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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應該是我的專長吧！」說著她便站了起來，為客房服務開門。

「就是這裡了！」左菲亞關上車門說道。

「我真的好想妳，」吉勒悄聲道，「沒有妳，十年變得很漫長……」

遠處，窗外一隻海鷗停在欄杆上。病房裡的瑪蒂兒在左菲亞的手機上留了言，然後掛上電話。

「你說過有些日子世界會在你面前關上了門，」左菲亞說，「我想，今天就是這樣的一天。」

「你聽說過巴什特嗎？」她問他。

掛上話筒，左菲亞轉過身來，望著魯卡深邃的眼眸，魯卡深深地吻著左菲亞。這是兩人第一次接吻。

「有點印象，我想我可能在哪裡聽說過吧！」魯卡皺起額頭回答她。

「你一定要幫我，我能倚靠的只有你了。我必須到西奈山去一趟，請你給我經由耶路撒冷的通道。」

「已經到了？我以為還很遠。」

隨後，他們便從一面綠籬中的出口來到一片荒地前。

「急什麼？」他邊說邊握住她手腕，並且將她一把拉進自己的懷裡。

左菲亞並不氣餒，趕快又走向一名過街的行人。

「反正發胖也是後天的事！」她邊說邊從菜單上選了巧克力奶酥。

林立著三四層樓老舊建物的小街浸浴在陽光裡。魯卡神情憂慮的看著四周。左菲亞向身旁路過的第一個人走去。

「偷來的車免付罰單！」他抬眼望天說，「隨便停吧！」

她簽了帳單，關上門，將餐車推進房裡。

接著，吉勒悄悄地走近病床，掀起紗帳，坐了下來。眼前的女王正沉沉地睡著，他認出更衣室裡的那件外套，激動之情霎時模糊了他的視線。他輕撫女王的臉龐。

魯卡停在緊急停車道。

當車子駛離停車場之後，左菲亞突然感到一陣噁心。

隨後，他們來到位於格林威治村的一間小餐廳裡，各自點了一份節日午餐。在這個寒冷的季節，後花園的花草早已全部凋零，呈現一片蕭條的景象。用餐完畢之後，兩人來到蘇活區，走進每一家店裡，前前後後一共換了十次衣服，每換一次衣服就將前一套衣服留給路上的流浪漢。到了五點的時候，左菲亞突然很想要有下雨的感覺，於是魯卡便帶她走下一座停車場，然後在灑水裝置的噴嘴底下點燃打火機，兩人便在一陣獨有的驟雨中攜手爬上坡道。一聽見消防車的警笛，他們拔腿就跑。兩人在巨大的抽風機柵欄前吹乾身體，然後躲進一間影城。片子結束了又如何？對他們來說，重要的是開場。他們一連換了七間放映室，走廊上的奔跑嬉鬧也沒有讓他們的爆米花掉下一粒。走出戲院，時代廣場早已籠罩在夜色之中了。一輛計程車將他們送到五十七街口。他們走進一家較晚打烊的百貨公司。魯卡選了一件黑色禮服，左菲亞則挑了一款時髦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套裝。

儘管左菲亞滿心期待地說著，但眼底卻依舊流露出一思淡淡的哀傷。見到她如此慌亂不安，又脆弱的模樣，魯卡不禁有些擔心。

「有人能借我一分鐘的時間嗎？我有一個重要的問題想請教！」

「我現在沒有時間跟你解釋。」

於是左菲亞便將車子停在人行道旁的卸貨專用區。她朝東入口走，魯卡跟著她。當石板退進牆壁裡，魯卡向後退了一步。

「來……」魯卡拉著她，低聲說道。

「躺下來或許會好些，這麼接近目標卻被認出來實在是太不值得了。」

「妳真的不加牛奶嗎？」魯卡問。

「是我，瑪蒂兒，我想告訴妳不必替我操心了。早上，他們被我鬧得受不了，只好讓我中午前出院。我打了通電話給孟卡，他說他會來接我回去，而且還答應我每天晚上帶我去吃晚餐，直到我康復為止……也許我會讓這晚餐的約會繼續下去也說不定……女王的情況還是沒有進展，現在還是不能去探視她。左菲亞，我想告訴妳的是，無論現在或未來，無論妳在天涯海角，妳永遠都是我這輩子最要好的朋友。不管妳現在要去哪裡，我都祝妳一路順風。噢，我已經開始想念妳了！」

