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哈克歷險記

作者:馬克.吐溫
哈克歷險記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42章

第42章

「我沒說謊,莎莉姨媽。要是沒有人去,我去。我對他的一生清清楚楚,湯姆也一樣。三個月前,華珍老小姐死了。她為了曾想把他賣到下游去感到羞愧,而且這樣明明白白說過了。她在遺囑裡宣布他是個自由人。」
「天哪!」
「哦,他死啦,他死啦,我知道他死啦。」
「管哪一個?當然是那個逃跑的黑奴嘍。你認為指的哪一個?」
我想這時候再出去蹓躂一會兒會對我有好處,可是我就是挪不動腳步。啊,這時,她信還沒拆,便把信一扔奔了出去——因為她看到了什麼啦,我也看到了。是湯姆.莎耶睡在床墊上。還有那位老醫生。還有吉姆,身上穿著她的那件印花布衣服,雙手綁在身後。還有很多人。我一邊把信藏在近旁一樣東西的後面,一邊往門外衝。她向湯姆身上撲去,哭著說:
他的波莉姨媽說,湯姆沒瞎說,華珍老小姐在遺囑裡寫明解放吉姆的話是實情。這樣一來,那湯姆.莎耶的確吃了不少苦,費盡周折,為的是釋放一個已經釋放了的黑奴!憑他的教養,他怎麼可能會幫助釋放一個黑奴,這是在這之前我始終想不通的,現在總算弄明白了。
「他也是好好的。」我說,不過沒能說得爽快。他倒沒有注意到,只是接著說:
有人就說:「也對啊!醫生,聽起來還不錯,我只能這麼說。」
老人在早飯前又去了鎮上,可就是找不到湯姆的蹤影。兩人在飯桌上想心事,彼此一句話也不說,神色淒涼。咖啡涼了,飯也沒吃。後來老人說:
「哦,天啊,」莎莉姨媽說,「難道他變得如此壞?怎麼啦,那不是湯姆啊,是席德——是湯姆的……啊喲,湯姆去哪裡了?剛剛還在呀。」
「什麼信?」
可不是,波莉姨媽站在那裡,站在進門口的地方,一付甜甜的、知足樂天的模樣,真像個無憂無慮的天使。真沒想到啊!
「那些信。我已經下定了主意。要是讓我查了出來,那我就……」
「我把信給了你嗎?」
別的一些人態度也緩和了些。這位老醫生對吉姆做了件大好事,我真是非常感激他。這也表明了,我當初對他沒有看錯人,我感到很高興。因為我一見他,就認為他心腸很好,是個好人。後來大夥兒一致承認吉姆的所作所為非常好,人們應該看到這一點,並給以獎勵。於是大夥兒一個個都當場真心實意地表示,此後永遠不責罵他了。
「他喲,」莎莉姨媽說,「那個逃跑的黑奴嗎?他當然跑不掉。他們把他給活活抓回來啦,他又回到了那間小屋,只能靠麵包和水活命,鐵鏈子夠他受的,這樣要一直等到主人來領,或者給拍和圖書賣掉。」
不過時間我有得是。莎莉姨媽整天整夜待在病人的房間裡。每次碰到塞拉斯姨丈無精打采走過來,我立刻就躲到一邊去。
「天呀,既然你知道他已經自由了,那你為什麼還要讓他逃走呢?」
莎莉姨媽向她撲了過去,把她摟緊,幾乎掐掉了她的腦袋,我就在床底下找到了一個地方,往床底下一鑽,因為對我來說,房間裡的空氣把人憋得喘不過氣來。我偷偷朝外張望,湯姆的波莉姨媽一會兒從懷裡掙脫了出來,站在那裡,透過眼鏡,眼睛打量著湯姆——那神情好像要把他蹬到地底下去似的,這你是知道的。然後她說:
湯姆呢,他把頭微微地轉過來,口中喃喃有詞,這些表明他如今已神志不清。她把雙手舉起說:
