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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像

作者:三浦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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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配樂

十七、配樂

「不要緊嗎?真木先生。」
「事後,我打電話給她,請她保守秘密,但已經來不及。她不在乎地說:啊,我馬上對我的鄰居說了,錯了嗎?她真叫人沒辦法。」
女老板終於講完電話,走過來。
「是的,可見這裡的主顧也很多。」今野也抬頭看著櫃子。
治突然改變態度的事,弘子現在才覺得不安,治心中似乎隱藏著什麼。只剩下幾天就要結婚,但這中間也許會突然發生想像不到的意外,弘子感到說不出的不安。
(不會是他吧?)
「沒有意義嘛。弘子,妳不懂,墳墓裡面只有骨頭,到骨頭前面去做什麼?人死了就結束了,什麼也沒了,到那前面去彎腰鞠躬,就是無聊,就是沒有意義。」
「拜墓?我不會做這種無聊的事。」
榮介在門口高聲對怯怯不安的紀美子叫嚷:「妳來幹什麼!」
「弘子小姐,山畑確實被警察檢舉,我和他父親認識,所以他來找我,不要讓報紙登出來。」
「西井教授真保守,上次也是這樣說,喝一杯兒子的威士忌有什麼關係?是不是?」時子朝著弘子笑了笑。
弘子在當中,市次郎與今野在兩旁,坐在櫃臺前面。
「妳呢?」時子看著弘子問。
「不,沒關係。弘子,山畑被警察檢舉,他是榮介的朋友……」
「據山畑的父親說,從前榮介君曾唆使山畑要脅父親。」
「好年輕的朋友。咦?」時子發現後面的弘子,望著她,嫣然一笑。
弘子知道市次郎不願意就此分手。在剛才的餐館裡面,市次郎與今野談論芭蕉,和「徒然草」,兩人都非常愉快。
「那是感傷,對我行不通。」榮介極其冷淡地說。
「是嗎?是這樣沒有意義的嗎?我卻認為拜墓的心意是人性的表現。」
「我告訴她,要死就死好了。」
這聲音一直在弘子耳畔縈繞,如果治聽到這聲音,他的憎恨必然更深。榮介不但對紀美子下逐客令https://www.hetubook.com.com,事後還說:
志村似乎以為洋吉是為這件事而來埋怨,卻又不好意思說出口。當然洋吉不敢埋怨。
志村不住地強調,他不是存心說出這件事。
弘子若無其事地對時子說:
「不,我還沒有卑鄙到偷喝兒子的威士忌的程度。」
「真的?想都不想?」
「這是我的朋友。」
「哦,是的。」
榮介突然把手中那碗醬湯砰然一聲,放回桌上,湯汁稍微潑到桌上。
今野看看弘子。喝了酒後,他們也吃了一些茶泡飯,但還能喝一些。
「不,她的心是最豐富的。」市次郎深有所感地說。
「啊!好坦白的人。」
在掛著紀美子遺照的靈位前,洋吉不免慚愧地縮小了身體。
「咦?爸爸,摩理說了什麼?」
「摩理是聽一知十的人,對方提到榮介君的名字,我又不小心喊對方山畑先生。總之,不是故意洩漏的,這一點請不要誤會。」
「我開車送你們。」
今野樂意地接受市次郎的好意,市次郎也滿意今野豪爽的性格。聽著他們兩人的談話,弘子也偶爾插插嘴。
(不知我們能否平安無事地結婚?)
