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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臣秀吉6

作者:山岡莊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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畜生塚的悲愁

畜生塚的悲愁

第四個是仙千代的生母和子前。她是尾張的武士,日比野下野守的女兒,十八歲。
矢來的周圍站滿了看熱鬧的男女老幼,被押進刑場的婦女們當看到即將腐爛的秀次的首級後發出一陣哀鳴。同時,圍觀者的念經聲一陣陣高漲起來。
不,連秀吉自己也不能說不是犧牲品。對這三十八個人的處刑,使秀吉的健康受到嚴重損害。
「這叫甚麼?這哪裏是太閤老爺親屬們的處刑場……這不是屠殺場嗎?」
這件事,使謝絕一切會見、任何人的請願也聽不進的太閤和淀君大吃一驚。
秀吉仍抱有自己的夢想。他想把自己膝下的阿拾和出生不久的秀次的女兒聯姻,以此來了結這場紛爭。
淀君從城裏向三成那兒派去特使,但是,三成卻臉不變色地說:
這天,同妻妾們一起被拉出德永壽昌家門的還有秀次的五個子女。除了有前面提到過的那位不知姓名的小姐外,還有五歲的嫡子仙千代丸、四歲的次子百丸、三歲的三子於十丸、一歲的四子土丸。
「已經處刑了。」
「他們當中誰和誰將有救呢?」
想判斷其是非曲直,反而在人們心裏深深地留下了脫離常軌的暴君的印象。
前來看熱鬧的人們,開始並沒意識到這三十三位令人驚奇的婦女和天真無邪的孩子們將要被斬首。
關白哪hetubook•com•com裏會謀反呢?明明知道這一點的秀吉,真想做到這步田地嗎?……
且說,在聚樂第被一網打盡,不由分說地關進德永壽昌宅邸的妻妾和子女們究竟怎麼樣了呢?
另外,為秀吉立下汗馬功勞的菊亭晴季也受到牽連,被流放到越後去了。
一行人從上京一直被拉到一条、三条的河灘上。這時,被拖著的婦女們當中發出一陣尖銳的悲鳴,接著看熱鬧的人的念經聲一下子爆發了出來。
為了逼迫家康,把淀君的妹妹,離了婚回到娘家的淺井的女兒阿江與硬塞給秀忠做妻子是在這個時候;決定讓前田利家做阿拾的監護人,也是在這個時候。
木村常陸介用茨木刀切腹,他的兒子曾躲在京城北山,得知父親死訊後進入寺町的正行寺自殺。熊谷尺膳在嵯峨的二尊院切腹,白井備後守在四条的大雲院,阿波木工頭在東山自殺身亡。
第三個人,是被認為是小姐生母的於龜前。於龜前出生於攝津小濱的真宗寺。她害怕看見已被斬首的自己女兒的樣子,把數珠貼在額頭上閉著雙眼念著絕命詩。
可能是這位長於奸詐的明朝人看出秀吉要死了吧。不管怎麼說,文祿四年,對於秀吉好像是怒濤翻滾般的激烈的敗運、退潮的一年。
儘管這樣,處刑還hetubook.com.com未進行到一半。接著是阿世知前、少將前、左衛門後殿、右衛門後殿、另外還有第一位,即正室的女兒於宮前、以及於菊前、於喝前等等十三、四歲的側室們接連被斬首,這時圍觀者中有人禁不住嘔吐起來。這些人這麼年輕,還不十分懂得世事。行刑者們為了把圍觀者的同情鎮下去,殘忍地揮動著長刀,簡直慘不忍睹。
關白秀次事件,從現實上來說導致了秀吉自身、自己的權威全面崩潰的結果。
這母女二人同為秀次的妻妾,因此處刑者們在這裏建起了「畜生塚」,企圖讓人們永遠憎恨秀次。但是事與願違。
在她朗讀聲起的同時,劊子手揮動起長刀,隨後將屍體踢進了前面的坑內。
由於對關白秀次處刑,秀吉不知為身邊親信的崩潰操了多少心。十一月七日再次病倒就是證據。
當時肯定不准許有任何猶豫,必須把行刑進行到底。其中,隱藏著他們這些奉行們的奇怪的忠誠。不,可以說這是一個組織所具有的非人性的一面。
以往的庶民對太閤的親切,因此而一下子變成了厭惡和恐懼。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這次生病,傳到了作為和平使者暗地活動的明朝人沈惟敬的耳朵裏後,他馬上給明朝皇帝寫了封信,偽造了「豐臣秀吉投降書」。此事發生在和*圖*書同年年底十二月二十一日。