「不,我神志清楚得很。我此時此刻說的話,我都是一清二楚的。我們確實把黑奴放走了——我和湯姆。我們是有計劃地幹的,而且成功了,並且幹得非常漂亮呢。」他只要一開始說話,她也一點兒不想阻攔他,只是坐在那裡,眼睛越睜越大,讓他一股腦兒倒出來。我呢,也知道不用我插嘴。「啊,姨媽,我們可費了大勁兒啦——幹了好幾個星期呢——每天夜裡當你們全熟睡的時候,我們就一連幹上幾個小時。而且我們還得偷蠟燭,偷床單,偷襯衫,偷你的衣服,還有調羹啊,盤子啊,小刀啊,暖爐啊,還有磨刀石,還有麵粉,還有其它的一些東西。而且你們也想像不到我們幹的活多麼艱難:做幾把鋸子,磨幾枝筆,還有刻字什麼的,費了好大力氣,不過幹這活兒也挺好玩的,這你就很難想像得到了。並且我們還得畫棺材和一些別的東西。還要寫那封強盜的匿名信,還要抱著避雷針上上下下。還要挖洞直通到小屋裡邊。還要做好繩梯,並且裝在烤好的餡餅裡送進去。還要把需要用的調羹之類的東西放在你圍裙的口袋裡帶進去……」
我願意跟她打十塊錢的賭,我肯定她沒有拿到。不過我想了一下,還是不打這個賭保險一些。所以我就沒有吱聲。
「好啊,你這小子就是剝掉你一層皮,我看也不冤。老姐姐,後來我又給你寫了一封信,告訴你我要上這兒來,我想他也許……」
「啊,這可怪啦。我給你寫了好幾封信,問你信上說的席德已來這裡是什麼意思。」
波莉姨媽慢慢地轉過身來,對湯姆厲聲說:
「啊,講這件事情的整個經過啊。」
「啊,你可從未給我寫信啊。」莎莉姨媽說。
「天啊!放……你在說什麼呀!哎呀,不得了,他又在說胡話了!」
「好啊,你從中快活得和圖書夠了,現在我告訴你一句話,要是我抓住你再管那個人的閒事啊……」
「不准你對我『怎麼啦』、『怎麼啦』的,你這淘氣鬼——信快交給我。」
我照她說的做了,可覺得挺不好意思的。莎莉姨媽那種給搞得顛顛倒倒、莫名其妙的神態,並不多見。無獨有偶的是塞拉斯姨丈來了;他進來,人家把所有的情況向他一講,他就成了那個樣子。你不妨說,他就像個喝醉了酒的人。後來的一整天裡,他簡直不知道該做什麼事。那天晚上,他佈了一次道。他這回佈道,使他得到了大出風頭的名聲,因為他佈的道,就連世界上年紀最大的老人也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後來波莉姨媽把我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原原本本說了一通。我呢,不得不告訴他們我當時的難處。當時費爾貝斯太太用湯姆.莎耶的名字來稱呼我——她就插嘴說,「哦,罷了,罷了,還是叫我莎莉姨媽吧,我已經聽慣了,就不用改個稱呼了。」——我接著說,當時莎莉姨媽把我當作湯姆.莎耶,我就只得認了——沒有其它方法。而且我知道他不會在乎的,因為這種神祕兮兮的事,正中他的下懷,他會就此演出一場冒險的事來過過癮。結果也真是這樣。所以他就裝作是席德,盡量讓我的日子變得好過一些。
「是啊,你最好還是把頭別過去——換了我,湯姆,我也會轉過去的。」
「管哪一個人的閒事?」湯姆說。他停止微笑,顯得非常驚訝的樣子。
「是你嗎,湯姆!」
「你是說哈克.芬上哪兒去了吧——你說的準是他!我看,我還不致於養了我的湯姆這壞小子這麼些年,卻見了面還認不出來。這就太難了。哈克.芬,快從床底下出來!」
而湯姆呢,既得意,又高興,就是不肯就此收場,他那張舌頭啊,總是收不住——她呢,始終是一邊插嘴,一邊火冒三丈,兩個人一時間誰也不肯罷休,好像一場野貓打架。她說:
「他們沒有這個權把他給關起來!快去啊——一分鐘也別耽誤。快把他給放了!他不是個奴隸啊!他和全世界有腿走路的人一樣自由啊!」
湯姆猛然從床上坐了起來,兩眼直冒火,鼻翼好像魚腮一般一開一閉,朝我叫了起來:
第二天早上,我聽說湯姆已經好了很多。他們說,莎莉姨媽已經去睡覺去了。我就偷偷溜進了病房。我心想,如果他醒了,我們就可以編好一個美麗的故事給這家子人聽。不過他正睡著哩。而且睡得非常安穩。他臉色發白,可已經不像剛回家時那麼燒得通紅的了。所以我便坐了下來,等著他醒轉來。大約一個鐘頭光景,莎莉姨媽輕手輕腳走了和*圖*書進來。這樣一來,我又一次不知道怎樣辦才好啦。她對我擺擺手,讓我不要說話。她在我旁邊坐了下來,低聲說起話來。說現在大家都可以高高興興了,因為一切跡象都是最好的。他睡得這麼久,看起來病不斷往好處發展,病情也平靜,醒來時大概會神志清醒。
