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取橋
六
「是啊！反正我們又沒見過筑前。」
「那敢情好！」
由於這是伊達勢首次在小濱城迎接新年，因此德川家康特地派遣一位名叫成田政充的湯殿山修驗者擔任特使，前來小濱道賀。
「這麼說來，羽柴筑前是不是很快就會出兵攻打關東呢？」
「我知道了！」
突然被問到這個問題的虎哉，顯得有點慌亂。
（仔細想想，這根本沒有甚麼嘛！）
「先走一步……」
（他的意思是說，秀吉可能出兵攻打小田原的北条氏政嗎？）
虎哉自十日抵達後，即暫住下館，直到翌日才前往上館與政宗見面。
虎哉心想政宗之所以要他前往，一定是為了要他對積雪消退後攻打二本松之事提供建議，因而在前往小濱的途中，他的步履格外沉重。
說到這裏，他突然用力一拍膝蓋。
「當然有關係嘍！筑前是個敢做敢當的人，因此只要大家願意，他一定會大力提攜我們。這就是今天所要評議的第一件事……」
正當原田宗時側著頭苦思之際，片倉小十郎突然笑著說道：
「從今年開始，作戰的對象也會有所不同。據我所知，中央的羽柴筑前即將與德川成為親戚，而且很快就要到關東來了。」
在座的人都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這真是一次前所未見的軍事會議啊！
政宗正準備起身離去時，片倉小十郎景綱突然伸手攔住他的去路。
「這些事情就由殿下作主吧！」
（哼！又想展現他奸詐的本性嗎？）
雖然曾經預測敵人會在本宮、岩角之間發動奇襲，並因而特地加強防衛，但是敵人卻沒有這和-圖-書麼做。令政宗感到意外的是，當敵人發現自己已經引兵返回小濱之後，竟然也都各自散去。
（好吧！我就再度斥責他是為了殺人而來到世間的惡魔吧！）
成實也在一旁幫腔。
政宗笑著迎接禪師。
此人曾在秀吉與家康的小牧‧長久手會戰中，擔任居中議和的角色，並且說服家康次子於義丸（即後來的秀康）過繼給秀吉當養子。
「師父，我知道像你這麼勤儉的人，一定不希望寺廟的建築過於鋪張。不過，如果不建造一座富麗堂皇的寺院，以便接待貴客，那麼豈不是要成為天下的笑柄嗎……？」
「有時我會上京去，偶爾也會有一些尊貴的人到這兒來，因此在米澤城郊所建的覺範寺，一定要非常氣派才行。師父，你說是不是呢？」
「這樣吧！你告訴德川先生，政宗這個位於奧羽之地的太陽會先走一步，不久之後春天就會來了。」
「大家都到齊了吧？好，那麼就開始進行軍事評定會議吧！」
不久，諸將陸續來到，在依照慣例登記人數之後並坐在大客廳裏。
「那麼這件事就這麼說定了。其次是……」
「是的，他是這麼告訴我的。」
「當然不是！然而，像製造子孫這麼重要的大事，我原田卻無法辦到。」
「如果筑前派人前來說項，要求和我們締結盟約，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大人慢走！請問攻打二本松的事又如何呢？」
諸將以為接著所要討論的，一定是進攻二本松的事情，於是個個摩拳擦掌靜待政宗發言。
諸將都覺得鬆了一口氣和*圖*書。
「雖然如今已經有覺範寺這個寺號，但是卻沒有廟。這是極為不孝的表現，所以我決定等積雪消退以後，就儘快動工興建寺廟。」
原田宗時瞭解政宗的心意，於是立刻出發前往米澤。
然而，政宗確實太過多慮了。
「我會把你的話帶到，在此先敬你一杯。」
於是政宗又提高了聲音說道：
政宗笑著回頭看看虎哉禪師，然後很快地離開大廳。在他的背後，猛然響起一陣喧鬧聲。
（到底我能為他們做些甚麼呢？）
聽到這裏，虎哉忍不住想要高聲大笑。
如果仔細分析起來，則事情其實相當簡單。一旦對方退兵，則小田原的軍隊就會向此地進攻，而這也正是德川派遣使者前來的理由……
正當虎哉這麼想時，政宗又開始吹噓了。
他的聲音裏沒有了以往那種強烈的口氣。
「呃，這……」
使者離去之後，政宗笑著召喚原田宗時。
「這是德川先生自己的意思嗎？」
「正是！這麼一來，你將陷入腹背受敵的窘境，因此希望你能臣屬於我們，接受我方的保護。」
「現在就再度加入作戰未免太快了？真是令人擔心哪！」
「原田，難道你不想成為左京大夫嗎？」
「甚麼？會影響到我們……這是德川先生說的嗎？」
「其次是……有關亡父的事情。」
「各位覺得怎麼樣呢？……」
使者愕然地望著政宗，但是政宗卻依然笑個不停。
