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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新進人員非常高，四肢細長，姿態和動作都散發著濃厚女人味，肌膚極為蒼白，一頭及肩長髮烏黑亮澤，嘴唇紅潤得令人難以置信，一雙大眼炯炯有神。韓莉耶塔幫她提來兩個行李箱，狄克替她拎著厚重的冬季大衣。我心想，今年四月一定異常寒冷，不然就是她將禦寒視為一件大事，再不然就是那件大衣對她很重要，因為在單位裡根本用不上冬季大衣，她一定知道這件事，資料手冊裡特別提到這點。兩個月前，我穿來這裡的雙排釦大衣和厚重冬靴，一直收在衣櫃最上層，直到此刻我才想起它們。

「如果妳有任何疑問，或想跟人說說話，或只想一個人靜一靜，接下來幾個小時我會坐在這裡的沙發上，或是在房間裡。我的門上寫著朵莉．韋格。不用客氣，不要和_圖_書覺得會打擾我，不會的。」

「朵莉，妳今晚看起來真美。」說著他低下頭，吻我的手。

晚宴和表演結束後，我帶菲菲去吧檯，嘗試那些五彩繽紛、插著不同小傘、嚐起來有水果味的香甜特調飲料。酒保是新來的，上個月才開始工作，他為我們展現高超手藝。我點了杯香蕉加萊姆的特調飲料，盛在雞尾酒杯裡，名叫「綠色芭娜娜」，口感冰涼，顏色是黃綠色，插在上頭的小傘有綠色和黃色條紋，杯緣還插著一片萊姆。這杯特調飲料十分甜膩，又極為清冽，清冽感中和了甜膩感，反之亦然，嚐起來相當好喝。菲菲點的是「覆盆子搖滾」，以鮮榨柳橙汁混合覆盆子汁，還加了冰凍覆盆子，上頭插著紅、藍、橘三色小傘，杯緣沾有藍色糖霜。和_圖_書

「是藍莓。」她說。

「可惜沒有。」菲菲答道，似乎覺得艾莎很有意思，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她微笑。

「食用色素？」我猜說。菲菲用舌尖嚐嚐糖霜，搖了搖頭。

「哇，好漂亮的飲料喔！如果裡頭有酒精的話，這一晚就算得上完美了！」

菲菲將喝了一半的柳橙加覆盆子特調飲料擱在一旁，也點了杯暗夜。倘若不是約翰尼斯擠過人群向我們走來，我可能也會點杯暗夜來喝。約翰尼斯對艾莎和菲菲微一點頭以示友善，然後轉過頭面對我，執起我的手說：

我答應了。我們不發一語，輕步向舞池走去。

我向菲菲介紹艾莎，她們握了握手，立刻聊了起來，似乎第一眼就喜歡彼此。我感到如釋重負。艾莎點了杯「暗夜」，沒想到這杯特調飲料和-圖-書真的是暗黑色，盛裝在又高又細的杯子裡，還插著紅黑條紋吸管，底部有些紅色物體，可能是糖果。艾莎低下了頭，將吸管含在雙唇間，小心地喝了一小口，菲菲和我分別站在她兩側，期待艾莎的反應。艾莎放開吸管，吞下飲料，沉思片刻。

她說完這句話後就陷入沉默，緩緩啜飲那杯飲料，一顆覆盆子不停碰撞她的上唇。我不知該說什麼，只對她微微一笑，假裝撫平身上洋裝的皺褶。我抵達單位後，這是我頭一次穿上這件洋裝，它讓我覺得優雅性感，同時又對自己有點沒自信。於是我們站在那裡，菲菲感到害羞或害怕，或兩者都有，我則對自己的打扮和自願充當的支持者角色缺乏自信。這時艾莎出現，她剛跳完舞，十分開心，一身是汗地高聲說：

那天晚上在迎新和_圖_書晚會上，我和菲菲、艾瑞克、愛麗絲同坐一桌。這並不是世上最理想的組合。菲菲十分緊張，個性內向，而且相當驚恐。愛麗絲的眼睛霧濛濛地看不清楚，臉上留著鬍碴，聲音低沉，大笑時喉結上下跳動。如果這還不夠的話，還有艾瑞克，他因為失去凡雅而極度沮喪，不太說話，食不下嚥。艾瑞克坐在那裡，不是說話結巴，就是默不作聲，用餐具戳弄盤中食物。幸好愛麗絲跟平常一樣心情愉快，散發溫暖與自信，才使菲菲逐漸放鬆下來。

「我有此榮幸能和妳共舞一曲嗎？」他問道。

樂團演奏的是首抒情搖滾，主唱拉開嗓門嘶聲唱著。約翰尼斯帶舞，我跟隨著他，洋裝褶邊掃過我的小腿。他摟著我的腰，我一手搭在他肩上，另一手握著他的手。我們握著的雙手形成一點，猶和-圖-書如一艘船的船首，他是左舷，我是右舷。我閉上眼睛，他化身為尼爾斯。

又是新的月份，時序來到四月。一個星期日早晨，單位即將迎接九位新進的不被需要個體，我聽說其中一人將住進梅根的房間。狄克和韓莉耶塔陪同那位新進人員抵達時，我身穿睡衣睡袍，正好坐在交誼廳的沙發上喝晨間咖啡。

「好。」她咕噥著，便和狄克及韓莉耶塔穿過交誼廳，經過洗衣間和廚房，消失在走廊上。

「還不賴，」她說：「有點怪，不過滿好喝的，值得推薦。」

狄克一看見我，就替我們互相介紹。那位新進人員名叫菲菲。我站起來，拉緊睡袍腰帶，走上前和她握了握手。她的手頗冷，有點濕黏。我抬眼看著她的臉，是驚恐的神情。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