「左菲亞，地獄在追捕著我們，它會一直跟著我們，直到明天。我們無處可逃，不如就靜靜地待在這裡吧，就我們兩個，一起活過我們僅剩的時間。」

「我知道一個地方！」她對魯卡大叫。

左菲亞驚訝地坐直了，司機向她伸出手。

這五位拉比圍著她繞了個圓。他們不斷地討論，比手畫腳地交相指出最適宜的路向。其中一個身材矮小的男人靠向左菲亞。

「在我想帶你去的那個城市裡，有一面大牆。人們將心願寫在小紙片上，然後塞進石縫間，任誰都無權取下那些紙片……」

「妳有睡嗎？」魯卡問道。

「我知道地球上有個地方可以接納我們！」

左菲亞倒退了幾步。

左菲亞不理會魯卡的話，繼續找第三個人問。眼前這名黑衣的男人無疑是名僧侶。

吉勒低頭，在女王的唇上輕輕一吻，直到女王的生命在床頭櫃綠色的小螢幕上轉化成一條長長的連續線。

男人即刻走向一輛停在幾公尺遠外的舊福特車。魯卡趕緊走過來加入他們。

左菲亞完全不想討論。魯卡縮起身子，她將頭放到他膝蓋上。司機從後視鏡中看了一眼，魯卡回給他一個大大的微笑。

「不了，謝謝，加牛奶就糊掉了。」

「快，」男人打開車門說和_圖_書，「妳剛剛應該馬上表明情況緊急。」

車停妥之後，兩人穿過大廳，來到電梯門前。左菲亞緊緊握住魯卡的手，牽著他進了電梯，並且壓下按鈕。電梯升上了七樓。

「我不想看著周圍的這些牆壁，然後告訴自己說它們比我們更為不朽，這真的會讓我抓狂。」

「妳要帶我們去哪裡？」魯卡問。「美通大廈！蒙哥馬利街上那棟金字塔型的大樓。」

蜷在浴袍裡的左菲亞將額頭輕靠在玻璃上。

「你還是不放棄？」

左菲亞再度起身，朝一個邊整貨邊和送貨員聊天的醃漬商走去。

皮耶搖搖頭，然後將那垂在一條鏈子末端的大把手用力一拉，恩典大教堂的鐘聲響了，而左菲亞和魯卡才進到那狹窄的廊道裡，大廳所有的門瞬時全部關上。

「為什麼？」他提高聲音說，「從布魯克林到麥迪遜大道一四七〇號，總共二十元，這就是為什麼！」

「我不是在開玩笑，魯卡！」

「我看起來像個笨蛋還是怎樣？」語畢，男人生氣地掉頭就走。

「為什麼你要對我伸出手呢？」

「妳弄錯了！妳拿的是紐約小耶路撒冷的鑰匙。」魯卡邊說邊在她面前跪下，並且緊握住她的手。

「皮耶，我需要你的幫助。」

「我想找……」

女王的影子站了起來，然後他們倆一起離開了，手牽著手……

十分鐘之後，兩人走出飯店來到停車場，左菲亞這才發現他們並沒有車。

「不可能！他們不會原諒我的。不過，」他邊說邊朝大廳的另一邊移動，「趁我去警衛室通報的時候，或許妳有時間找到妳所需要的東西……注意壁桌中間的那一格。」

「今天是星期五嗎？」左菲亞不安地問道。

兩人將車子開進城裡，一路上不發一言。魯卡沒有走任何的捷徑，反倒是按照正常的路線前進。他開到海岸邊然後停車。她帶著他走到綴滿浪花的海灘。

魯卡的頭從門縫中探出，臉上還掛著一團泡沫。

「我們必須繞一下路，因為我有一件答應人家的事要辦，麻煩你先開到醫院好嗎？」

魯卡將車錢付給司機之後，便將不發一語的左菲亞給拉了下車。左菲亞踉蹌地走到公車站，兩眼無神地坐在長凳上。

「左菲亞，這是一條不歸路，妳應該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吧！」

「不，其實很近！」司機回答。

「妳要我找一輛最不顯眼的車子，但是這輛破車卻連個時間也沒有！我想，現在大概是十一點四十分吧！」

從那群在走廊裡玩耍的孩子們中，左菲亞一眼就看到了小托馬。小托馬一見到左菲亞，便對她笑了笑。她也以溫柔的手勢打了招呼，同時向他走去，沒想到卻一眼認出了那位守護在身旁的天使。左菲和*圖*書亞怔了怔，魯卡意識到她微微地握緊了他的手。雖然小男孩拉著加百列的手朝走廊的另一頭走去，但是他的視線卻一直停留在左菲亞身上。當小托馬走到花園前，他最後一次轉過身來，將手打開，朝手心吹出一個飛吻，並且他閉上眼睛，微笑著消失在這午前蒼白的光線裡。然後左菲亞也閉上了眼睛。

