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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位

作者:妮妮.霍克維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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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八

第二部

每天下午兩點,我都去參加體能及體力訓練的科學實驗,這個實驗十分安全,只不過讓我罹患了骨膜炎,缺乏維他命和礦物質(這些也都在他們的測量項目內),覺得頭暈和運動過度,肌肉痠痛,極度疲勞,必須要吃很多和睡很多才有體力應付實驗。但我不曾抱怨,正好相反,我只要繼續參加這個實驗,就能免於動手術和捐贈器官。由於疲累的緣故,我連捐血或血漿都不用。我開始愛上這種疲累,彷彿它是個皇室友人或甚至守護天使。我在單位裡前兩個月認識的人,大多數都捐了部分器官或組織。比如說,動畫師艾瑞克捐了一部分肝臟;愛麗絲捐了一個眼珠的眼角膜,以及用來生產幹細www•hetubook.com•com胞的卵子(諷刺的是,她的子宮竟然還在運作);艾莎也捐了卵子和皮膚;蕾娜捐了一個腎臟;尤漢娜捐了一小段腸子,這是新手術,醫界過去幾乎不曾試過;與艾瑞克交往的凡雅前去捐贈心臟和肺臟,這一去自是有去無回,使得艾瑞克悲慟不已。
我們在儲備銀行單位的日常生活可說是繞著人體科學實驗打轉。在現實生活中,我們主要就是用來進行人體實驗,他們也盡量讓我們保持活命。許多人非常健康地在單位活了六、七年後,才被帶去作最終捐贈。不被需要個體構成人體儲備銀行,被需要卻罹患重病的個體會先用自己的幹細胞製造器官,如果行不通,就會排上等候名單,等待較年輕的人在意外發和-圖-書生後被宣判腦死。他們不會動不動就使用不被需要個體,要一直等到無計可施,沒有其他辦法可治療重症患者,或遇上非常緊急的狀況時才會使用。換句話說,這整件事,也就是艾莎憤怒地稱之為「快樂豬農場」的制度,比我原先想像的來得合乎人道。
展期終於結束,所有畫作都被拿下,我去見藝廊總監,問他能不能把那幅畸形胎兒的小型畫作送給我。他說可以,不過需要一些正式手續,有些文件必須由他、佩卓.倫海德和我簽名,但幾天後我就可以去藝廊裡的辦公室取畫。我將那幅畫帶回家,掛在桌子後方的牆上。畸形胎兒對我露出輕蔑笑容,雙目不能視物,或因極度痛苦而扭曲,或兩者皆有。「是生,還是死……」
我每天早和-圖-書上密集寫作五小時,然後前往露臺餐廳吃午餐,接著放鬆一、兩小時,也許去游泳,也許跟艾莎、愛麗絲或她們兩人或別人去作蒸汽浴,也許去冬園散步,也許躺在草地上看著天空和雲朵,也許坐在長椅上閱讀,或只是享受綠意、美景、鳥兒的歌聲和溫暖的天氣。我一星期去找一次亞諾或按摩師,有時會去修腳、按摩和做指甲。我定期去美髮院剪髮及染髮。
梅根的畫展只要還在展出,我每天都會去看,在畫作前久久佇立。我也經常走進那條漆黑走廊,進入那個有如洞穴、裡頭擺著滴水中空圓石的神聖房間。這變成一種儀式,如同造訪墓碑,紀念梅根。
我也和愛麗絲變得十分親近,她很好相處,人又有趣,而且不膚淺。她的外表和聲音愈和_圖_書來愈男性化,變得像個有著小手、寬臀和豐乳的男人。她的臉部輪廓益發有稜有角,也冒出白色的鬍碴(當她懶得刮的時候),還會發出深沉的隆隆笑聲。她對於這一切似乎全都歡喜接受。「有兩個性別總比死了好吧!」如果有人替她抱屈,或同情地問她覺得如何,她總會這樣說。我想她說的是真心話,她真的寧願同時以男人和女人的姿態活下去,而不願意連命都沒有。
我從塑膠夾裡拿出手稿,手稿自從梅根做出最終捐贈那天,就一直上下顛倒擺在那裡。我打開電腦,坐在價格高昂的全新電腦椅上,那張椅子可以支撐我的下背部、肩膀和手臂。我寫完那則生出畸形兒女人的短篇故事。故事來到結尾,畸形兒在出生三天後死亡,生活恢復正常,沒有留下問題和_圖_書,沒有留下「如果」,只留下女子,她大概還剩五年時間讓自己變成被需要個體。三月中旬,六名新進的不被需要個體抵達單位,單位再度舉辦迎新晚會,晚會上提供餐點、表演和舞蹈。我交了些新朋友,有的是新進人員,有的是比我早來的居民,我也和已經熟識的朋友發展出更深入的關係。自從二十多歲以來,我就不曾擁有這麼多朋友,不曾擁有這麼廣大的社交圈。
我還添了許多新裝,包括不同顏色與款式的昂貴絲裙、亞麻長褲、外套,以及昂貴的義大利鞋和珠寶。
大部分時間我都跟艾莎一起度過,我們聊起童年回憶,聊起永無止盡的八卦,聊起老同學變成這樣或那樣,聊起以前的老師,或是幼時小社區裡的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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