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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臣秀吉6

作者:山岡莊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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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先支付戰爭費用

預先支付戰爭費用

從這個意義上看,可以說人生完全是具有諷刺意味的,也是嚴酷的,對任何人都是極其公平的。上天絕非單單對秀吉這樣寵愛……
當然了,預先支付戰爭費用一事另當別論了。但是,他卻說:
連秀吉也不安起來,眼睛看著別處。
聽到這裏,秀吉又用平常那樣的大笑將話打斷了。
秀吉想起了因病未能同行的弟弟秀長,在給菲律賓國王發去書信的第二天,突然萌生了要去大和的郡山城去看看的意念。於是,十月十八日離開京城,十九日便抵達了郡山城。
一聽到太夫人,秀吉又咋起舌來了。
秀吉的長子鶴松是天正十七年五月二十七日降生的。
「人的壽命無常,作為關白的遺物將金銀散發給各諸侯。分給各諸侯的金銀是:黃金六千個,銀三萬五千個。人的生死難定,在其臨終之際,由於不知道疾病和死亡之痛苦的前因後果,所以首先進行分配,……」
「哇哈哈……身為大和大納言卻因這麼點兒病……也罷,像以前太夫人時那樣,本殿下嚴命全日本的神靈保祐你儘快康復,一定會好的!」
(連信長都做不到的事……)
接著攻下小田原,全部拿下關八州,進而攻占奧州的會津、挫敗伊達政宗的傲氣凱旋的時間是同年八月十二日。
「兄長,這種安慰,您認為現在的秀長會高興嗎?」
「兄長!撫養幼主委託嫂夫人是最好不過了。嫂夫人撫育起來的武將們沒有一個是軟弱、性情乖戾的人。並且,也用不著怎麼提防。所以,為了以防萬一,有兩三人……」
首先一點,他們不相信淀君的貞節觀念。不僅僅是淀君,連充滿整個聚樂第中的解放感,都顯得十分紊亂……
問的意外的平靜,但內中包含著壞心眼和嫉妒。而秀長卻誠實地點了點頭。
接著進軍會津,在奧州一帶開始了丈量土地,凱旋京都的時間是天和_圖_書正十八年九月一日。
秀吉的嘴仍是那麼不饒人,一邊挖苦一邊來到內客廳,若無其事卻又不禁暗暗吃了一驚。
(看樣子病得不輕……)
說到這裏突然閉上了嘴,大概是想起了淀君的緣故。淀君做為生母,如果鶴松當不了繼承人的話她也不會承認的,況且她肯定要提出自己的孩子還是由自己來撫養……
因此,秀吉於天正十七年五月開始討伐關東之際,在聚樂第上從皇弟古佐麿王,下至天下各諸侯花了三十六萬五千兩這一龐大數目的金銀。此事的原委在西笑承兌的《日用集》中有詳細記載。
秀吉想,這一定是宗對馬守努力的結果,終於使朝鮮王屈服了。
「清盛寵愛殺害自己丈夫的常盤御前,而常盤所生的五郎判官(義經)卻使其一族全部葬身西海。」
「是的。兄長對人生緣分的作用並不知道。過於相信人的力量,如果無視甚麼怨恨或孽緣那就沒法維持下去。那位叡山的聖僧說給我聽的。還有個叫大日的和尚,平清盛及其一族為甚麼滅亡了,兄長知道嗎?」
「你是說養育像秀次或者秀勝那樣的人?可是……」
這位必定是算計到了為了太夫人的康復以及在這次分配之後出生的鶴松,應該更有效地做些甚麼事。
秀吉轉身站了起來。到底是秀長病得不輕,他沒有大聲申斥,只見太陽穴處青筋暴起。
