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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裁縫師

作者:瑪麗亞.杜埃尼亞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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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59

第四章

59

「我的天哪,這真是一個天大的驚喜。可是三更半夜妳來這裡做什麼?他們跟我說妳來里斯本,但叫我不能見妳,妳在馬德里怎樣了?還有……」
「不。得土安不是他的地方,但是我的。那時母親就快回到我身邊,我身上還背著兩個案子,西班牙內戰也還沒結束。最重要的是,我還在為過去的一切感到困惑、挫敗、心力交瘁,一邊焦急地盼著母親的到來,一邊努力建構一個虛假的形象,以便在異國土地上吸引顧客。沒錯,我在心裡築起一道高牆,害怕自己會瘋狂地愛上馬柯士。但即使這樣他也成功地逾越了,就像從縫隙中悄悄地擠進來,走進我心裡。從那之後我再也沒有愛過其他人,甚至沒有被任何一個男人吸引。對他的回憶是我力量的泉源,幫我度過一切孤獨。相信我,羅薩琳達,這麼久以來我一直獨身一人,而當我以為這輩子永遠都不會再跟他見面時,命運卻讓我們在最不合適的時候相遇。我不是想拯救他,也不想跟他再續前緣,或者找回我們失去的東西,我知道這在我們身處的這個瘋狂世界完全沒有可能。但是,如果有機會幫他,不讓他某天在某個角落被人暗殺,那我至少要試試。」
「不知道。他只說還會再去艾卡戈,就沒了。」
「好,但我不能見他,我也希望妳不要直接去找他,妳得找一個中間人去告訴他這個消息,不能讓他知道消息來自妳。他只要知道達席瓦不但不想知道他的事,而且已經下令有必要的話就會除掉他。回去馬德里後我會告訴希爾加斯其他人的名字。喔,不,」我更正道,「最好也把這些名字交給馬柯士,妳先記下來,我都記在腦子裡了。讓他去散布消息,也許他認識那些人。」
「而且他在摩洛哥西班牙管轄區裡待了那麼久,也從沒發表過任何關於那裡的報導。」
凌晨一點,一點半,一點四十五分。我一會兒覺得冷,一會兒覺得熱。兩點,兩點十分。我起來無數次,陽台的窗戶開了又關、關了又開,喝一杯水,開燈,又關上。兩點四十分,三點,三點十五分。就在這時,我突然想到一個辦法,或者至少是一個值得一試的方法。
「我都說實話。」她舉起右手像要發誓一般,「我說我最後一次看到妳是去年的事了,在丹吉爾。」
「不。我說這些只是要提醒妳,萬事小心,不要太冒險。妳自己都不能肯定妳想保護的那個是誰、在做什麼。命運的百轉千回真是令人驚訝,不是嗎?」她帶著一絲笑意說,從臉上挪開一綹金髮。「在得土安時他瘋狂地愛上妳,但妳始終不肯答應跟他在一起,雖然妳們互相吸引。而現在,過了這麼久,為了保護他妳冒著暴露身分的風險,把自己的任務放到一旁。誰知道妳還會為他做出什麼更瘋狂的舉動!我不明白妳當初為什麼不肯跟馬柯士在一起,但我想他在妳心裡留下的痕跡一定很重很重,妳才會為了他不惜暴露自己的身分。」
「我要去里斯本,多少錢?」車裡的男人左右張望一下,確定沒有人看見才摘下帽子,搔搔頭。
「走吧!」
她重重地嘆一口氣,把頭髮從眼https://www.hetubook.com.com前撥開。
「妳的意思是我不該幫他嗎?」我努力掩飾內心的困惑。
