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莫里斯停止了抽搐，靜靜躺在沙發上，晚餐裹著鮮血嘔了出來，順金髮直淌，大小便失禁。
待ＶＪ換上泳衣出現在樓口，維克托注意到十歲的兒子高大健壯，是塊運動員的料。
瑪莎坐在梳粧檯前，從梳妝鏡裡打量維克托，心裡卻想著游泳池的情景。
「是他自己提議的。」威廉爭辯道。這不是事實，莫里斯一直神思恍惚，但威廉不願放棄看兒子表現他傑出天賦的機會。
他同希拉結婚八年，一直沒有孩子。既然他是遺傳工程公司的職員，能免費享用精|子，在證實兩人確無生育能力後，經試管受精，借腹懷胎，終於如願以償得到渴望已久的兒子，一個奇蹟般高智商的兒子。
「比晚飯前痛嗎？」科莉特問。
尖叫聲突然停止，馬克靜躺著，雙眼緊閉，兩隻小手緊壓太陽穴。
「不，謝謝。」ＶＪ的童音迴蕩在樓梯。
科莉特匆匆下樓，在書房找到正用微型電視看籃球賽的霍雷斯，強壓怒火大聲說：「他的病hetubook.com.com情加重了，視覺模糊，我覺得該叫醫師。」
「扯淡！」維克托氣憤地說。
「我的天啊！」希拉扯起圍裙一角擦去莫里斯嘴角的血沫，責怪丈夫，「他今晚頭痛，你不該讓他下棋。」
「希拉！」他跳起身，衝到桌對面大叫。兒子小莫里斯四肢劇烈抽搐，緊緊咬著舌尖，猛烈搖頭，泛著泡沫的血從嘴角流到地毯上。
兒子的手鬆弛了，睜開藍眼呆滯地仰視父親，吐音含混，語無倫次。
「再量一下體溫。」科莉特邊說邊往他口中塞了支溫度計，但願只是發燒或流感的先兆。丈夫霍雷斯把兒子從遺傳工程公司的幼稚園接回來剛半小時，他就開始喊頭痛，說他不餓，接著汗如雨下，幾分鐘後發生嘔吐，科莉特急忙將他抱上床。
她心一緊，伸手翻看馬克的眼睛：「好孩子，待著別動。我去找你爸商量。」
他們是結婚三年後決定要孩子的，經過一年努力沒成功，去醫院檢查才知科莉特不能生育，只好借腹懷胎。當時為領回馬克，費盡周折打了很長的官司才成功。
ＶＪ迅速合和-圖-書上書，漫不經心地回答：「不過是本從黑屋裡翻出的舊書，錯誤百出。」
維克托想起了對兒子曾有的憂慮，ＶＪ智力超前發育，三歲就成為西洋棋高手，四歲時突然智商下降到同齡人水準。如今ＶＪ已長大了，維克托懸起的心才放下了。
「咳，」瑪莎嘆口氣，「行為古怪，偶然一兩次倒也罷了，但事實並非如此。他不像十歲的孩子，他行蹤隱祕，思維成熟，某些舉動讓人心驚肉跳。」她說著抽泣起來。
馬克搖頭說：「我的視線開始模糊。」
一九八九年三月十九日星期日晚上
希拉聽清後急忙撲向電話。她想起今天把兒子從遺傳工程研究股份有限公司幼稚園接回家，他就說頭痛。不滿三歲的孩子，是個真正的神童，八個月說話，十三個月讀書，現在每晚與父親對弈。
ＶＪ碧藍的眼珠死盯著父親：「往後請別這樣。」冰冷的口吻令維克托頓感像一盆涼水從頭澆下。
「各就各位，預備，」瑪莎停下瞧了眼池邊的丈夫和兒子，「跳！」她說完急忙後退躲開濺起的水花，坐到一旁和*圖*書觀看。
「有必要嗎？」霍雷斯問，「現在是星期日晚上。」
游泳池散發出漂白粉的氣味，玻璃天頂和牆壁反射出粼粼波光。「為我們當裁判吧？」維克托對瑪莎說。