因此,十月十五日同樣向菲律賓國主發去了要他投降並朝貢的口氣嚴厲的信。不用說,他一定是確信很快就會實現的。可是實際上到此為止便是秀吉顯赫一生的最後一幕了。
秀吉彷彿在這位弟弟面前恢復了人情味很濃的凡人形象……秀長想到這更覺得必須說些甚麼。
「病是從精神上得的。比殿下我年輕卻悠閒自得,還說是掛念太夫人,簡直是天大的不孝啊!」
聽了這話,身為大m•hetubook•com•com納言的秀長哭了起來,眼淚撲簌簌地落到勉強支撐的兩手上。
「還有啊?說說看。」
「兄長,您是否知道嫂夫人為何默默地把鶴松留在大坂?」
「我死後,如果死了……你的意思是到了那時如何是好吧?人生,誰也想不到那麼遠,人的命運是由上天決定了的。」
對勉強用雙手支撐著的秀長,秀吉是一陣大笑。
「你知道嗎?你的這位哥哥表面看像是急性子,但並非如此,即使是立刻決定之事,思考也要是別人的二三倍。連信長這樣難以取悅的人,也一次沒有惹他發怒,簡直是神變不可思議的英傑。本英傑在小時候曾背過你,你在我背上不老實,你的尿直滲進殿下的後背。我為你去祈禱吧!我說了為你去祈禱,大納言!」
「越這樣,我就越覺得必須說出來……兄長!不要疏遠利休居士。如果同居士分手的話,整個堺地眾人就會離去的。如果故意把堺地眾人弄到遠處去的話,那麼一旦海外出甚麼事,情報就會混亂,運輸道路被切斷,國內就會倒退回戰國時期了。所以,無論如何也要像從前那樣對待利休居士,把他當作商量夥伴。」
「兄長……這樣做太可惜了。」
秀吉不禁咋了咋舌,連臉都扭歪了。他深知橫在自己與淀君之間的十分嚴厲的戰國姻緣。
「你說甚麼?!不,也許我要領回聚樂第讓淀君撫養。這樣行不行?因那個孩子並不十分健康。」
曾呂利所聽到的、傳說是鶴松父親的人就有三個。其中之一是大野治長,另一個是石田三成,還有一人是當時市井之中較為有名的歌舞伎者。
不用說,這位「幼主誕生之記」也被記錄了下來,由此可知當時上下不勝歡喜之極。因為在他出生前夕,散發了當時的錢三十六萬五千兩這一巨額金銀,所以是不能不高興的。到處都是肉麻m.hetubook•com.com的奉承。
說完這些大話後拍了拍神像的肩,連旁邊並排站立著的神官們都感到震驚。這個故事後來在民間廣為流傳。完全是得意忘形到了極點,似乎是只有他才做得出了這麼一番偉大的事業。
「甚麼,你不高興治好?!」
「但是?這是甚麼意思?」
就在這種上下歡喜與奇怪的懷疑互相交織之中,開始了天正十七年至十八年秋的關東討伐。
秀長並未躺在床上。大概是為了迎接關白太政大臣勉強支撐著起來的吧。眼睛及兩腮都塌陷下去了,嘴唇呈現出淺紫色。
「這正是我等擔心之所在。幼主身體不好,讓淀君養育……幼主到了二十歲時,兄長已過七十了,萬一……」
所猜測的真正父親不論是誰,肯定是有接近淀君機會的人,因此這一懷疑不免有些可悲了。
「不!此事如果不說出來那是對兄長的不誠實。兄長!這種情況下出生的幼主,與兄長及其他本族的幸福並沒關係。所以,將幼主交給嫂夫人,等於慢慢地切斷孽緣,使其在沒有惡靈活動的場所裏茁壯成長……」
「就是淀君的事。」
這次戰爭的詳細經過就不在這裏敘述了。反正是展開了一場與信長的戰法性質完全不同的關白殿下的征戰。
「那麼,您是打算今後一直……讓嫂夫人去撫養了?」
「唉!你又說些傻話啦,大納言!」
「太自以為是了!做為病人,就不要掛念殿下的事了。」
可是,曾呂利、利休以及秀長、北政所夫人,還有夫人從小培養起來的武將們是不包括在其中的。
這次出征,秀吉把淀君帶到了陣中,將鶴松丸作為嫡子留給大坂的北政所夫人。
「那我就太幸運了。另外還有一事……」
太夫人的《御煩平癒記》也遵照秀吉的命令詳細記錄了下來,這一記錄下來的事實,是瞭解秀吉這樣一個人物及其後半生的心理經過不https://m•hetubook.com•com可忽略的好資料。
