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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說甚麼……」

人為甚麼要睡覺？為甚麼要吃飯？為甚麼會聽？為甚麼會哭？……這些都有一個通俗化的妥協，但是也各有瑕疵。換句話說，在這個廣大無比的智慧袋裏，仍然存有許多破綻。

「我想應該這麼說吧！女人是十分輕率的動物，有時候她們甚至忘了自己為甚麼要生孩子。」

疼痛、寒冷、飢餓、燠熱等五體五感，是人類與生俱來的感覺。縱使不曾特意教導，也會在出生時即具備這五種感覺。同樣地，不論你如何刻意避免，人類的命運始終擺脫不了疼痛、悲傷等情感上的糾葛。

康安的教育方式固然過於嚴苛，但是虎哉和尚卻經常用一些不合情理的事物做為比喻，使得對方哭笑不得。一天不工作就一天不能吃飯…m.hetubook.com.com…和尚帶著梵天丸到菜園時這麼告訴他。此外，虎哉還要求梵天丸必須赤腳工作。結果，於心不忍的康安特地帶了一雙義姬親手縫製的皮靴送給梵天丸。

他輕聲斥責道。

儘管人類無法脫離既有的傳統，但卻必須具備突破不良傳統的勇氣及不違傳統而生存的能力。唯有能夠瞭解這一點，才能悠然生存於大自然與人類軌道之間。

換言之，當人類不能依循軌道而生存時，生命便失去了意義。因為，每一個生命所具有的獨特個性，都已遭到抹殺。

「是的。不過，他卻很能體會鞋子的偉大。現在你認為自己的鞋子愈穿愈堅固，但事實上母親為你做的鞋子，才是真正的鞋子。只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母親或許忘了你有一雙與生俱來的鞋子。」

大自然自有其意志存在，而且這種意志會與人類的生命結合，然後傳送到世間來。不論傳送的方式如何，均有其一定的軌道；一旦脫離軌道，那麼人類便無法繼續在世間生存。

這和刀槍的短兵相接是不同的。後者會對雙方造成傷害，但是前者卻有助於培養慈悲之愛。

禪者把這種以心傳心的方式，稱為「承法」。不論是傳授或繼承的一方，都必須以全身全靈相互遇合，才能完成傳承的任務。

虎哉不禁苦笑著搖了搖頭。

既然已經知道無法避免，那麼就必須經由教導，學習如何去克服疼痛、飢餓、寒冷及哀傷。事實上，這就是人類必須代代傳承的教育，也就m.hetubook.com.com是不自然教育的本質。

「嗯，他可真是一個彆扭的人啊！」

「不要太過嘵舌喔！」

在資福寺求學三年以後，九歲的梵天丸不僅變得黝黑、健壯，而且長高了不少。而那僅存的一隻眼睛在望著師父時，總是不時流露出精明、銳利的特質。

「明白了嗎？」

「嗯，這雙鞋可是愈穿愈堅固呢！師父，我想這大概就是釋迦佛祖所留下來的魔法鞋吧？」

「梵天少爺，你腳上穿的是甚麼？」

不過，在開創調節的能力之前，首先必須進入「孤獨之門」才行。

對於梵天丸的教育，儒者相田康安與虎哉和尚之間，曾數度因為意見不合而發生衝突。

「何謂家臣？何謂敵人？何謂同志？」

「坦白說，釋迦佛祖也會偶有疏忽。雖然他腳上穿了一www.hetubook.com.com雙不沾泥的鞋子，但有時卻忘了洗腳就直接回家了。」

虎哉集中大愛，把自己所知所學傾囊傳授給梵天丸。他告訴自己的學生們，疼痛時要說不痛，想哭時則必須笑；熱時必須說冷，冷時則反而喊熱。

「天地之間，唯一能夠依賴的，只有自己。」

這種禪者的修行，即是完成人格養成教育，達到「不立文字」之境的秘訣。真正的教育，是無法用學問或道理來說明的，而必須在人類的心與心、魂與魂偶然邂逅之時所產生的電擊火花間，才能領悟出來。

這時梵天丸突然笑了起來。

「好吧，好吧！既然是令堂親手為你縫製的鞋子，那麼你就穿著它，直到磨破為止吧！不過我得事先聲明，等到這雙鞋子破了以後，你就得穿回原來那雙鞋子。」

「何謂父母？」和_圖_書

在午休時間裏，和尚邊喝著麥茶邊問梵天丸。這時，只見梵天丸得意地拍著那光溜溜的腳底說：

「你已經穿著鞋子啦！把這東西脫掉！」

雖然這種教育方式並不符合自然的原則，但是根據虎哉的說法，這才是真正的教育。

「怎麼樣？還是原來的鞋子比較堅固吧？」

「最重要的是，這是造物主託負給釋迦的工作。人類的身體，從手腳到五臟六腑，均必須非常強健。如果有一處不夠強健或無法瞭解使用它們的方法，那麼就會喪失功能。」

兩個月後，這雙皮靴的底就磨破了，於是梵天丸只好又赤腳走在菜園中。

「明白了。」

「少爺，我想你將來會成為一個性格乖僻的人。」

虎哉接著又說道：

「何謂學問？何謂武藝？」

「是鞋子啊！媽媽怕我在菜園工作時腳會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