叔雨果呢，還是道貌岸然的蓋布雷？」他對丹尼依舊毫無保留，而丹尼始終認為，自己很幸運和孟羅站在同一邊。但最近卻忍不住想，若是孟羅為他的對手辯護，情況又會如何？

復仇這道菜，越冷越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