「馬克。」霍雷斯低聲呼喚。
「幹得不錯，」維克托吐口水，以勝利者的口吻說，「那堆垃圾歡迎你。」
維克托雖不算游泳健將，畢竟是個好手，可ＶＪ遙遙領先，她不禁大吃一驚，第二趟ＶＪ才放慢了速度，似乎故意讓維克多獲勝。
「別動，你在專心看什麼？」維克托笑道。
「旁觀者清，他的所作所為根本不像平常的十歲孩子。你無所謂，我可擔驚受怕。他智商下降穩定在正常兒童水準時，我心安理得，我只希望有個快樂正常的兒子。」她說著流下眼淚，哽咽著補充了一句，「像大衛那樣。」
維克托又一陣心驚，原來兒子的天才沒有消失。他拋開這個念頭，命令道：「聽著，ＶＪ！我們去游泳。」
床上，馬克蜷成一團抱頭歇斯底里慘叫，科莉特急忙去打電話。霍雷斯上前抱住兒子雙肩，費了ｗwｗ.hｅｔｕｂｏoｋ.coｍ•cｏｍ九牛二虎之力才使馬克沒滾下來。
「爸爸，」ＶＪ情緒一下低落了，「我不想比賽。」
不一會兒，救護車開來接走莫里斯，送進了洛維爾總醫院的急診室。
「好啊！」他開玩笑地去抓兒子的腿。誰知剛碰上，ＶＪ便本能地擺出防衛架勢。
「我們急需救護車。」電話一通，希拉便尖叫著報了地址，丟下話筒奔回起居室。
「害怕了？游兩程，誰輸誰倒垃圾。」維克托提議。
維克托儘量靠近妻子，兒子出世時同樣的恐懼又湧上心頭。他希望兒子出類拔萃，而不是讓人捉摸不定的早熟小大人。
話音剛落，樓上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他倆幾乎同時衝出書房。
維克托緩緩走近，想看清他讀的書，出乎意料的是滿篇密密麻麻的化學反應方程式。
「不必過分自責。」維克托說，「何況平安無事。」
「媽媽，我痛得更厲害了，」馬克．默里雙手抱頭對科莉特說，他正躺在肯山默里家住宅三樓臥室床上，「稍微一動就覺得眼底和耳咽管有壓力。」準確清晰的醫學術語出自才二歲半的幼兒之口，讓人訝然。
「嗨，ＶＪ」維克托站和*圖*書在樓腳向上喊，「下來游泳怎樣？」
瑪莎茫然望著ＶＪ從水中站起身，兩人目光一碰，ＶＪ遞個眼神要她別說穿，更令她心生疑惑。
維克托趕緊上前張臂摟住妻子安慰道：「別瞎操心，ＶＪ是個孩子。」
「快叫救護車！」他衝妻子喊。
科莉特從馬克口中取出溫度計看，體溫正常，她鬆口氣：「餓嗎？想喝水嗎？」
「維克托！」她突然叫道。「你沒意識到今天的比賽，ＶＪ是故意輸給你的嗎？」
威廉．霍布斯博士看著棋盤對面的兒子，跟往常一樣，深為兒子的過人智力驚歎不已。突然，男孩藍眼珠往上一翻，向後跌下椅子。
身為心理學博士而非醫師的威廉見此情景手足無措，跪在差幾天滿三歲的兒子身邊，焦急地望著已扭得奇形怪狀的軀體。
「是的。」馬克說。
「也許從小我把他丟給賈妮絲的時間太長，才使他行為古怪。」她強忍淚水，「我不該繼續工作。」
維克托三步併做二步跑上樓，他悄悄走完過道推開ＶＪ的臥室。裡面整潔有序，全套大英百科全書排在牆邊，對面貼著化學元素週期表。ＶＪ正伏在床上全神貫注啃一本大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