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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蝟的優雅

作者:妙莉葉.芭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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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花 憲法的憂鬱症

茶花

憲法的憂鬱症

她不但有五分鐘的時間,她還很高興能有個人可以一起談談貓和有關貓的一些問題,結果她一坐就是一個鐘頭,而且還連續喝了五杯茶。
是的,我實在是很喜歡奧林匹斯.聖尼斯。
「跟治療人一樣,」奧林匹斯咯咯的笑,「給牠吃抗憂鬱藥。」
「去外省,」有一天,我們兩人站在門口前面討論貓時,她這麼對我說:「巴黎只有小動物。我也要醫治母牛和豬。」
「那牠到底是怎麼回事呢?」我問她道。
「我要跟您談談憲法的事,」我門一打開,她就這麼對我說過。
「保羅(喬斯)最近跟她說過母貓很胖。找不出原因。什麼亂七八糟的可能性都有。」
奧林匹斯只有十九歲,她急著想進入獸醫學校就讀。目前,她拚命用功讀書,並且為大樓所有寵物的病痛感到難過,但也感到高興,因為只有大樓的寵物能讓她做實驗。
「是膀胱炎!」奧林匹斯說道,「膀胱炎!」
我早就跟您說過。我們是動物,我們將來也永遠是動物。一隻和_圖_書有錢人的母貓和文明女人患的病症一樣,這件事不應該被認為是虐待動物的結果,或者是人類把病傳染給無辜的家庭寵物,相反地,這件事反應出動物彼此之間的緊密團結心。我們有同樣的胃口,我們也有同樣的病痛。
「老天啊,那是什麼玩意兒?」我非常好奇地說道。
「球體現象?」我吃驚地問她。
因此,當她向我宣佈憲法有膀胱炎時,那神情就好像是發現鑽石寶礦似地。
憲法是隻很可愛的小貓。牠有一身紅褐色的毛,粉紅色的鼻子,白色的鬍鬚,屬於喬斯家的淡紫色坐墊,還有,跟大樓所有的寵物一樣,只要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一定是先給奧林匹斯看。這隻討人喜歡的三歲小貓最近整晚叫個不停,吵得牠的主人睡不著覺。
敲我門的這個人原來就是四樓外交官的女兒,漂亮的奧林匹斯.聖尼斯。我很喜歡奧林匹斯。我認為一定要有非常堅強的個性,才能夠忍受這麼一個可笑的名字,尤其是在看起來好像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漫長無比的少女時代,常會有人拿這個名字取笑她:「喂,奧林匹斯,我可以爬到妳的山上去嗎?」還有,奧林匹斯與眾不同的是,她顯然不想利用自己的出身地位發展事業。她既不想找個有錢的夫婿,也不想參與政治,也不願從事外交工作,更不會去當個明星人物。奧林匹斯要當獸醫。
「膀胱炎!」我很關心地叫了起來。
奧林匹斯撇著嘴,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奧林匹斯也不像住在大樓裡的某些人一樣矯揉造作,所以她是真正的在跟門房說話,因為她是「教養良好,沒有偏見的左派家庭出身的人。」奧林匹斯跟我說話是因為我有一隻貓,因此我們有共同的話題,我很欣賞她不偏不倚的態度,對社會不斷製造出來的隔閡嗤之以鼻。
說完後,她站起身,很禮貌地跟我告退。「嗯,非常謝謝,米榭太太,只有跟您我才能討論這些事。」
「是的,膀胱炎,」她雙眼炯炯有神,喘著氣說道,www•hetubook.com•com「可憐的小貓咪,牠到處小便,」她呼吸恢復正常後,說了一句很妙的話:「牠的尿液有輕微出血症!」
「哎,憲法好像有歇斯底里症,」滿面笑容的奧林匹斯答道,「間質性,這是指膀胱內壁發炎,特發性意思是指沒有確定的醫療原因。簡單的說,當憲法情緒緊張時,牠的膀胱會發炎,完全跟女人一樣。」
「膀胱炎有兩種可能性的病因學理論,」奧林匹斯繼續說道,「要嘛就是有感染性細菌,要嘛腎功能失調。我有先摸摸牠的膀胱,確定是否有球體現象。」
「哦,您知道吧,安娜.亞爾登準備將她的房子出讓。我希望新的主人也一樣有貓。」
我想像索蘭茲.喬斯的客廳變成一個到處都是血跡的大墊子。不過對奧林匹斯來說,這只是側面性的損害。
「您想都想不到,」奧林匹斯回道,「牠得到的是特發性間質性膀胱炎。」
「為什麼呢?」我選適當的時機問她,我們就好像一個在聽故事,一個在說故事一樣,彼此都很有默契和-圖-書,每個人都想把自己的角色演得十全十美。
「沒什麼,奧林匹斯,」我對她說,「我很樂意跟您聊天的。」
「不管怎麼說,」奧林匹斯繼續對我說,「以後治療我不懂的動物時,這件事可以讓我做個參考。」
可是憲法一切正常。沒有腎結石,在牠小不丁點的膀胱裡沒有隱伏性細菌,也沒有浸透性病菌。儘管是給牠吃了一大堆抗發炎藥、抗痙攣藥以及抗生素,憲法還是沒有好轉。
「不是開玩笑,」她回答我。
天啊,這句話真有意思。她如果說:牠的尿含有血。一般人馬上就能明白小貓的症狀。可是情緒激動的奧林匹斯披上了治療貓的獸醫制服後,連醫療技術名詞也一起穿上去。我總是喜歡聽人家這麼說話。「牠的尿液有輕微出血症」,這句話對我來說很具有娛樂性,聽了覺得很舒暢,而且讓人想起一個遠離文學的奇異世界。也就是為了這個原因,我很喜歡看藥品說明書,因為技術名詞的精準性會讓人產生嚴謹的錯覺,讓人對簡潔的文字顫慄不已,並且呼喚和-圖-書出另一個時空的境界,在這境界中,沒有為了要追尋美而付出的努力,也沒有為了要創造而付出的痛苦,更沒有為了要追求崇高的遠景而永遠帶著絕望的渴求心。技術名詞的精準性給我帶來緩暫的休息。
「如果腎臟功能失調,貓就不能小便,膀胱飽滿,形成一種所謂的『膀胱球體』。只要摸摸肚子就可以感覺出來,」奧林匹斯解釋,「可是情況並非如此。當我為牠做診斷的時候,牠好像沒有痛的感覺,不過牠仍繼續到處小便。」
「女獸醫說:只有母貓自己才會知道。」
「索蘭茲於是去做貓尿液分析。」
我正要把門關上時,她對我說:
「可是什麼理由會讓牠會情緒緊張呢?」我大聲地問。憲法是隻只有擺飾價值,又懶又胖的貓。牠的日常生活頂多就是給友善的未來獸醫做做實驗、給摸摸膀胱而已。如果連牠都會情緒緊張,那全世界的所有動物都要精神崩潰了。
「那要怎麼治療呢?」
「不是開玩笑的吧?」我說。
「請進來,」我對她說,「您總有五分鐘的時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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