然而，聽完宗時所帶來的消息後，虎哉禪師卻露出困惑的表情。經過上次的巨變之後，以往圍繞在政宗身旁的輝宗及遠藤基信https://m.hetubook.com.com、須田伯耆等慎重派的老臣，全都相繼死去。
「頓悟」這個世人經常掛在嘴邊的境界，在政宗二十歲那年的正月五日翩然而至。
「好吧！既然各位要我全權處理……」
政宗那僅存的一隻眼睛散發出強烈的光芒。
當然，他很希望北条氏能夠鞏固關八州。
（真是隻狡猾、奸詐的狐狸！）
「這麼一來對德川先生必然會有很大的幫助。」
「對不起，我失言了。原來他要把兒子過繼給人當養子，然後繼承結城家的基業……」
自從回到小濱之後，政宗就經常探視士兵們的傷勢，然後陷入沉思當中。
「正是如此！屆時恐怕伊達家也會受到影響。」
「宗時，你立刻趕回米澤城去，告訴吾師虎哉禪師我準備在十一日召開軍事評定會議，請他務必前來。還有，麻煩你告訴他，我一定會重新振作起來的。」
見此光景，原田宗時不禁發出喟歎。
（當自己的人痛苦時，敵人也會感到痛苦——難道世上的事就只有這些嗎？）
「真是奇怪！」
這裏所說的「他們」，並不是指人，而是指虎哉禪師稱為父母的天地間之神佛。
「我非常鼓勵各位這麼做。自從去年失去左月入道後，伊達家又先後失去了彥次郎、小三郎及八郎右衛門等勇將，因此一定要多生些孩子來補充才行。更何況，各位將來所生的孩子當中，也許就有一個是家父投胎轉世的呢！總之，大家一定要多多努力。」
「這、這和我們有何關聯呢？」
政宗很有自信地告訴使者：
政宗依往例以酒宴款待來使。
和*圖*書小酌片刻之後，政宗突然側著頭說：
「是的。在這段時間裏，各位還是回到妻子身邊去吧！也就是說，我希望各位在積雪消退後前來米澤幫忙興建覺範寺之前，先回家好好睡上一覺，多製造幾個小孩吧！」
虎哉面無表情地通過大廳，來到政宗的身旁坐下，但是卻故意不和他打招呼，藉以表示對他的作法仍然毫不寬貸。
當伊達軍出人意表地班師返回小濱之後，敵軍的主力蘆名軍及為其強力後盾的佐竹軍，也很快地回到了常陸。
成實也附和道。
「不論是建造覺範寺或製造小孩，都是為了擴展目前的規模。」
到了天正十四年（一五八六）時——
成實側著頭問道。
「我想你也該瞭解當前的情勢才對！」
「應該怎麼處理呢？」
政宗的心情豁然開朗，天空也好像突然變得一片澄淨，大地則展現出春天的氣息。天地所散發的光芒，令政宗感動得五體投地。虎哉禪師所謂的「天為父、地為母」，已經在他的心裏開花結果。
「製造小孩……嗯，這真是一種戰略呢！」
「啊！有趣、真有趣！請你回去告訴德川先生，我對他的提議感到好笑。哈哈哈……真是有趣！」
自從由人取橋班師回來以後，沉重的陰霾至此一掃而空。
「正是如此！而且啊！光是寺廟富麗堂皇，而家臣卻個個人丁單薄的話，也會成為天下的笑柄。所以我希望各位能夠回家去，努力多製造些優秀的孩子。」
因此虎哉對於政宗這麼快就要召開軍事會議，而且堅持要他出席的決定，感到非常驚訝。
政宗知道如果一開始就提起進和_圖_書攻二本松的事，一定會使氣氛變得非常緊張，因而故意談到有意和即將取得天下的羽柴筑前結為盟友，藉以緩和氣氛。
「打算讓於義丸繼承筑前、結城家的基業……因此希望伊達家的殿下能和我們合作。」
「擴大目前的……哦！我知道了。」
「那麼，今天的會議就到此為止，大家不妨輕鬆一下吧！」
「當然！正月談這個問題稍嫌過早，不過我們必須趕快解決左京大夫的敘任問題才行。依我之見，左京大夫的選擇方式應該和以往有所不同才對。」
「不論是否真能握手言和，他都必須先送我一匹好馬。」
「這麼說來，常陸的佐竹會攻打小田原……」
「使伊達成為天下的笑柄……」
「哦？德川先生居然要把視若珍寶的兒子當作人質……」
「說得很有道理！的確，光是寺廟富麗堂皇是不夠的。」
「二本松的事情以後再談，現在我們必須先建造寺院才行。對吧？師父！」
諸將無不全神貫注地凝聽著。對於生長在偏僻的奧羽之地的人們來說，位階和敘任等足以代表身分和地位的頭銜是相當具有吸引力的。
「是的，我很清楚……正如德川先生所言，到了年末，佐竹義重會驟然由此地退兵，以致北条方面也會發生重大的變化。對於德川先生的忠告，政宗十分感激。」
不止如此，連伊達軍隊當中，最為精銳的伊達藤五郎成實麾下之勇士，也已喪失大半。
「這也是一種戰略嗎？」
「不，您會錯意了。於義丸殿下是要當秀吉的養子，而不是人質。」
十一日當天天寒地凍，甚至連樹上都形成了冰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