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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狼

作者:傑克.倫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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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卅四章

第卅四章

莫德看見我獲得了解決辦法,她的眼睛便顯得溫情脈脈。
「狼.拉森,誇大其詞了,」我嘟噥說,「前後都差不多的。」
「可是這是我的船,我的個人財產。我要是不允許你幹,那又怎樣?」
「你要是看見他過去的樣子就好了。」
「『在桅樓人牙齒咬著折刀清理繩索什具的時候。』」她把這句話引用給我聽;那天下午剩下的時間裡;我們幹活兒幹得很愉快。
「看樣子彷彿你終於站在自己的腿上了,漢普。」我聽見他說;接下來他沉默無語。
莫德的眼睛看著我走來走去,亮閃閃的,滿含期望。她對我竟是如此信任!想到這點我的力量倍增。我記起了米什萊的話:「對男人來說,女人便是她傳說的兒子的大地;他只要躺臥下來親吻她的胸脯,他就會重新強壯起來。」這是我第一次認識到了他話中的絕妙的真理。啊,我正是這樣生活的。莫德便是我的一切,是一種力量和勇氣的無窮無盡的泉源。我只要看見她,或者想到她,便會重新強壯起來。
「可你也知道我如何悄悄爬來爬去,躲開他的呀。」我快活地說,一副得意的樣子。
我走到了敞開的艙口的底下,這下可以看見他了。他臉上沒有表情,和我那次看見他眼瞎時的樣子截然不同了,只見他瞪著眼睛,眼皮一眨不眨,更厲害了。
她的差事是把船穩住,我清理那些糾纏在一起的東西。竟然是那樣一堆東西——揚帆繩、帆腳www.hetubook.com.com索、支索、護帆索、支帆索和牽索,統統被海水沖來蕩去,糾結在一起。我割下夠用的東西,用它們穿過下桁和桅杆,放鬆揚帆繩和帆腳索,在船上盤起來又抖落開,為的是穿過繩扣的另一個結。我很快就汗淋淋的了。
「喂,下邊的人!」他在敞開的艙蓋口喊道。
「可是拉森船長還在船上。」她反對說。
我覺得我的觀念很自豪,好像這個想法已經付諸實踐了。
啊,果斷的口氣,說這幾個字的聲音,在我的耳邊聽來很舒服,「清理那堆繩索什具!」幾個月熬過去,漢弗萊.凡.韋登竟能說出這樣內行的航海術語,想來不可思議!
他大笑一聲,短促而刺耳,「我看出來你把我的哲學全運用到我的頭上了啊。可是,別把我的話聽錯了,理解反了。我是為你好才警告你呢。」
「恰恰相反;我在修理它呢。」我回答說。
「你到底要修理它的什麼啊?」他的聲音裡流露出一些迷惑。
「你很難指望我的腳穿在鞋子裡,鞋子還能讓狼.拉森撿走呀。」
「非常抱歉。」她說。
「我不知道,」她回答說,衝我微微一笑,「我看他一直是這個樣子。」
他的這種取笑完全是在聲音裡表現的。他的臉色一點變化都沒有。
「可是如何辦到呢?」她問道。
我自豪地衝她笑了笑——自豪得過分了,因為她垂下了眼睛,一時間沉默無語。
………
「清理那堆繩索什具。」我回答說,用手指向那邊的糾纏在一起的殘餘貨物。
「說得好,說得好。」我重複說,走hetubook.com.com來走去。
「喂,甲板上的人,」我回答,「你早安啊。」
「啊,我們可不想這樣。」我用挑釁的口氣說,又開始敲打起來。
她馬上把手伸給我。
「我們辦得到的,」我補充說,「哈,不就是把桅杆在『幽靈』號豎起來,揚帆行駛嘛。」
「可是他的可怕的手!你知道他是如何躍過那個貯藏室的敞口的。」
我嚇了一跳。她一直沒有做聲,連挪動身子一下也沒有。難道他還殘留著一點點視力不成?或者他的視力又恢復了一點?
「可是,夥計!」我忠告他說,「你強調這是你的船這一事實,聽口氣好像成了一種道德權利。可是你從來就沒有考慮你對待別人的道德權利。你做夢也沒有想到,我會在對待你的時候會想到道德權利吧?」
「做到什麼?老天在上,」莫德追問道,「發發慈悲吧。你能做什麼呢?」
「你好,布魯斯特小姐。」他停頓一會兒,突然說。
他對我的諷刺挖苦充耳不聞,接著說:「如果我現在把這艙口蓋上,那又會怎樣呢?你這回可不能像你在貯藏室那次一樣蒙哄我了吧。」
「狼.拉森,」我堅定地回答說,這是我第一次使用他這個耳熟能詳的名字,「我不能射殺一個無助的沒有抵抗能力的人。你已經見證過了,我因此感到滿意,你也感到滿意。但是,現在我警告你,不是為你自己而是為我自己,只要你採取任何敵對行動,我立刻開槍打死你。我現在可以打死你了,我就站在這裡;如果你真想以身試槍,那你就來吧,嘗試一下把艙口蓋上的滋味。」
