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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脂民膏:董卓

作者:史雙元 劉漢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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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邊州游俠兒 3.習武

第一章 邊州游俠兒

3.習武

「師父,快說,到底是什麼緣故,莫要急死我。」
「少爺,你我相交一場,臨別無以紀念,唯有這弓,還算是件稀罕的東西。現在你已能拉開此弓,再說,我曾有約在先,現在就把這弓贈送與你,請收下。」
「哇——你這個不求上進的東西,你、你對得起你那死去的老爹嗎?若是你爹在世,見你這般模樣,咳!不早就抽了你的筋,剝了你的皮,你為何就不能學你大哥,讀書求仕,搏個功名。」
紙包不住火,董卓每日逃學練功的事被董母發覺了,她也覺得讓董卓如此胡鬧下去,實在有負亡夫在天之靈,便下了狠心,命家人將董卓吊在庭院內桃樹枝上鞭笞。眾家丁見主母真個兒動了怒,誰也不敢怠慢,鞭子上下飛舞,足足抽了那犟小子百餘下,望著董卓遍體鱗傷的模樣,董母又氣又疼,眼淚汪汪地罵道:「小祖宗,你非要把娘活活氣死才心甘,——你說,還敢逃學不?」
「這個……」董卓迅速回憶著老羌人剛才的各個動作,「有了,師父勾弦的指法與眾不同。」
「師父,憑你的蓋世功夫,再加上小徒,為何不能聯手與那仇家決一死戰?」
接過老羌人的傳家之寶,董卓不由得灑下兩行熱淚,嗚咽道:「師父,您多保重!」便一句也說不出來了。
「娘,孩兒即便被打死,這書也不想讀了!」挨了百餘鞭,這小子依然是那麼犟,毫不服軟。
「這也不甚難,只要少爺肯學肯練,不是老奴誇口,像少爺這樣的身子骨和機靈勁,不上數載,定可練得出神入化的巧力來,到那時,就是老奴怕也敵不過少爺您了。」
「非也,非也,某辭行乃迫不得已之舉也。」
接著,老羌人又領董母和眾人來到一處空場上。眾人見場中立著兩排木樁,數一數,每排都是六根,每個木樁頂端都放著一個青葫蘆,見此擺設,眾人不免心裡奇怪,未等眾人來得及向老羌人細詢詳情,那董卓已策馬飛奔過來,只見他左手持韁,右手揮刀,朝著那木樁上的葫蘆衝過去,衝到面前便奮力揮臂左右砍殺起來,只見,刀落葫蘆飛,那馬似旋風,刀如雪霜,待到馬過刀停,眾人再定睛一瞧,那十二個青葫蘆無不齊斬斬地被砍去上半截,而下半截葫蘆紋絲不動地立在樁頂上。
「好,少爺你去取碗水來。」
「娘,人各有志,不可強求,大哥他讀他的書,俺小桃兒只想學得一身好本領,作個馬上英雄!娘,孩兒想上進得很。」
「說來話長,時間緊迫,我就長話短說吧,少www.hetubook.com.com爺,此刻也不瞞你了,我是鐘羌黑狼部的一個帶刀武士,只因三年前,為爭奪頭領之位,與另一武士發生爭執,某一時氣急,便一刀殺了那人。那人尚有兄弟三個,也都是驍勇的帶刀武士,見我殺了他們的兄長,當即立下血誓,非要取下我的首級祭奠亡兄不可,沒有辦法,我只好避走他鄉,……本指望在府上隱姓埋名,躲過仇家的追殺,誰知今日上街,猛然瞧見那仇家老三的背影,料知大事不好,一場血戰在即,我若不走,定要連累府上,故決計遠遁大漠,避仇鮮卑。少爺,某之生平,大體如此,時間緊迫,也不能細說,你我就此別過,也算師徒一場。」說著那羌人納頭便拜,欲行大禮。
聽說兒子邀請大家到後園觀技,董母興沖沖地領著闔府上下幾十口,齊齊整整地來到後園,準備一睹小桃兒誇下海口的好本事。
果然,按照他的指點,董卓竟然將那強弓拉開一分有餘。
「莫要折煞老奴,少爺快起。」老羌人一把將董卓扶起。
「蠻夷之人,何堪為師,承蒙少爺看重,老奴願以末技陪練。」說罷,老羌人又雙手穩穩一托,把董卓「抬」了起來。