「還可以吧,他們把他送去隆達,那對他來說應該是一種解脫。一開始他以為他們會告他叛國,直接了結他,但最後他們沒有用軍事法庭審判他,這不是出於同情,而是出於利益考量。用那種方式解決一個上任一年多的部長,對西班牙人民和國際輿論會產生非常負面的影響。」
「可是他不會那樣離開妳,他會回來的,而且當時妳也可以跟他一起走。」
「我不太認識馬努爾.達席瓦,但里斯本所有人都知道他。一個大企業家,風度翩翩,很愛拈花惹草,但同時也鐵石心腸,對他的對手毫不手軟,為了一大筆交易可以出賣自己的靈魂。妳一定要加倍小心,妳正在和一個危險人物玩火。」
「二十四個房間?我的天啊!」
「那他現在還在隆達嗎?」
「不會吧,這麼巧,他前幾天才來和我打聽妳的消息。」
大門緊閉,我坐在一張石椅上等大樓守夜的警衛,帽檐壓得很低,領子高高地豎起。為了不讓自己窮擔心,我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清理衣服上沾到的小麥和羽毛。還好沒等很久,不到十五分鐘我等的人就來了,手裡拿著一大把叮叮噹噹的鑰匙。我隨便編一個藉口,跟他說我把包包忘在裡面,他相信了,幫我開門。我從信箱上找到名字,三步併作兩步快速地上樓,用一個比我的手還大的銅手把敲門。
「如果兩個小時後你能來接我回去,我再給你五十塊。」
「妳別告訴我妳在這裡開了一間客棧。」
「求妳幫我找到他。」我屏除一切疑慮,「達席瓦已經吩咐下去了,至少要讓馬柯士知道這件事,後面他自己曉得該怎麼做。」
她一定是發現我的聲音在顫抖,她抓起我的手,緊緊握住。
「小心點,希拉,也許他正在參與什麼妳不知道的勾當,別人沒有告訴妳他跟達席瓦合作的是什麼生意,而且距離我們在摩洛哥跟他一起的時候也過很久了,我們不知道他離開後都經歷了什麼。事實上,我們那時也不瞭解他。」
重新找回以前的羅薩琳達對我來說是一個多麼大的安慰,她還是一樣特立獨行、神秘莫測。但在半夜,她仍然清醒而果敢,最初的驚喜過去,一知道我這次來訪有具體的目的,她就不把時間浪費在無用的話題上,既不問我在馬德里過得如何,也不問我這次來里斯本是為了什麼情報工作,儘管當年正是她親手把我送上這條路。她很明白我們眼前有更急迫的事,而且做好要幫助我的準備。
我遞給他一張二十塊的鈔票。
我從衣櫃裡拿出顏色最深的衣服換上,一套黑色山羊毛套裝、一件深灰色外套,還有一頂遮到眉毛的寬檐帽。最後拿起房間鑰匙和一些零錢,除了運氣之外,不需要別的了。
「妳怎麼跟他說的?」我警覺地問。
「可是他幫我接回我母親……」
面對此般匆忙且出乎意料的重逢,我們兩人強忍著內心的狂喜,她如連珠炮般低聲說:
hetubook•com.com也許有上千個理由可以解釋這一切,而且一定很容易就能找到。但我不能再浪費時間,非洲已經是過去式了,葡萄牙才是現在,而我手頭上的事非常緊急。
很快就有人被吵醒。我聽到裡面的人拖著拖鞋、踏著疲倦的腳步走出來的聲音,對方打開門上的窺孔,另一頭出現一雙黑色的眼睛,眼裡除了眼屎還有詫異。接著是一陣更快速的腳步聲,還有低沉且急促的交談聲,雖然隔著厚厚的木門,我認出其中一個聲音正是我要找的人。而當一雙藍色且富有生氣的眼睛出現在窺孔的另一頭時,我更確信了。
「差不多,不過是一些比較高檔的房客,來自世界各地,身分和教養也不能讓他們免於戰爭。我和他們共用這棟房子,他們盡己所能地支付我費用。這裡沒有硬性規定的住宿費,有人住了兩個月一毛錢沒給,有人只住了一星期就送我一條閃閃發光的利維爾皇家手鍊,或是一個萊儷牌胸針。我也不會主動向他們收取費用,每個人都是盡自己的微薄之力。這是一個艱難的時代,親愛的,但我們都得活下去。」