整條街靜止了，所有的目光向她集中。五名列隊經過的男人靠了過去，齊聲說：

左菲亞緊緊地靠著他，他則將她抱得更緊了。在這個寂靜的夜裡，兩人更加確定地深愛著彼此……

左菲亞則用手輕撫著魯卡的頭。

吉勒走進醫院，來到電悌前，沒有人注意到他。不過，如果有需要的話，稽查天使還是可以隱身的……進了電梯之後，他按了四樓。經過警衛室時，護士並沒有看見那閃進幽暗走廊裡的身影。突然間，他在一間病房前停了下來，稍微拉整了身上那條威爾斯親王格紋圖案的呢褲，輕敲了門，踮著腳尖走了進去。

左菲亞用力壓下按鍵，電話關機了，她讓機子掉進了袋子裡。「開向市中心。」

「妳要哪一輛？」魯卡近乎麻木地看著停車場上的車。

左菲亞望著窗外朝遠處延伸而去的城區，不禁怒火中燒。

「現在，我的想法跟他們差太遠了，他們不會聽我的！」她邊倒飲料邊將穀片放進碗裡，並且灑了三包糖。

「我也知道好多好多地方！」

魯卡看了看錄影機上顯示的時間。「妳去查一下班機的時間，等我穿完衣服我們就出發。」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她說。

「這一趟旅行至少需要十五個小時的飛行，再加上十小時的時差……我想，等我們到了那裡的時候，我們甚至已經沒有時間走出機場道別，就已經被他們分開了……太遲了，左菲亞，妳的世界屋脊離這裡實在是太遠了。」

選完禮服之後，兩人再度回到第五大道，穿過公園旁豪華大飯店的大廳，爬上位於頂樓的餐廳。從餐廳的坐位望出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幅極為美麗的夜色。他們嚐遍了每一道她不認識的菜，最後面對琳瑯滿目的甜點，卻讓左菲亞猶豫許久。

「不確定！跟我來！」

「不，我絕不受他們控制，我不是他們棋盤上的一顆棋子。我要做出令他們意想不到的事情，我要反抗……」

「我不要我們就這樣放棄。」

「你好，請問你們能不能告訴我怎麼去西奈山？」

「我一直很相信妳啊！」

左菲亞踮著腳尖走到窗邊。魯卡還沉沉地睡著。她拉開了窗簾，迎向十一月的晨曦。望了望穿透霧氣的陽光，左菲亞轉過身來凝視伸著懶腰的魯卡。

「妳知道現在所有人都在找妳嗎？而且居所所有的衛兵全都在wｗw•ｈｅtｕｂoｏｋ.cｏm.ｃoｍ追捕你們。妳到底做了什麼啊，左菲亞？」

「謝謝你了，皮耶！」

「對一個聖城來說，這裡的人還真是親切！」魯卡諷刺地說。

皮耶摸摸下巴，仔細地打量著他們。

「你會說我們的語言嗎？」

「我必須前往西奈山，這很緊急！」

「我也不是，」他逗著她說，「說清楚一點好嗎？我站在這裡很尷尬，一邊冷一邊熱，房間和浴室有很大的溫差。」

魯卡拐上加利福尼亞街，十分鐘後，他們已經進入了院區。左菲亞要他在兒童部門前。

高速前進的車子一路上強力甩晃著它的乘客。半個小時後，它停在一個十字路口前。「這就是你們要去的西奈山！」男人轉過頭高興地說。

「不幸是的！」魯卡回答。

到了晚上十一點，他們漫步到了中央公園。在晚風的吹拂下，兩人並肩走過路燈護道的園徑，在一棵大柳樹下的長凳上坐了下來。魯卡將外套脫下，披在左菲亞的肩上。她看著園徑上方那座白石小橋，說道：

魯卡拉著左菲亞，順著第五大道，朝中央公園的方向走去。

「妳有什麼問題？問我們就對了！」

「反正帳單月底才來！」當左菲亞正為不知道該選哪一種布料而拿不定主意時，魯卡附到她耳邊悄聲說道。

「現在幾點？」

「我很遺憾，但一路上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向妳開口。」

在左菲亞的要求下，他只好「暫時借用」最不顯眼的那輛車。車子到手之後，他們隨即上了一〇一號高速公路，朝北邊奔馳而去。雖然魯卡很想知道他們到底要去哪裡，但左菲亞卻忙著在袋子裡翻找手機，而無暇理會他。左菲亞還來不及打給皮凱玆，告訴他不必麻煩了，訊息的鈴聲就已響起，她接通了語音信箱：

