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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臣秀吉6

作者:山岡莊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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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病與人

疾病與人

不僅如此,與晉見的同時是大量的貢品。向主上呈獻的是寶劍二把、銀子千枚、沉香、絲綢、棉線、另外還有二十隻天鵝。給若宮智仁親王的禮物除了一百枚銀子外,其他的同獻給主上的一樣。另外,給國母、女御、夫人們的禮品也各有不同。
「——果真你是與世間評價相符的大英雄嗎?」
這樣,能夠窺測到太閤內心的人,是一般的心理學者望塵莫及的。
這一行,暫時進入了前田玄以的宅邸,接著便是父子一起晉見天皇。到了那個階段時,會越來越增大宣傳的程度。
如果這樣的話,那麼他的殘酷已經產生了性格上的分裂。難道可以這麼蔑視太閤嗎……?
另外,還有一個睡覺時都忘不了的心裏疙瘩,這就是「戰爭的解決」。
而他,卻一邊親手奠定了安定的基礎,一邊故意將其破壞掉。殺掉關白秀次固然不難,但是培育秀次他花費了多少心血啊!……
這個計劃已經非常清楚地被制定出來,所以阿拾的隊伍必須是與此相符的、叫人想入非非的。
因此,豐太閤將舉辦甚麼樣的接待慶祝宴會,只有去想像了。反正,當時的脾氣是不嚇破對方的膽不罷休!從這點看來,必定有甚麼驚天動地般的宏偉計劃。
這就是伏見的大地震。
阿拾乘坐的車子十分華麗,是用金星泥金畫裝飾的牛車。車上除了阿拾之外,還有秀吉、奶媽、女官;另外命前田玄以、德川家康二人扈從晉見天皇。
反正殺死的人是不會再回來了,總之,經過這次事件,他知道了自己體力的界限,除了首先再建以阿拾為中心的毫不動搖的勢力之外,別無出路。
對待關白秀次,也是以「為了天下」這一鐵石心腸出發,幹出了那種嚴重脫軌的事。
這時的隊伍的規模等,都是經過秀吉精心考慮的,因此在演出效果上是不會有甚麼漏洞的。
這時,每片瓦都用金箔包著的伏見城的黃金天守閣已經建成。並且,宮裏集中了近六百名侍女,都是些精心挑選的美女。
對於使節來說https://m.hetubook.com.com,這是不能拒絕的最高榮譽。因此,會準備豪華的坐船,順著夏天的淀川而上。
當時的隊伍浩浩蕩蕩,在板坂卜齋的備忘錄中有詳細記載。完全是太閤般的喜歡豪華的陣式——
不用說,這是為了使虛齡剛剛三歲的阿拾(改名叫秀賴)得以晉見天皇的準備工作。
如果這樣的話,那麼同年幼的阿拾一起留下來的這位英雄又將怎樣來迎接第三次末期呢?
首先從伏見城至京城的齋館、即前田玄以的宅邸的八十八町之間,每十間有一騎,馬伕、侍從各一人。左右圍有幔幕,其中間各大小諸侯皆騎馬而行,扈從該隊伍的主人公,三歲的阿拾。隊伍先分二路行進,其後是三百多蓋著中國緞子圍布的衣服箱子。左邊的一隊,高舉連柄上都掛著禮簽的五十把薙刀,右邊的一隊同樣舉著掛著禮簽的五十支長矛,鐵炮五十門,隨從者都披著猩猩緋的外褂,身上帶著金禮簽的大刀小刀,狗身上都穿著中國絲綢,牽狗的繩索是紅色的、有三隻戴著鞍,全身以大穗子裝飾。接著是約二十名粘鳥人……
在秀吉整個一生中,從他的工作狀況來看有三個顯著特點。
大體上的講和的具體交涉,都是由小西行長、石田三成等人在旭蓮社與使節一方協商的。一旦達成協議,不久就把使節領到大坂城由關白或者秀吉接見。
當時的秀吉,已在大約十天前來到前田玄以的宅邸,成了這齣前所未有的童話劇的總導演。
「不惜一切,也要親自使這次講和成功!」
從大坂城出來後,使他們感到驚奇的建築物就有四個:第一是大坂城,第二是伏見城,第三是大佛殿的高大建築,第https://m•hetubook•com.com四是佛像盧遮那佛。經過這些之後被帶到了皇宮,一對比就可以看出日本天子住處的樸素和完全沒有防備。也就是說,企圖使人對日本國內沒有一個敵人的現實從內心感到震驚。
難道豐太閤是一個不聰明、且又愛探索的,只想得出適合於自己的歷史結論毫無他愛的人嗎?