「唉,又說些奇怪的話了。雖說我老來得子,但捨丸(鶴松)畢竟是殿下的幼主,留在大坂城有甚麼奇怪的呢?」
「年紀大的人都迷信,不過也罷,本殿下一眼就能看出太夫人或夫人的心思。你就不要惦記了。三好希望不要把我兒子秀次扔掉。我明白了。甚麼你也不要多說了,安心靜養吧。殿下我稍事休息後便去春日獻納神樂,我將命令這樣去做。」
說完後,對平伏在走廊裏的侍者們連看都不看一眼,逕直走出了秀長的內客廳。
「甚麼,淀君的事……?!」
「哈哈哈……知道了、知道了。難怪社會上傳聞你和利休的關係特殊,利休這傢伙非常傲慢,這次就看在你的分上照顧照顧他吧!」
「賴朝君,你作為源氏的嫡出子弟奪取了天下。可是我,原本是尾張一個百姓的兒子,現今成了天下之主。其功勞到底哪個高呢?哇哈哈……」
這件事對於今天的關白來說,具有做任何事都比不上的魅力。
「甚麼?你和利休……利休,他是一個不把人看做人的傢伙,所以我把他從小田原趕走了。打那以後一直沒見到過他。茶堂嘛,像利休這樣的人多少都能找出的。」
「兄長太健康了。因此,每當做事時都非常突然而不考慮後果,而我以及利休居士是如何背地裏操心做善後工作,您並不知道。」
在鶴岡八幡宮,他將手放在了源賴朝木像的肩上說:
「兄長,此事太夫人、嫂夫人都格外擔心。世間有『月有陰晴圓缺』這句諺語,還是請您不急不躁……」
「哇哈哈……你呀你,當上了大納言了,可你的氣量卻變得這麼小。說甚麼月有圓缺,哇哈哈……如果是事實的話,本殿下攻打關東就不可能取勝。是不是?因為我在當關白太政大臣時月是圓的。行了行了,大村由己寫的聚樂行幸記已完成,我讓人抄了一份拿來和*圖*書了,你讀讀這個器量就會大些了。好嗎?連天子都依靠本殿下……這樣的殿下或大納言,卻為女人般的無聊事想不開,那還行?對了,殿下回聚樂第後立即為你,就像太夫人病時一樣命令全國各寺院、神社進行祈禱。還有,回去時要儘快順便去春日,看看神樂,不要總是悶悶不樂的,病是從精神上得的。」
十月五日,在聚樂第召見了非常固執的朝鮮王的使節,正使黃允吉、副使金誠一。
十七年,完全是利用德川家康做些預備工作的。而秀吉自己進宮,從天皇手中接過節刀率兵離京出發的時間是天正十八年三月一日。
如果不是面臨著攻打關東,這種懷疑必定要在秀吉的心裏投下某種陰影……
最令曾呂利吃驚的,實際上是太夫人的發病動機:祈禱縮短自身性命也要換來繼承人。正好在這個時候風聞淀君懷孕了,而太夫人對此驚愕萬分昏倒過去也是事實。從那時起便起勁地宣揚淀君懷孕了,……這就不難看出背後一定有人預先在操作。
「比起嫂夫人,還是太夫人更加掛念我啊!」
秀吉凡是有甚麼得意之事,必定讓誰為其記錄下來,這從喜好宣傳的性格上來看又是合乎情理的。
在小田原的陣中時,點茶啦,輪流朗誦連歌啦,並曾一夜間築起一座城,一瞬間天下都聽他的了……並且在小田原陷落時特意把通往鎌倉的道路修復了,以掌握天下政權者的身分去鶴岡八幡宮參拜。
曾呂利的建議具有不能不採納的魅力。
「大納言,你好像還在發燒,就到此為止吧!」
「壽命乃天意,何時上天把我召喚回去,我一點兒也不吃驚。但是……」
「說甚麼,我倆是實實在在的兄弟呀!」
「我非常擔心兄長自身的事。」
言辭雖然有些粗暴,但是裏面卻流露出深深的兄弟之情。秀長一時間無言以對,抬不起頭來。
「秀長,你有甚麼事要拜託夫人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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