沒錯,我們都得活下去。對我而言,活下去就意味著再次坐上那輛充滿雞糞味的三輪車,在早晨到來前回去帕克飯店。真想和她一直聊下去,直到時間的盡頭,躺在她舒服的大床上,什麼都不用擔心第二天早上只要按一下鈴就有人送早餐來。但回去的時間到了,不管未來多麼黑暗也得回去面對。她送我到門口,開門前她用單薄的身體擁抱我,在我耳邊輕聲說:
「我的俱樂部。」她朝我眨眨眼,斜躺到床上。「我和一個朋友開的,很棒的生意。我們現在就以此為生。」她笑了起來「另外再找時間跟妳詳說吧。現在我們得集中精力來說最要緊的事。我不知道,也沒有他的電話號碼。不過,妳過來坐到我旁邊,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我們再來看看有沒有其他解決的辦法。」
我踮著腳尖從工作人員的樓梯出去,周圍一片寂靜,伸手不見五指。我不知道自己走在哪裡,只憑直覺分辨去路。廚房、食品儲藏室、洗滌間、鍋爐房,最後從地下室一個後門走到街上。這肯定不是最好的選擇,因為我發現它竟是一個垃圾出口,但至少是有錢人的垃圾。
「妳知道怎樣才能找到他嗎?」
「不夠久。一想到又要忍受那種痛苦我就很害怕,羅薩琳達,我真的很害怕。拉米羅留給我太多傷痛,那段回憶鮮血淋漓,不堪回首。我知道馬柯士早晚也會離開我,我真的不想再經歷一次那種痛苦。」
「我認識了狄米崔,一位俄羅斯人,布爾什維克革命後他逃到巴黎,我們成為朋友。當時他打算開一家俱樂部,我說服他讓我做他的合夥人,他出錢,我負責裝潢和聯絡。艾卡戈一開業就大獲好評非常成功,生意一上軌道我就開始找房子,終於可以離開之前寄宿的幾個波蘭朋友那裡的小房間了。就是那時我找到這間公寓,如果這棟有二十四個房間的房子可以叫公寓的話。」
「羅薩琳達,我是希拉,快開門。」
「但那時我們知道他是一個記者……」
和*圖*書我已經跟妳說過一百遍,我不想開始一段新戀情。拉米羅的事還記憶猶新,他留下的傷口還沒有完全癒合。」
「我會努力找到他的,妳放心,親愛的,我只是希望妳行事更謹慎一點。妳要知道,我們都發生很大的變化,誰也不再是以前的自己。幾年前在得土安,妳還是一位年輕的服裝師,而我是一位大人物身邊單純快樂的情人。但妳看看我們現在變成什麼樣子,看看我倆現在在哪裡,用什麼方式才能見面?馬柯士和他的處境可能也變了。這就是生活,尤其是現在這種年代,如果我們當時都不瞭解他,現在更不瞭解。」
「好,我們只看現在。」她堅定地說,「天亮我就去找人幫忙。只要他還在里斯本,我就能找到他。」
「別那麼天真,希拉,這幾年『生意』這個詞可以用來做很多事情的保護傘。」
在這之前,我很想睡卻一直睡不著,各種思緒在腦海裡不停地翻滾、碰撞,為自己的任務終於有了轉機而開心,為明天等著我的一切而焦慮,也為馬努爾令人悲傷的真面目心煩意亂。然而,最讓我煩惱的還是馬柯士.洛根,他竟然是馬努爾黑名單上的英國人之一,我猜他很可能還不知道這件事。不知道該怎麼通知他,我感到一股沉重的挫敗感,要去哪裡找他呢?兩次遇見他的地點截然不同,距離也很遠,也許只有到達席瓦的辦公室才能找到一些線索。但我不能再去打擾貝翠茲.奧利維拉,更何況她的老闆已經回來了。
「剛開始很困難,獨自一人,沒錢,也不知道胡安.路易士在馬德里的情況如何。但不能因為失去一切就坐在那裡哭,我要努力活下去。我遇過一些非常可笑的事,有些簡直就像那些最搞笑的鬧劇般。幾個沒落的百萬富翁想跟我結婚,我還迷住了一位納粹高官,他信誓旦旦地對我說,如果我願意跟他一起遠走高飛,到里約熱內盧去,他就從軍隊逃走。這些事還算有趣,其他就沒那麼好了。我遇到一些以前的追求者,現在裝作不認得我,還有一些老朋友也翻臉不認人,有的曾經受過我的恩惠,但好像一下子全忘了,謊稱自己窮愁潦倒,大概怕我會找他們借錢什麼的。最糟的不只這些,那段日子裡最痛苦的莫過於跟胡安.路易士斷絕聯繫,我們先放棄打電話,他發現有人在監聽,之後連通信都沒了。接著他就被停職,監禁,很長一段時間我收到的最後幾封信就是他交給妳、妳又交給希爾加斯的那些。然後,一切都結束了。」