第二,處死關白秀次一家之前的豐臣秀吉時代,即太閤時代。這期間的秀吉,是在功過各半的奇怪的命運與盛名相剋格鬥之間游泳。
看來,這部小說的結尾的主題必須匯集到這方面來……
「那座華麗的城池就是天子的宮殿嗎?」對方驚奇地問道。
對攝政、關白一級的人家贈銀子三十枚,清華、堂上、地下、官吏等人贈銀子三枚,這種大方簡直是破天荒的。十三日晉見天皇,無地位無官銜的阿拾被封為從五位。這件事情在明白老之將至的太閤方面,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了。
為此,他費盡了苦心。不,也許別人連這種苦心也看作是一場「夢」……
之所以做出這等事來,多半是因為迷戀淀君的美色和對阿拾的溺愛吧!
於是,秀吉以天生頑強的意志克服了自身的疾病,立即進京奏請天皇任命大納言德川家康為內大臣、前田利家為大納言,以鞏固自己的兩翼。
其實,太閤十五日為盡君臣之禮晉見天皇,十五日、十七日兩天在宮中舉辦能樂,太閤自己充當配角,天子也親自來到南殿觀看。十七日傍晚,太閤沒有向天子辭行,突然悄悄地回到了伏見城。
難道豐太閤不是一位對任何事情都敢拚敢闖的英雄嗎?作為證據的大事件,那就是同明國的講和,在眼看就要達成協議的同年閏七月十二日,如同露出獠牙的野獸一樣的災難襲擊過來。
然而,這是現實。不僅前田和德川,具有中納言以上官位的人都乘用描有泥金畫的轎子,其他人騎馬,各自穿著不同的長袍、素袍,頭戴烏帽,由侍者隨從,十分顯赫。
於是,舞台便從黃金國度的黃金城轉移到https://www.hetubook.com.com通往皇居的陸路了。
阿拾這一幼兒的軟弱無力,秀吉是知道的。另外,將後事託付給五位奉行,也難以保證國內政治勢力的安定。
從道理上講,這種場面十分滑稽。阿拾是剛二歲零十個月的幼兒,連秀賴這個名字還未起,但是卻讓內大臣或大納言卑躬卑敬地跟隨其後,這種荒唐事世界上哪個國家能有啊!……
「哪裏呀!那只不過是太閤的隱居所。是的,好不容易經過這裏,還是上去休息一下吧。」
這時,秀吉便會激動地邀請對方:
為甚麼呢?因為沈惟敬已經在堺地瞪眼瞅著。情報對於他們來說如同耳邊風一般,因此索性將計就計,把阿拾的進京搞成一次示威。
用現在的話來說,病情類似胃癌或肺癌。一時間,伏見城下都傳開了:這回不可能再好了。
當時的大坂城可以稱作是世界第一大城。大概使節們會對該城的宏大規模而讚歎不已的吧!
從十一月七日病倒、翌年二月三日復發、三月八日好轉,在這一期間裏,秀吉可能已經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已經接近終點了。
使者們一被接到堺地旭蓮社時就感到十分吃驚,其實這是秀吉最後的夢想——外交上的秘密對策和目的。
現在,明國使者來到日本,談判的對手是沈惟敬這個靠不住的男子。但是,無論如何必須勸其講和。如果不這樣的話,信長所沒做到的向世界顯示日本民族的氣魄一事,就將成為慘不忍睹的敗仗,在自己個人乃至整個民族的臉面上刻下了無法洗掉的恥辱。
「太閤死後的天下將會如何呢?」
事實完全如此。他只帶五十名騎馬的強健的家僕,身穿寬袖外褂,鑲嵌黃金的總摺箔衣領,頭戴無染色的拔頭巾。這種英姿,出現在尚未完全拂去惡夢的、懸掛著關白首級的三条大橋橋邊……
這天的家康「身穿大黃花紋青色和服,下著紅裏裙子」,簡直像演童話劇一樣。利家穿黑緞和服,下著紅裏裙子。
於是在熱鬧氣氛中沿大淀川上行,不久便會看到在綠蔭掩蓋之www.hetubook.com•com中露出的金璧輝煌的第二個大城。
值得注意的是,像玩具一般的這一列幼小的隊伍,都是各大名的兒子。由此可以表明他們屬阿拾傭人一樣的階層。在這奇妙的隊伍後面,左側是德川家康的家臣十五騎,右側是前田利家的家臣十一騎,其主人家康和利家在東福寺的門前恭恭敬敬地迎接這一隊伍。
