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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妮妮.霍克維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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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十八

第二部

十八

隔天我們分別在小房間接受訪談,我們被問及有什麼感覺,和孩童相處有什麼反應。房間裡有張非常簡單的桌子、兩張椅子、一臺數位錄音機、一臺電視、一臺DVD播放機。訪問我的是個女人,年齡和我相仿,很有威嚴,眼神冷靜穩定。在一般情況下,我會覺得那女人令人安心,那天早上卻並非如此。
螢幕上出現某種綠色畫面,看起來像是在水底拍攝的影片。我的直接反應是接下來會看見魚、海星、珊瑚和翻騰的海藻,或是身穿橡膠衣、揹著氧氣筒的潛水員。但幾秒之後,我發現影片不是在海底拍的,也不是在湖底或水族箱裡拍攝的。那是一個房間,一個綠色的臥房,兩個綠色的人躺在綠色雙人床上,影片是由熱成像攝影機拍攝。起初那兩個m.hetubook.com.com人靜靜躺著,一個人背對另一個人,接著傳來一些朦朧聲響,然後是低語聲,那低語聲說的是:「朵莉……?親愛的,怎麼了?」
經過頭幾天的準備工作後,實驗工作繼續進行一連串不同測試,包括複選問卷、討論小組、替我們進行情境演出並記錄各種反應。實驗持續了兩星期,倒數第二天我們抵達二號研究室時,受到了一點驚嚇,或至少是我受到一點驚嚇。這天重頭戲上場,研究室裡爬滿活生生的兒童,大概有二十個,年齡介於八個月到六歲間。我們必須跟兒童玩耍和說話,有必要的話還得替他們餵食、換尿布、換衣服。
我在那由上往下的畫面角度中,看見約翰尼斯溫柔地將我轉過去面對他,我聽見自己發hetubook.com.com出的朦朧聲音變成話語和字句,起初說話聲被啜泣聲打斷,聽不清楚,後來才清楚了些。這一切都被清楚地錄了下來。我對影片的聲音品質驚訝不已,同時也覺得非常恐怖。
「朵莉,妳看這個。」她按下DVD播放鍵。
那天的前一晚,我的心情十分低落,出現了剛進單位頭幾個月因為思念約克所產生的胃痛和胸痛。我和眼淚對抗,在床上背對約翰尼斯。他注意到我不對勁,試著安慰我,但沒有成功。我在訪談中自然不想提到這件事,但進行實驗的心理醫師看過紀錄,因此訪談我的女人知道我年輕時墮過胎,而且彷彿這樣還不夠,她竟然問我,以我年輕時墮過胎而現在卻沒有小孩的背景,我昨天和兒童接觸時有什麼感覺?我和*圖*書拒絕回答,她說:
那女人停下影片,轉頭看著我,一語不發,冷靜地等待,就這樣維持了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靜靜坐著,她的雙手放在膝上,目光緊盯著我,我僵硬得像具屍體。我靜默僵硬了非常久,這種狀態將我啃食殆盡,彷彿內心的一切全都關閉,而我變得完全空洞,然後我便能開始機械式地解釋昨天在遊戲中的感覺,以及遊戲後的感覺。
實驗頭幾天,我們各自坐著,頭罩在腦部掃描機內,暴露在一連串聲音、影像和氣味中,讓掃描機測量和記錄腦部活動。我們接收各年齡層孩童在不同情境中的照片、嬰兒歡叫聲、孩童的笑聲、新生嬰兒的哭聲、嬰兒的發怒聲、嬰兒米粉、滑石粉、嬰兒的臉m.hetubook.com.com蛋、濕尿布、嬰兒嘔吐物。另外還有代表不同威脅或危險的照片、噪音和氣味,像是熱爐子、汽車的尖銳煞車聲、火、煙、游泳池、陡峭的樓梯、嗡嗡作響的黃蜂、咧嘴吠叫的狗、尖銳物體、槍枝、各式各樣有毒物質、遞糖果給幼兒的猥褻老男人、兒童色情照片,以及很多其他東西。
艾莎和我跟一個四歲小女孩與兩歲半小男孩玩了幾小時,我們用桌子、毯子和坐墊搭成一個小屋,在裡頭跟一些布偶開茶會,卻遭受極端分子攻擊,還跟恐怖分子戰鬥,直到一一陣亡。後來小女孩覺得沒那麼嚴重,我們只是受了重傷,只要貼上OK繃、纏上繃帶,就能繼續吃蛋糕並跟布偶說話。不久後,我們的遊戲再度中斷,因為小男孩突然尿急,而且非常之急,我們還來不及送他到https://m.hetubook.com.com廁所,他就尿了一些在褲子上,於是我們只好替他換穿另一件深綠色褲子。小男孩不喜歡那件深綠色褲子,比較喜歡原本穿的紅色褲子,因此大鬧脾氣,淒慘地哭了好一會兒。後來艾莎想出一個點子,說小男孩穿的其實是綠色軍褲,該是時候跟恐怖分子再大戰一場了,這場哭鬧才告平息。小男孩名叫歐雷夫,小女孩名叫克麗絲汀;我想他們玩得很開心。
那項失敗的抗憂鬱劑實驗結束後,艾莎和我頭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參加相同的科學實驗。那是一項心理研究,研究人員想找出是否存在生理或遺傳的「父母本能」,如果有的話,是否女性和男性都具備相同的本能。身為不被需要個體,我們是最理想的目標群組,因為我們都不像自己的父母親,在養育小孩方面有過身體或情感上的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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