隨後他們出來了,而且將他在屋裡鎖好。我本來希望大夥兒會說,不妨把他身上的鐐銬去掉一兩根,因為實在太笨重了。或者有人會主張除了給他麵包和水外,還會給他吃點肉和蔬菜。不過這些人並沒有想到這一些。我想我最好還是不要多嘴。不過據我判斷,等我過了眼前這一關,我不妨想法把醫生說的這番話告訴莎莉姨媽。我是說,解釋一下,說明我怎樣忘了說席德中了一槍的事,也就是指那個嚇人的黑夜,我們划了小船去追那個逃跑的黑奴,忘了提席德中槍的那回事。
「這孩子講的是些什麼話?」
「嗯——怎麼啦。」他有點兒不滿意地說。
「啊,我這一輩子從來沒有聽到過這樣的事。原來是你們啊,是你們這些壞小子掀起了這場禍害,害得大夥兒顛三倒四的,差點兒嚇死我們。我恨不能在這時這刻就狠狠地把你揍一頓。你想想看,我怎樣一個晚上又一個晚上在這裡——等你病好以後,你這個小調皮鬼,我不用鞭子抽你們兩個,揍得你們叫爹叫娘,算我沒說。」
「是啊,這個問題很重要,這我必須得承認,只要是女人,都會問的。啊,我要的是藉此過過冒險的癮,哪怕是須得淌過齊脖子深的血跡——哎呀,波莉姨媽!」
「對待他嘛,別太過分了,因為他是一個好黑奴。我一到那個孩子住的地方,發現必須有一個助手,不然,我就沒辦法取出子彈。按當時的情況,我無法離開,到別處去找個幫手。病人的病情越來越糟。又過了很久,他神志不清了,又不允許我靠近他身邊。要是我用粉筆給木筏上寫下記號,他就要殺死我。他這類傻事幾乎沒有個完,我簡直給弄得一點辦法也沒有。所以我自語自語,我非得有個助手不可,怎麼說也非有不可。我剛說完,這個黑奴不知從什麼地方爬了出來,說他願意幫助我。他就這麼做了個助手,並且做得非常出色。當然我斷定他準是個逃亡黑奴。我實在不知如何是好!可是我不得不盯住在那兒,整整一個白天,又整整一個夜晚;我對你們說吧,我當時實在左右為難!我還有四五個正在發燒發冷的病人,我自然想回鎮上來,給他們診治,但是我沒有回來。這是因為這個黑奴可能逃掉,那我就會推卸不掉那個責任。加上過往的船隻離得又https://m.hetubook.com.com遠,沒有一隻能連絡得上的。這樣一來,我得盯住在那裡,一直到今天早上大白天。這樣善良、這樣忠心耿耿的黑奴,我從來沒有見過。而且他是冒了喪失自由的危險這麼幹的,並且幹得筋疲力竭了。再說,我清清楚楚地看看,在最近一些日子裡,他做苦工也做得夠辛苦了。先生們,我對你們說吧,為了這一些,我挺喜歡這個黑奴。像這樣的一個黑奴,值二千塊大洋——並且值得好好對待他。我要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所以那個孩子在那裡養病,就跟在家裡養病一個樣——可能還要勝過在家裡呢,因為那地方實在太清靜了。只是只有我一個人,手頭要管好兩個人,並且我非得盯在那裡不可,一直到今天清早,有四五個人坐著小船在附近走過。也是活該交好運氣,這個黑奴正坐在草褥子旁邊,頭放在膝蓋上,呼呼睡著了。我就不聲不響地向他們打了招呼,他們就偷偷走過來,抓住了他,在他還莫名其妙的時候,用繩子將他綁了。凡是這一切,都沒有遇到過什麼麻煩。那個孩子當時正昏昏沉沉睡著了,我們就把槳用東西裹上,好讓聲音小一些,又把木筏拴在小船上,悄悄地把它拖過河來。這個黑奴始終沒有吵鬧,也不說話。先生們,這絕不是一個壞的黑奴,這就是我對他的看法。」
「哦,那一定是我忘了。」