過了八月二十日後,夜風顯得有些冷意。
在街燈下,可以看出弘子改變了臉色。
弘子忽然看看身旁的今野。
「如何?換一家怎樣?」
「那麼,是在HKS服務?」一抹狼狽的神色掠過時子臉上。
這個人不可能打這種無聊電話。
來到外面,市次郎卻對今野說:
「不,我沒有。」
「我的香煙沒有了,跟你們走到那邊去買。」
「嘿,難得呀,爸爸,發這麼大的脾氣。」
中元節榮介終於沒到紀美子家去。十六日晚上,到深夜才喝得醉醺醺的回來。第二天早上,洋吉對他說:
「唔,是的。」
「不,治不喜歡和我這個做父親的一起喝酒。」
時子開朗地笑著,走到別的客人旁邊。弘子的眼睛追隨著她。
不知治將另外想出什麼計謀?弘子愈想愈不安。
洋吉慌張起來。
「我好像在什麼地方聽過妳的聲音。」
「老板,妳的電話。」
「沒有價值嗎?」
榮介冷笑一下,弘子對他www•hetubook.com.com說:
洋吉和弘子都無話可說。
這出乎意外的話使弘子嚇了一跳。從真駒內到手稻往返需要一小時,洋吉堅持婉謝後出來,志村也穿著木屐從後面趕來說:
弘子看著標籤上面用簽字筆寫的大大的名字。「橫澤」「高橋」「和田」「八島」「益田」「野口」「谷」等,按著順序看下去時,發現有一瓶寫著「西井」。市次郎說他是第三次來,但已經留下威士忌在這裡了?弘子想著,又不住地思索究竟在什麼地方聽過這聲音。
「山畑的父親知道這事後,認為這次的事情也是榮介君唆使的,說他是主謀者,並且表示要把這事告訴警方。」
「您是加冰塊吧?教授。」
「啊!導播?工作很辛苦吧?」時子像是在掩飾不安的表情似的大聲說。
聽著他們兩人的談話,弘子一面憶起到西井家拜訪那天,治所說的那些憤怒激昂的話。那樣深的憎恨,不可能輕易消失,只要他痛惜紀美子的感情存在,他必定繼續憎恨真木一家。
「不去不行,你去一趟,人家會感到安慰一點。」
「真的?恭喜恭喜。」時子已恢復平靜地說,「現在是最快樂的時候。」
「再來一杯。」市次郎說。
咦?弘子看看女老板,這聲音好像在什麼地方聽過,低低的,頗覺耳熟。
聽了志村的話,弘子感到血液都集中在臉上。
然而,弘子卻湧起了羞恥和不安。
結果,十六日傍晚,弘子與洋吉再度到西井家拜訪。市次郎十分感激而欣喜地接受了洋吉的拜訪。治雖然沒有特別高興的表情,但也沒有表示不耐煩。
不過,究竟是誰要她打這種電話?弘子回想著令她不快與不安的電話,一面抬頭看著酒櫃,那一長排主顧的威士忌之中,毫無疑問的,有一瓶寫著「西井」。
「弘子一定會成為美麗的新娘。」市次郎說。
「對不起,我要檸檬蘇打。」
「即使想也想不出什麼。不要大清早就儘講這些沒有價值的話。」
「不會的,不可能這樣簡單,即使沒有開口問,這個時候來做什麼?至少心裡也很生氣。沒有意思。」
「啊,地獄打開蓋子,原來是在昨天。」
「好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時子露出微笑。
「是嗎?那麼,大哥,我請教你,紀美子的事,你想起過沒有?」
現在回想起來,榮介不可能乖乖地到西井家去參拜。可是,當時為什麼覺得可能,弘子自己也想不通。
洋吉解釋說,他只知道山畑和榮介有關連,卻不知道詳細情形,他並未聽信別人的傳說,因為中元節到了,心裡覺得難過,所以就來參拜參拜。在談話之間,洋吉和志村的不安都消失了。
「我想摩理已經說過了……」
「……」
吃完飯,榮介逕自開車走了。大約十天前,他終於買了一部跑車,從不開口邀不二夫或弘子同車。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院子的一角蓋了車庫。
「我也要一樣的。」
畢竟是西井教授吧?不過,如果是他,今天不會把我們帶到這裡來。
「啊,那是治的酒,妳給我別的。」
也許是體質的關係,榮介從不曾有宿醉現象,不管前一夜喝到多晚,第二天早上照常吃兩碗。
「今野君也把自己的威士忌留在哪一家酒吧?」
「這件事,我沒有告訴西井家的人,請兩位放心。工作上的事,我向來不告訴別人,那天被摩理聽到,完全是出於偶然。」
而紀美子真的死了。治託人打電話使弘子掃興的心情,弘子十分了解。本來以為又是榮介的計謀,現在發現是治所做的,弘子感到情有可原。
(主顧與女老板)
據志村說,他在報社會客室和摩理討論畫展的事時,山畑的父親蒼白著臉進來,在摩理面前就懇求志村,明天的報紙不要刊登這事。
「啊,話講了一半就不講,好不舒服,請你講出來吧。」
「榮介,今天是十六號了。」
「夠了!已經夠了!弘子,不必再說了。」
「不,還好。」
知道我們要結婚,而且又認識老板的人,就是西井市次郎。
想起來愉快的訂婚期間,也因榮介的關係而時常黑雲密佈。我生活中的配樂,是令人不安的陰暗的旋律。
「好多的威士忌,都是主顧的嗎?」弘子問,心裡想著,這聲音到底在什麼地方聽過的?