那一夜,董卓剛躺下,就聽見房門被人輕輕推開,未等他發問,那人已疾行至床旁,用手輕掩住他的嘴,「噤聲!少爺,是我。」原來是師父。董卓好生奇怪,這師父平日可不是這等裝神弄鬼的模樣。
「少爺,不要與老奴逗樂,在下最怕讓人從後面抱腰,少爺要是不鬆手,我馬上就會笑得亂踢蹬了。」這漢子,還有心思與董卓笑嘻嘻地說閑話。董卓卻笑不出聲了,他明白這漢子可不是下三流武師,要想放倒他,並非易事。爭強好勝的董卓怎肯就此服輸,又將右腳插入老羌人的胯間,打算猛地一推,將他放倒。可是,未等他發力,那漢子便突然往下一沉,再騰身往上一竄,董卓就像玩「瞎子摸人」的遊戲時撲了空,兩手空空,一下子怔住了。那漢子再一個燕兒迎風,躍過董卓的頭頂,且看他人在半空,面猶朝前,那雙腳直直地蹬向董卓的門面,董卓頓時慌了手腳,本想後退數步保護臉面,無奈一步還未跨出,那漢子的雙腳便已到了,董卓便順勢一倒,那羌人的雙腳卻像長了眼睛一樣,還是直奔過來。董卓就地一滾,那羌人雙腳落了地,跟著雙膝一跪,似泰山壓頂直搗董卓胸口,兩肘如鉗,直撲丹田,董卓嚇得閉上了眼睛,但未等他回過味來,那漢子和-圖-書已迅速收起架式,一把將他扶起來,然後拱手作禮道:「小少爺,外方粗人,不知輕重,多有得罪,伏望海涵。」
董卓本以為家中會為他請個身材魁梧、武藝高強的壯漢作教師,誰知竟請來個身形單薄的老羌人,那一腔喜悅頓時化為烏有。失望之餘,惡念即生,心想,何不作弄一下這個妄稱武師的傢伙,也讓他知道我董卓不是個等閑之人。主意一定,便想伺機動手。只見他既不施禮,更不問話,只是繞著老羌人轉,等他轉到羌人的身後,便一步竄上去,一伸手便將那羌人的後腰牢牢抱住,他打算猛地把老羌人抱起後舉過頭頂,將他旋上幾轉;再讓他「栽一下」。誰知那瘦小的老羌人此刻竟如千斤重的磐石立定地上,任董卓使盡周身的力氣,也無法使他挪動半分。
從此以後,董卓起五更,睡半夜,跟在羌人師父後面,逐日勤練騎射角鬥之功。不上一載,竟把老羌人的武功學到了五六成。這時,董卓覺得到了該讓老娘瞧一瞧自家本領的時候了。
「師父所言極是,然不知死力如何化作巧力?」
「師父,我徹底服了你!」見老羌人有如此神技,董卓心悅誠服地下跪行了個大禮。
待得董卓從廚房中取了水來,那武師已持弓立定,只見他目睨前方,端身如幹,與常人不同,他右手持弓,直臂如枝,「努,把水放在這兒。」武師以目示意,要董卓把水放在右肘上,董卓剛把水碗放好,那漢子便喊道:「少爺,你看我的……」那漢子把左手拇指一屈,以食指壓住,勾指,一使勁,那千鈞之弦便一下子被開至滿弦之位,董卓見狀,禁不住拍手叫好。只見那漢子勾指慢慢一鬆,那弦便像一道弧光似的疾速前彈。說來也怪,站立在旁邊的董卓就在弓弦回彈的瞬間,聽到一聲清脆悅耳的響聲,那聲音如同「錚錚」的琴聲一樣。「少爺,你過來,瞧瞧那碗水可濺出一點?」董卓走近一瞧,不由連聲叫絕,雖然經過拉弓、開弦、放弦一系列動作,可是那放在右肘上的一碗水卻沒有一滴溢出來。
董母想想也沒辦法,看看還捆在桃樹上的兒子,嘆了幾口氣:「罷,罷!為娘也沒氣力與你鬥嘴,那就遂了你的心,縣學你也不必上了,為娘的為你請個羌人武師吧。」
「師父,徒弟還未請教名諱呢?」
「我來辭行。」
「師父,恕在下有眼不識金鑲玉,望師父為我演示開弓神力。」
「哎——蠻夷之人,何名姓之有,日後少爺就叫我羌奴罷了。」儘管和圖書羌族武師自己謙稱為奴,可是董卓領教過他的功夫後,再也不敢有絲毫怠慢,仍然是恭恭敬敬稱作師父。
「我的功夫還未練好,師父如何提起辭行二字?」董卓著急地問。「是不是嫌我家飲食不佳?是不是府中有人衝撞了師父?」
聽老羌人這麼一說,董卓大為興奮,當即表示,功成之日重金酬謝。
幾天後,董卓正在後園使刀弄槍。忽然有家人來喊,說是請來的武師已到中堂,要他即刻去見。聽了這話,董卓心中大喜,當即摔下手中的傢伙,三步併作兩步往中堂跑去。
第二天清晨,董卓匆匆梳洗完畢,就來找老羌人習武,那羌人卻從牆角拿起一張弓,讓董卓先練練開弓。這張弓看起來也不顯眼,黑漆漆的弓身沒有一絲飾彩,黃蠟蠟的弓弦也不比尋常的弓弦粗多少。董卓一邊看一邊想,這破弓要比自家的那幾張畫弓差多了,真不知這老羌人又要玩什麼花樣,看我,不拉斷這破弓才怪呢?