帆倒確實https://m•hetubook.com.com要求用刀拉開,帆布在水裡浸泡得很沉重,我得使出全部力量對付;不過,天黑之前我把所有的東西都攤在海灘上晾著。收工回去用晚餐,我們倆都感到很累,而且我們把活兒幹得很好,雖然一眼看去看不出有多麼了不起。
「我不知道,」我回答說,「只知道現在我什麼事情都能辦成了。」
「你在下面幹什麼?」狼.拉森問,「打算為我把船鑿沉嗎?」
「哈,我在準備一切,把桅杆重新裝進桅杆座裡。」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好像這是一想就明白的再簡單不過的計劃。
「眼睛瞎了,無能為力了。」我立即回答說,「把他揮向一邊,如同扔掉一根稻草。」
「我想再次告訴你,漢普,」他用威脅的口氣說,「你還是別亂動東西為好。」
「可是我說,漢普。」他向下喊道,「你不能幹這事兒。」
「不用問,我聽見你的呼吸了。我說呀,漢普很有長進,你認為不是嗎?」
首先是主桅杆,現有的根部的直徑有十五英吋,仍然有六十五英呎長,重量呢,我大略估算一下,至少三千磅重。然後是前桅杆,直徑更粗一些,重量怎麼也在三千五百磅左右吧。我從哪裡著手呢?莫德靜靜地站在我的身邊,我心裡則在忙著設想水手們中間聞名的「人字起重架」。但是,儘管水手們對此很熟悉,可我是在「恩待我島」發明這玩意兒呢。把兩根木杠的頭捆綁在一起,然後把它豎在空中,如同一個倒過來的V字,這下我在甲板上得到了一個高點,把我的高吊滑車捆在上面。在這個高吊滑車上,如果必要,我還https://m.hetubook.com.com可以再拴一個滑車。再說,船上還有一個絞車呢!
「不,」他回答說,「我打算困死在這裡。」
第二天,在莫德的幫助下,我進入「幽靈」號清理桅杆端的階磴兒。我們剛剛開始幹活兒,我敲打的聲音便驚動了狼.拉森。
「你忘了,」我回答說,「你不再是酵母素裡那個最大的因素了。你過去是的,能夠把我吃掉,如同你特別喜歡這樣說的;但是此消彼長,我現在能把你吃掉了。你這塊酵母菌已經不靈了。」
他這麼一喊,嚇得莫德趕快靠到了我身邊尋求保護,我們談話的時候她把手一直放在我的臂上。
「辦得到,辦得到,」我一邊想一邊大聲說:「別人能做到的,我就能做;別人過去從來不曾做過的,那我也能做到。」
「還知道你把自己的鞋丟掉了。」
「你好,拉森船長,」她回答說,「請問,你怎麼知道我在下邊呢?」
「你還要幹什麼呢?」她問。
「不需要這樣,」我吸一口氣說,「這對我有好處。我身上小學生的味道太多了。這裡那裡總在冒傻氣。我們所要做的其實就是清理這些繩索什具。你要是和我到船上去,那我們就著手幹活,把東西清理出來。」
「太糟糕了,『幽靈』號沒有桅杆了。嗨,我們能夠張起帆來把它開走。你難道不認為嗎,漢弗萊?」
「漢弗萊!」她嚷叫起來。
「人都這麼可憐,對他毫無敬意,連漢普都這樣了。」他取笑道。
我自己也有均衡的本能,我這下坍塌了,從主宰事情的統治姿勢掉下來,陷入一種謙卑的混亂狀態,少說也是很悲慘的。
「可是,難道你不想和我和-圖-書們一起逃離嗎?」我疑慮重重地問道。
我的姿勢和語氣一定有一種戲劇表演的味道,因為莫德微笑了。她對可笑的東西看得很準,而且在所有的事情裡她都看得準,感覺得也準,不管是裝腔作勢或者過分矯情,還是拿腔拿調,都逃不過去。正是這點優勢,讓她自己的作品具備沉穩性和穿透力,顯示出她在文學界的價值。這位嚴肅的批評家,很有幽默感,富於表達力,理所當然地左右了文學界的牛耳。她過去就是這樣左右輿論的。她的幽默感真的是藝術家尋求均衡的本能。
我們倆哈哈大笑起來,然後開始嚴肅地制定修建計劃,我們打算把「幽靈」號的桅杆豎立起來,返回大陸去。我模糊地記起來我中學時代的物理課,而最近的幾個月又讓我具備了機械起重裝置的實踐經驗。不過,我一定要說明,在我們走向「幽靈」號更近地勘查我們面前的工作時,看見那些大桅杆掉進水裡,我幾乎灰心喪氣了。我們從哪裡著手開始呢?如果有一根桅杆豎立著,有高高在上的東西把滑輪滑車掛起來多好啊!可是,什麼都沒有啊。這讓我想起來一個人用自己靴帶吊起自己來的麻煩。我懂得槓桿的機械原理;但是我到哪裡去弄一個支點呢?
「哦,是的,我能幹,」我回答說,「我現在就正在幹呢。」
「不管怎麼說,我不允許你修理,我明確地禁止你敲打我的船隻。」
我來了興頭,一躍而起。
「我敢說我以前在什麼地方的書裡聽說過。」她快樂地悄聲說。
「你什麼時候成了一個慈善家了?」我問,「現在就承認吧,你警告我是為我好,你這話多麼前後矛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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