弘子一驚,倒抽一口冷氣。今野毫不知情,有些驚訝地說:
現在弘子卻想,我到m•hetubook•com.com底怎麼回事?對榮介有所期待的我,才真是莫名其妙。
然而,志村毫無責備的語氣。
「為什麼是無聊事?」
「她叫做真木弘子,被稱為HKS小姐的佳麗。」
「啊!」弘子停下了腳,志村催促般地先舉步走。
時子伸手要拿下寫了「西井」兩個字的威士忌,市次郎說:
他們三人走進「時代」酒吧,兩個中年男人坐在櫃臺前面,兩旁坐著女老板時子,和吧孃瑪咪。
因為她不但覺得對不起紀美子,而且通過市次郎,同情治。不過,最令弘子氣憤的,還是榮介的無情。
「是的。今野君,你要什麼?」
現在,她比市次郎和今野落後數步,在晚上的人群中走著,一面感到心情沉重。
「那麼?」
弘子是為了覺得對不起紀美子,所以來訪,沒有料到父親洋吉的想法與她不同。也許多少有些愧疚,但主要的,可能還是為了不放心榮介的事。而且他的用意被志村看穿了。
「啊,只要有一顆心就好了。」
「這兩位下個月要結婚,開始新的生活。」
「是的,這位今野君也是在HKS,他是導播。」
「要是約志村和治君出來就好了。」今野說。
「……啊?真的嗎?」時子露出微笑,然後對今野說:「你真幸福,能娶到這麼漂亮的小姐做太太。」
確實是聽過的聲音。
(那個聲音!就是那個聲音!)
今野與弘子陪市次郎吃了晚飯,剛從餐館出來。今野、市次郎兩人共同喝四小瓶酒。
壓低聲音講電話的語調,使弘子心中一亮。
這時櫃臺旁邊的電話鈴響了起來,年輕的吧孃伸出豐|滿的手拿起電話。
「哦,弘子小姐不知道?那真對不起,反正以後……」
弘子似乎又要說什麼,洋吉已先開口:
山畑的父親大概不知道摩理是客人,也許以為是社內的職員,把他要說的話,一下子通通說出來。
「哦,治君也常到這裡來?」
志村要把話收回去,弘子馬上說:
「志村的喉嚨最敏感。」
(電話的事洩漏後……)
也許是那天市次郎長久佇立墓前的樣子,使弘子喪失了判斷力。看到市次郎那付傷心的神態,弘子覺得榮介和父親都應該在中元節的時候到西井家去一趟。和-圖-書而且她自認為能夠說服榮介。
時子接過來,「喂喂,是我……你說什麼?好傻……啊?喂喂,什麼嘛。」
香煙店就在附近左邊的市場,志村卻從右邊白楊林蔭道走去。走了三、四十公尺後,志村才含糊地說:
「不去!」
幾乎不參加談話,默默旁聽的治,在臨走時,提議說:
不一會兒,志村回來了。看到他們兩人,志村似乎要說什麼,之後大半時間默默不語。
這份羞恥和不安,至今仍未消失。
「那麼,大哥,只是去拜一下墓好嗎?」
「也好,反正明天是禮拜天。」
「不必太掛慮,這件事很單純,可以看出是山畑一個人做的。不過,做父母的,都是自己的孩子最好,總想把責任推給別人。在山畑的父親看來,能夠把榮介君拖進去,我就會同情他們。不過,我告訴他,我不是社會部的記者,而且報社的新聞不可能受外界的左右。我還告訴他,如果說出榮介君的事,也許反而會惹麻煩。當然在私人方面我會盡量幫忙。我想,這次的事情,大概不至於牽涉到榮介君。」
「我從不回顧往事,與其看後面,不如看前面。」
「那實在對不起。」時子故意以詼諧的口氣說,「教授,這位漂亮的小姐是誰,在哪兒高就?」
「是的,我是幸福的。」
打電話對弘子說,知道了今野的過去以後,妳還是要結婚嗎?就是她,就是這個女人。顯然的,今野和她是今天第一次見面。那麼,究竟是誰託她打那惡作劇的電話?一定是知道我和今野要結婚的人,而且必需是和她相當熟悉的人。
弘子打量著女老板的臉。
「啊,西井教授,請坐。」時子站起來,眼睛很快地從市次郎移到今野。
「西井家今年是第一次過中元節,你必需去露露臉。」
靈位前面掛了十餘盞燈籠,每一盞都點了燈,雖然燈火光明,卻亮得悲慘。市次郎說著中元燈習俗,盡量不觸及紀美子。弘子與洋吉在市次郎面前也避免談到紀美子,大約談了二十分鐘不著邊際的話後,就告辭出來。
「弘子也應該看看酒吧的情形,男人在怎樣的地方喝酒,有必要知道一下。」
「不錯,他從學生時代就出了名,要是有喉嚨的比賽,他一定入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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