「什麼地方？」魯卡沉重地問道。

「我的神父，」她問，「請問你能否為我指引前往西奈山的路？」

左菲亞跑進皮耶丟下的櫃檯裡，打開所有的抽屜。她挑了一把她認為對的鑰匙，然後拉了魯卡轉身就跑。她一插入鑰匙，隱藏在牆裡的門就自動打開。她聽見背後皮耶的聲音。

左菲亞轉四處來轉去，卻始終得不到任何協助。她覺得有些生氣，並從商販的攤子底下拿起了一個空的小藤籠，走到馬路上的十字路口中央，雙手叉腰大聲喊道：

「這並不好笑啊，小姐！」女人回答，接著也走開了。

「妳竟敢把他帶到這裡來，真是大膽！」他神情忿怒地對左菲亞說。

左菲亞趕緊拿起電話，撥了航空公司的查詢專線。自動語音系統承諾立即為她轉接服務人員。她不耐地咬著指甲，看著窗外一隻起飛的海鷗，電話響了很久卻一直無人接聽。此時，魯卡悄悄地走到她的背後，伸出雙手環抱她，並且低聲說：

「為什麼？」

魯卡起身，讓浴室的門半www.hetubook.com.com開著。左菲亞推開餐車，若有所思地站了起來，在小客廳裡來回走著，然後又回到房間躺在床上。床頭櫃上，一本小書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猛地跳了起來。

「這還是我第一次在這裡看見有人那麼趕時間。」

……午夜的中央公園裡，左菲亞靠在魯卡的肩膀上睡著了。

「他們人還真好啊！」魯卡低聲說。

「妳確定這樣做好嗎？」魯卡擔心地問。

「我幫你叫了早餐，他們應該馬上就會送來。我去準備一下。」

左菲亞看向窗外，驚得瞪大了眼睛。曼哈頓的西奈山醫院矗立在她面前。

「左菲亞，停下來吧……幾千年來，他們沒能裁決這世界的命運，而妳真的相信我們能在七天之內辦到嗎？明天中午，我們將會被迫分開！我們就別再浪費這僅存的一分一秒了。紐約我很熟，讓我將這一天變成我們永恆的時刻吧！」

一陣靜默中，這輛老舊的克萊斯勒再度啟程，在第三街下了一〇一高速公路。

接著，兩人通過走廊，來到大廳。櫃檯後的皮耶一看到他們就立刻站了起來。

「放棄？怎麼可能？我可是為了希望而存在的啊！收拾一下，然後相信我就對了！」

「跟我來，」他說，「我有車，可以帶妳去。」

教士從腳到頭把她打量了一回，然後聳聳肩走開了。靠在一根路燈上的魯卡抱著手在那裡笑。左菲亞轉身向一個朝她走來的女人。

有了晚上，有了早晨……

「世界屋脊！一座能夠讓全世界和平共處、相互尊重的聖山——西奈山。我相信我能夠在那座高山上對我的父說話，而祂也許也能聽見我。」

「歡迎降臨地球，左菲亞！」

一個小時之後，他們終於抵達了塔樓底。左菲亞繞了三圈卻還是找不到停車位。

此時，一名流浪漢經過，向他們打了聲招呼，接著便消失在小橋下黑暗的盡頭。魯卡和左菲亞靜靜地看著天空，一輪巨大的滿月在他們四周散下一縷銀亮的光芒。月光下，兩人緊握著彼此的手，魯卡往左菲亞的手心輕輕一吻，呼吸著她所散發出的香氣，喃喃說道：

兩名男人不解地互望了一眼，接著又繼續他們的對話，完全不理會左菲亞。過街時，她差點被一輛車撞倒，車子擦過她時還大鳴喇叭。

「瞬間的妳就是全部的永恆。」

魯卡和左菲亞坐進了後座，車子疾風似地飆出。魯卡看著四周，再次皺起了眉，然後靠向左菲亞的耳邊說：

「這位太太，請問西奈山怎麼走？」

「航空路線不一定靠得住，但天空的路線至少還沒被滲透，開車！」

「妳想要創造奇蹟嗎？這實在不是我的專長……」

她還來不及問完話，那人已經走到對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