「對,但只是住所監禁。他住在一家飯店,好像又開始有一些行動自由了。他又開始幻想能參與一些計畫,妳也知道他是一個很不安分的人,永遠都想找事做,參與有意義的事業,想方設法策劃一些行動。我相信他很快就會來里斯本,然後,we'll see,到時再說吧!」說完她臉上浮現一絲憂傷的笑。
一陣說不出的疲憊感向我襲來,自從貝翠茲.奧利維拉在聖多明戈教堂遞給我那張可怕的紙條後,我的心一直像被大火燃燒般煎熬。這一天多麼漫長、和圖書多麼殘忍,先是參加教堂的祈禱式,跟貝翠茲見面,然後跟達席瓦見面,想盡辦法讓他邀請我去參加聚會,還有輾轉難眠的好幾個小時,在黑暗中守在垃圾口,坐在渾身散發著惡臭的雞蛋商旁邊一路顛簸到里斯本。我看一看錶,距離他來接我還有半個小時。躺在羅薩琳達溫暖的床上,閉上眼睛,對這時的我來說簡直就是世界上最令人嚮往的事。但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我得先知道我的朋友過得如何,就算是瞭解一點也好,誰知道這會不會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我得找到馬柯士.洛根。」
我們手挽著手走過長長的走道,在黑暗中竊竊私語,來到她的房間,關上門。那一瞬間,得土安的回憶就像一陣來自非洲的風向我席捲而來,柏柏地毯、摩洛哥燈籠、那些牆上的畫。我認出一幅貝圖西的水彩畫:阿拉伯人的石灰牆、賣橘子的里夫女人、挑重物的騾子、穿長袍的男女,背景是摩洛哥天空下一座清真寺尖塔的剪影。我移開視線,現在不是懷舊的時候。
「可能來不及,達席瓦已經跟他的手下說要除掉他們,我得盡快告訴他。」
「繼續說說妳吧,後來妳怎麼走出來的?」
我認出這棟大樓。
「噓——」我要她冷靜下來,但她沒有理我,而是繼續熱情洋溢地表達自己的欣喜。即使在這種凌晨時分被我從床上叫起來,她依然光彩耀人,削瘦的骨頭和近乎透明的肌膚外面穿著一件象牙色、長到地板的絲綢睡衣,一頭大|波浪的長髮似乎比以前稍短一些,說話還是一樣英語、西班牙語和葡萄牙語全部混在一起爭著往外蹦。
「不敢相信吧,我打算用它來賺錢,obviously,很顯然。里斯本現在到處都顛沛流離的人,身上所剩無幾,沒辦法長期住高級飯店。」
「艾卡戈是什麼?」
「我們『以為』。後來完全沒有看到他在哪個報紙發表過他對胡安.路易士的採訪,那不是他去得土安最大的目的嗎?」
「他現在如何?」
「他現在在做生意,達席瓦說的。」
一個門閂打開,然後是另一個。
「我常常遇到馬柯士。有時他會來我的俱樂部,有時我們會在阿維茲飯店的餐廳碰面,我也在艾托利賭場遇過他,跟妳一樣。他還是那麼熱情又彬彬有禮,但對於自己的職業始終有些閃躲,從沒明確地告訴我他現在到底在做什麼,不過當然,肯定不是記者。每次我們見面都會聊上幾句,然後熱情地告別,承諾要常見面,但我們從沒那麼做。我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麼,親愛的,也不知道他做的事乾不乾淨,還是在蹚什麼渾水。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定居在里斯本,還是經常在里斯本、倫敦或者其他地方之間往返。但如果能給我幾天的時間,我可以調查一下。」