「不知怎麼說,這件事太過分了,還是我來說說情吧。」
首先在要求給予減刑的人們當中,有木食上人、北政所夫人、秀吉的姊姊三好夫人、另外還有秀次夫人的父親菊亭晴季卿。
「太閤老爺的天下不會很久了!」
「真是的,太殘忍了。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可是,這位小姐的出生年月日不清楚,名字也不知道叫甚麼。不用說,生母也說不清是誰……必定有人想利用這次處刑將她除掉。
「此話有理。做出這等殘忍之事,連神靈也不會容許的!」
秀次被逼自殺時,家康故意不在京城。他知道自己無法制止這次暴行,而去江戶旅行了。
反正,通過對外征戰在武士們當中失掉威信的太閤,由於這次事件,作為人,從根本上失去了平民百姓們的信賴。
秀次唯恐連累妻妾、子女和僕人們,至少以向舅父表示自己不肖的形式而去死。並且,不管最初是怎麼決定的,對待這些人理應給予不同程度的減刑。
接著是百丸的生母於咲前、土丸的生母於茶前、於十丸的生母於佐子前……再接著是於萬前,於與免前、於阿子前、於伊滿前……這時,整個河灘上迴響著圍觀者驚天動地般的念經聲。
也不可能不改變。當叫到第一位名字時,穿著和-圖-書素白死衣的她,一邊捻著數珠,一邊高聲朗誦著絕命詩。
關白的重臣們,都是秀吉挑選後交給秀次的有才幹的人。處置他們,無疑等於自己斬斷自己的手腳。
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不單單是關白的妻妾子女,連他的重臣們也全都受到了處置。
並且,在這些十四歲左右的側室們之中,還有一位剛剛從奧州送來,甚至連秀次的面還沒見過的最上家的小姐於伊滿前。
那些奉行們實際上害怕戰場上高漲起來的不滿情緒,企圖用這次鎮壓一下子使大家都保持沉默,這種計謀未免太露骨了。
反正,不僅沒留下一個孩子,連自己選擇並交給秀次的重臣們也命其自殺,那就無法再圖振興了。親姊姊三好夫人,及妻子北政所夫人也覺得沒甚麼好說的了。
秀次的妻妾三十三人,被拉到三条河灘斬首的日子是八月二日。是一個秋風瑟瑟的清晨。
如果,親信們當中大和大納言秀長和千利休居士還活著的話,將會怎麼樣呢?
孩子們被穿著素白的母親抱著,坐在光禿禿的牛車上。
接著是小上﨟的於妻前。她是三位中將的女兒,十六歲。身裹紫綠色的薄綢,外著白裙,身罩生絹質地的單層長衫。已被剪斷的黑髮散垂在兩肩。她對著高懸的秀次首級三鞠躬後,也高聲地朗誦起絕命詩。
由此,可以看出處刑人m.hetubook.com.com的意志了。中間是石田三成和增田長盛的折凳,並列擺在皮墊上,他倆是處刑的見證人;他們的前面是二十來名劊子手,肩上斜挎著布條並排坐在那裏。
老太閤在淀君和阿拾相伴下,整天閒居在伏見城內,他的身邊,同該事件有關的人,除了奉行們之外,任何人都無法接近。
說這話的人也把數珠貼在額頭上,一邊念佛一邊為她們送行。
其實,在這樣回答的同時,行刑還在進行著。
「太閤老爺是多麼殘忍的人啊!」
不論淀君、還是阿拾,都成了被利用的、這一組織的具有諷刺意味的犧牲品。
臨時搭起來的竹矢來刑場的入口,高懸著頭髮掉得很多的秀次的首級,旁邊是寫著「謀反人」的牌子,在那裏示威。
首先是對幾個孩子的處刑。然後,石田三成和增田長盛從第一個刑台開始叫著名字。第一位不用說,是右大臣菊亭的女兒,只有她比秀次年長,是十四歲的側室於宮前的母親。
「這些當母親的手腕上都帶著數珠哩!」
他不僅是秀次正室的生身父親,他為關白向皇室貢獻金銀搭橋,說明他同意關白謀反。沒有比這個更徹底的歪曲了。
這種議論,逐漸變成了籠罩整個大地的平民百姓們的詛咒。
這二人的死對秀吉來說是無法彌補的損失;而對秀次及其妻妾們來說,則是決定其悲慘命運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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