「師父,莫要折煞小徒。」董卓慌忙將他扶起。
「少爺,剛才老奴拉弓時,你可看出些什麼門道?」
董母見小桃兒學得如此神奇功夫,連眼淚水都笑出來了,當即命貼身侍女取來黃金十兩贈與武師,那老羌人也不客氣,笑而納之。
作為臨洮城中頭號「皮大王」,董卓對武功的迷戀超過了一般少年。他雖然讀書不上進,對於騎馬射箭卻心領神會,一學就通。
董卓也不說話,走上前接過弓,但持弓在手,便覺得這弓很沉,董卓運足了力氣,才擺成了個拉弓開箭的姿勢,但連用三次力,那弓弦也沒開動半分。這下,他才明白手中這張弓的分量。他滿臉愧色地把弓還給老羌人,「師父,徒弟力氣有限,實在拉不開這張弓。」
「好眼力,少爺看東西真仔細,老奴勾弦指法確實與眾不同,應該說與一般漢人拉弦的手法極不相同。內地之法是無名指疊小指,中指壓食指,食指當弦直豎。老夫之法,乃羌胡之法也,內地之法,用力甚多,利於步戰,而老夫之法,用力甚少,適於馬上騎射。然而運弦之妙,惟在拇指之間。少爺,可否再按老奴的手法拉一拉此弓?」
中堂內果然站著一位羌人打扮的漢子,身邊放個包袱,身後牆邊倚著一弓一刀。遠遠看去十分精瘦,個頭也不甚高,似乎比董卓還矮一大截,董卓不免有點失望。走近一瞧,那漢子黃蠟蠟的臉色,好像沉奇在身的病漢,唯有頷下那把花白的長鬚倒顯出幾分威風,額上有一道斜長的刀疤,令人望而生畏https://m.hetubook.com.com。此刻那漢子也用鷹隼般的眼神打量著董卓。
更何況自從朝廷對羌人採取剿撫並重的策略後,不少歸順羌人也移居到隴西各處,那羌人的騎射功夫好生了得,隴西漢人子弟羨慕不已,一幫小兒整日跟在羌族武師的身後,一招一式地學習。稍有家資的人家,也都雇上幾名羌人武師,看家護院,點撥弟子。
「少爺的力氣遠超過平常人,剛才老奴也費了八分力氣才得以掙脫少爺的合圍,不過,依我之見,爭戰之中,要想制服對手,拼死力不行,非得有功力不可,豈不聞『四兩撥千斤』。」見董卓前倨後恭,那羌族武師也不介意,捋著鬍鬚說起練武之道來。
俗話說「關東出相,關西出將」,自漢興以來,這隴右一帶就英雄輩出,良將如雲,歷代帝王都把這裡作為選拔親軍將校的基地,那些個涼州籍將領更受朝廷器重,被視為國之干城。風氣所化,民間便重武輕文,強悍好鬥。一般人家對有無學問並不介意,但若是子侄輩沒學到點騎射功夫,便覺不安,以為懦弱低能,沒有出息。那千萬涼州子弟更是把飛將軍李廣一類的馬上英雄作為心中的楷模,終日練武不輟,一旦國家有事,便投效軍旅,搏個馬上功名。
只見他身著緊身胡服,腰下挎著一柄大砍刀,一對黑漆底、虎紋飾的箭壺正交叉斜掛在背後,那箭壺裡各插著十來枝尺把長的利箭。董卓端坐馬上,上身挺直,右手正挽著老羌人那把千鈞硬弓。只聽老羌人一聲令下:「備射!」董卓立即從右邊箭壺中取出一支箭搭在弦上,雙目直視正前方百步開外處的一棵大柳樹,那綠葉婆娑的枝杈間繫一根紅線,掛著一個葫蘆。「速射!」隨著老羌人一聲令下,董卓手中的箭便「嗖」的一聲離弦而去,那箭不偏不倚正中葫蘆上方的紅線,頓時,紅繩斷葫蘆墜,未等董母和眾家人喊聲好。董卓又換了射箭姿勢,改成左手挽弓,右手搭箭,又是「嗖」的一聲,這一箭正中那迅速下落的葫蘆。頓時把圍觀的眾人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回過味來,隨之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