剛剛建起聚樂第時,是何等的得意!然而,為了埋葬關白秀次的回憶而毀壞聚樂第時,可以說達到了悲慘命運的頂點。
從這種迷惑之中,可以看出各大名之間的明爭暗鬥在城裏不斷進行著。
其一,他深深懂得,天下這東西,若無堅強的中心勢力,就會不斷地發生動搖,難以安定。
前一年夏天,關白秀次的天真無邪的孩子們怎樣被殘酷地處死,至少秀吉是忘得一乾二淨了。
說他瘋了也可以,說他是利己主義的權威者也行。不,本來就是一位傲氣十足、瘋狂的毫無學識的普通百姓……一想到這裏就覺得無言以對的人肯定有之。
然而,作者絕不能忽視在其背後隱藏著的秀吉的兩個目的。
並且,在阿拾抵京時,秀吉理所當然地要在最有效果的場合露面……這一點誰都會想到。
「我,實際上並不是日本國的天子。如果我把今天的事詳細上報的話,天子就會一切都明白了,會邀請諸位去天子的御館。我會把你們當作天子的賓客,熱情地為你做嚮導。」
秀賴晉見天皇,是於五月十三日進行的。
征討大明國的策略是其一,殺死毫無武力的利休居士是其二。不,由於同樣的傲慢,以至處死了關白秀次一家,也使他自己感到異常苦惱和精疲力盡,甚至搗毀了以往夢想的支柱聚樂第。
他命人在經過特別裝修的堺地旭蓮社接待明國和朝鮮的使者。日本被這兩位使者當作竊國加以踐踏,是最大的遺憾。
「除了靠家康和利家來鞏固勢力之外別無他法!」
正月二十三日,他重新把五位奉行叫到起居室,要求石田、增田、前田(玄以)、長束、淺野五人一起向秀吉以及阿拾宣誓盡忠,之後m•hetubook.com•com據說病又復發了。
並且,這支奇妙的隊伍從五条橋起的五公里路程中,夫人們及騎馬者全部下了坐騎,阿拾被奶媽抱著,步行著讓洛中洛外的圍觀者們看。不,可以說這支隊伍從一開始就是為了讓人們看的。
在隊伍行進當中,第三次令使者驚異的是碰到了在大明國也沒有如此龐大的建築物——大佛殿。當然了,使者不僅僅是看看建築物。他們急忙下了轎子,對建築物的主人公盧遮那佛的巨大驚歎不已。
這些牽狗的、粘鳥的都是些十五歲以下的少年,他們各隨其意穿戴一新,其數目達五十人。再接著是三匹土佐駒,背上戴鞍,全身用大纓子裝飾。這是三歲兒秀賴的坐騎。在這匹馬的後面是一台大轎。阿拾由奶媽抱著坐在裏面。其後面是所有夫人們的轎子三十一頂。再後面是像仔馬一樣的土佐駒,是在京各大名的年幼的孩子們的坐騎。當然了,五歲以上能騎馬者騎馬,五歲以下不能騎馬者由奶媽抱著跟隨其後。
秀吉的病,曾一度趨於好轉,但二月三日第三次倒下來。據說這次病得相當嚴重。
曾幾何時,他只想到「為了天下」,而迅速地讓妹妹朝日姬離了婚。不,不僅僅是朝日姬。只要認為是必要的,他可以把生身母親太夫人當作人質送到岡崎,以遂平生之志。
於是,就任命家康為內大臣、利家為大納言。
不管是因為甚麼,由於老年得子,使他不能像以前那樣無所顧忌和不負責任地行事了。
對於這次回伏見,可能有各種各樣的解釋。是不是對皇宮的接待有甚麼不滿意的地方呢?還是因為過於操勞,預感到疾病復發呢?或者是因為收到了有關同大明國講和方面的重要情報呢?
第一,不用說是羽柴筑前守時代的、其他武將們無可比擬的飛黃騰達。可以稱其為英雄豪傑,也可以讚其為稀世的太陽之子。
被命運之神如此質問,雖說威風凜凜地拚命闖蕩過來,但是適得其反,總有考慮不周的地方。
然而,一個來月後的三月八日,秀吉的病情大大好轉,對於秀吉來說意味著又重新活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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