「啊,是聖彼得堡來的——從姐姐那兒來的信。」
經過他這麼一說,大夥兒冷靜了一些,因為那些急著要絞死那做錯了事的黑奴的人,往往是最不願意為了出氣拿出賠償金的。儘管如此,他們還是惡狠狠地怒罵吉姆,還時不時地給他一個巴掌。可是吉姆絕不吭一聲。他裝做不認識我。他被押回原來那間小屋,把他自己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再一次用鏈子把他銬了起來。這一回可不是在床腿上拴了,而是綁在牆腳那根大木頭上釘著的騎馬釘上,把他的雙手和兩條腿都用鐵鏈拴住了。還對他說,只有麵包和水吃,別的什麼都不給,一直要到他的原主人來,或者在過了一定期限原主人還不來,就把他給賣掉。他們把我們當初挖掘的洞填好了。還說每晚上要派幾個農民帶上槍在小屋附近巡邏守夜。白天拴幾條惡狗在門口。正在這時,正當他們把事情安排得差不多,要最後罵幾句作為告別的表示時,老醫生來了,四周看了一下說:
「木筏還好好的。」我說。
「好!精采!現在一切對我們來說都平安無事啦!你跟姨媽說過了嗎?」
「啊,我連一封也沒有收到啊,姐。」
於是他掏了掏口袋,然後走到他放信的地方,找到信,遞給了她,她說和-圖-書
「哈囉,我怎麼會在家裡啊?到底怎麼回事?木筏在哪裡?」
於是我們就坐在那兒守著。後來他微微動了一下,很自然地睜開眼睛看了看。他說:
「我昨天從郵局取回來的信啊。」
「沒有,你沒有給我什麼信。」
「什麼信?」
「整個經過?」
「對,就是這件事的前前後後啊。就只是一件事啊,就是我們怎麼把逃亡的黑奴放走,恢復自由啊——由我和湯姆一起。」
我正想講,可是她插|進來說:「講什麼?席德?」
「信在箱子裡,這總行了吧。我從郵局領取的,至今原封未動。我沒有拆開看,連碰都沒碰。不過我知道,信肯定會引起麻煩。我心想,如果你不著急,我就……」
「吉姆怎麼樣了?」
湯姆神色嚴肅地看著我說:「湯姆,你不是剛才對我說,說他平安無事嗎?難道他又被抓住了嗎?」
波莉姨媽還說,她收到莎莉姨媽的信,說湯姆和席德都已經平安到達,她心裡就想:「這下子可糟啦!我早就該料到這一點的,這樣放他出門,卻沒有一個人照看好,準會出岔子。後來我一直沒有收到你的回信,所以只好長途跋涉,順流而下,走一千一百英哩的路,才好弄明白這個小傢伙這一回到底在搞些什麼名堂。」
「不,那是昨天到的,我還沒有看,不過沒有關係,信我是拿到了。」
「他活著呢,謝天謝地!這下好啦!」她輕輕吻了他一下,飛奔進屋裡,鋪好床鋪。一路上舌頭轉得飛快,對黑奴和所有的人一個個下了命令,跑一步,下一個命令。我在人群後邊跑,看人家準備怎樣對待吉姆。老醫生和塞拉斯姨丈跟在湯姆後面走進了屋裡。人群裡怒氣沖沖,其中有些人主張要將吉姆絞死,好給這兒周圍的黑奴做個榜樣,叫他們從此不敢像吉姆那樣逃跑,惹出這麼天大的禍來,多少個日日夜夜,嚇得全家人半死。但也有些人說別這麼幹,這麼幹不妥,他可不是我們的黑奴啊。他的主人會出場,肯定會為了這件事叫我們賠償損失。
「還在小屋裡裝滿了耗子、蛇等等的,好讓牠們給吉姆作伴。還有湯姆被你拖住了老半天,害得他帽子裡那塊黃油都化掉了,幾乎把整個兒這回事給弄糟了,因為那些人在我們從小屋裡出來以前就來到了,所以我們急切想衝出去。他們一聽到我們的聲響便追趕我們,我就中了這一槍。我們閃開了小道,讓他們過去。那些狗呢,牠們追了上來,牠們對我們沒有興趣,只知道往最熱鬧的地方跑。我們找到了獨木舟,划出去找木筏,終於一切平安無事,吉姆也自由了。如此種種,都是我們自己幹出來的,難道不是棒極了麼,姨媽?」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