正值半夜,幾百公尺遠的地方,賭場的霓虹燈還在閃礫,時不時傳來最後幾位賭客的聲音,幾句告別、哈哈大笑或者車子發動的聲音,然後一切又歸於寂靜。我豎起領子,雙手插在口袋裡,坐在人行道上,躲在裝汽水瓶的箱子後面,靜靜地等著。從小在貧民區長大,我知道很快就會有人開始忙碌起來,這些人天還沒亮就起床,為m.hetubook.com.com了讓那些可以一覺睡到中午的人們生活得更舒適。不到四點,飯店的服務人員區亮起燈,兩個服務生從裡面出來,在門口停下,用手圍著火點菸,又悠哉地走遠。第一輛經過的車是一輛中型車,十幾位年輕女孩從車裡下來,臉上還帶著朦朧的睡意,我知道她們是來換班的服務生。第二輛是一輛三輪車,一個瘦瘦的、鬍子亂亂的男人從裡面出來,跑到車後找東西,最後提著一個大竹籃走進飯店的廚房。天很黑,距離又遠,我看不清楚裡面裝了什麼,但看起來很輕。當他出來走回車子時,我悄悄地來到他身邊。
「但那已經過去很久了……」
「他只是一個中間人。再說當時他也是有條件的。妳要記得,那不是一個完全無私的恩惠。」
聽到我的解釋她諷刺地笑了。
我不敢問是什麼樣的計畫,他剛從失去一切的懸崖邊爬起,這位前外交部長,英國人的朋友,在如今和軸心國緊密無間的西班牙裡已經沒有任何影響力了。想要重新獲得權力,那必須等局勢發生更大的變化才行。
可以如此近距離和她在一起,深埋在我心裡的無數個問題一下子全冒出來。她匆忙離開西班牙後,這段日子到底過得如何?她是怎麼掙扎過來的?怎麼開闢新天地,又如何承受貝格柏德的離去?她的房子還是一樣豪華氣派,但我知道她的經濟來源有限,絕對無力獨自承擔這樣一棟豪宅。可是我不想問,不管情況多艱難、環境多黑暗,羅薩琳達.福克斯全身上下仍散發著一如既往的自信與活力,那種樂觀的精神足以橫掃一切障礙,應對所有艱難險阻。只要她願意,甚至可以讓人起死回生。
「也許他……」
他沒有開口,只是用手碰碰帽檐表示成交。
「快,妳快告訴我,一點也好,離開前我一定要知道妳的近況。妳離開西班牙後是怎麼度日的?經歷了什麼?」
我又看一看錶,只剩十分鐘。
我大略講了達席瓦的事,和馬柯士跟這件事的關係。我們倆窩在她那張大床上,旁邊只有一盞昏黃的燈,罩著一個真絲燈罩。雖然我知道自己違背了希爾加斯的命令,要我無論如何都不能跟羅薩琳達接觸,但我一點也不擔心請她幫我出主意會妨礙到我的任務。我對她的信任近乎盲目,而她也是唯一一個我可以求助的對象。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他們逼我來找她的,因為我在這裡沒有受到任何保護,沒有緊急求援的方法,沒有任何靠山,我別無選擇。
「十塊葡萄牙幣。」他叼著菸說。
「就是這裡了。」到達時他說。
我的內心一樣充滿喜悅,但也有恐懼,我必須更謹慎。
我試著用一條手帕把座椅上的小麥清乾淨,但沒有用。車裡瀰漫著雞糞的味道,到處都是羽毛、碎蛋殼,還有乾巴巴的雞糞。不要看飯店拿來招待賓客的雞蛋都被精心烹煮,放在鑲著金邊的瓷盤上,這些把它們從雞窩運到飯店廚房的車子可遠遠沒有那麼高級。我們一路隨著三輪車顛簸搖晃,我努力不去想喬恩豪華房車裡柔軟的皮椅。我坐在這位送貨員右邊,兩個人擠在不到半公尺寬的前座裡,靠得很近,一路上都沒有說話,只有告訴他我要去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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