「少爺指法甚佳,所缺者,力也。然力非一日可練成。」
好動不好靜的董卓,一腳邁出枯燥乏味的學堂,便覺得如魚得水,如鳥入林,除了學堂,城中各處都是戲耍玩樂的天堂。城西是歸順羌人的聚居處,這裡是他日常逃學的必去之地。在那裡,花上三五文錢就可以大嚼一頓「羌式」烤羊肉,還可以向剽悍的羌族漢子討教幾手騎射功夫。這是和_圖_書董卓最快意的事。
「傻孩子,要是我能敵得過那三位仇人,何苦避仇三年,更何況我羌中自有羌中的規矩,冤仇自行了斷,不可牽連他人,少爺,我們就此別過。」說罷,那羌人便轉身離去,剛走到門口,又折轉回來。
到了此刻董卓才明白過來,連忙俯身下拜:「師父教訓得好,望師父寬恕小徒魯莽之過,師父在上,受我一拜。」
「重金酬謝,老奴不敢有此奢想,能在府上混口飯吃,老奴就心滿意足了。」
在董卓隨老羌人學藝的一年中,他還向武師學了些羌語,老羌人見董卓學習刻苦,便盡心教授。練武習射之餘,師徒倆還時不時聊起羌中風俗人情。老羌人的介紹,激起了董卓對那洮河對岸,羌中之地的無限嚮往,三番五次央請師父領他去羌中一遊,但說到這事,老羌人總是避而不答,不僅如此,每當董卓問起師父身世,那武師也是顧左右而言他,董卓好生納悶。
「師父要做什麼?」董卓也壓低嗓門問。
看董卓一臉不屑的神情,老羌人說:「你若能拉開這弓,我就送給你,一文不取。」
「哈哈,你以為這是一張稀鬆平常之弓。」老羌人仰天大笑說:「你那裡知道,此弓乃是我的傳家寶!吾先祖費時九年才製成此弓。你瞧,這弓身,乃是用獅子國百歲犀牛的銳角磨削而成,這弓弦是用九條雄麋鹿的後腿筋結成的。不說打磨弓身所費的工夫了,就說花在這弓弦上的時間吧:弓弦結成後,先得放在崑崙山千年寒冰中浸凍一年,再取出來放在太陽下曝曬一年,如此三浸三曝,歷時六載方可告成。你想,若無千鈞之力,又怎麼能拉得開這張神弓!」
那董卓一生下來就比較壯實,又特別好「食」,這小子吃夠了家中的「漢式」飲食,便想從羌胡的飲食習俗中找出些新鮮滋味。他最愛吃「羌式」烤肉——肉在火上烤至半生不熟時,便用利刃削而食之,別人見了便覺惡心,這董卓卻大快朵頤。最使董卓開心的是「生食羊心」一菜,這可是董卓的自我「創新」:一刀下去,十分麻利地從羊腹腔裡剝出血淋淋、熱騰騰、跳動不已的羊心來,放在酒裡浸一下,便用尖刀挑著往嘴裡送。闔府上下無不譏為「小羌奴」,他卻津津有味,如食甘飴。這些半生不熟的肉食,把董卓滋養得強壯剽悍,不上十五歲,便出落得身高八尺,腰壯膀圓,孔武有力,活脫脫一副關西壯漢的身材。
今日的董卓,已非昔日那只知使蠻力的頑童,單是他騎在馬上威風凜凜兜馬回旋的姿態,就已十分帥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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