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這是家父。」

「在嫁給我父親前她是妓|女。」晶琦挖苦道：「現在和一個日本上校上床，妳知道她為什麼要打扮成宮廷貴婦的模樣了嗎？她成天嚷著自己是正黃旗出身……看！我媽過來了，她怎麼能忍受和這個盪|婦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呢？」

「嘗嘗熊掌吧！」

「來碗燒酒嗎？」他熱情問道。

「他怎麼會是告密的人呢？姐夫可是滿洲的一個鼎鼎有名的記者呀！」

「不了，謝謝，我最討厭這種味道。」

我隨著晶琦的目光，看到一個上ｗｗw•ｈeｔｕbｏｏｋ.ｃｏｍ•cｏｍ了年紀的女人在遠處蹣跚而過。

「這個是黃酒中泡了五年的駝蹄，」他說，「這是黑龍魚，今天早晨從松花江深處釣上來的。」

「你父親？」

「想不到吧？」晶琦冷笑道：「暴亂之前，他是前任市長的參事。在這個世界上一些人的死總能成全另一些人。我老爸是那種在閻王府中也能找到升職機會的人。」

夜珠求了父母半天，一定讓我陪她參加新任市長的生日酒會。我知道，她又在胡思亂想，以https://m.hetubook.com.com為姐夫的情婦也會出席，打算暗地觀察，在他們眉來眼去時突然出現。

順他指的方向，我看到一個五十開外的男人，又矮又胖，穿著錦緞長袍。

服務生站在臺階下向我們鞠躬施禮，其中一個引我們踏入紅漆大門，直穿過三重院落。

「你怎麼認識他的？」

這是滿族貴族最喜歡的菜，我一口吞下，什麼味道都沒有。

母親沒法拒絕她含淚的請求，便同意了。我對姐姐的嫉妒很不耐煩，卻又暗暗希望可以在那和_圖_書裏遇到敏輝。中午剛過，夜珠就藉口頭痛，躺到天黑，待姐夫一出門她便起床梳妝。

晶琦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妳看，那一位便是他的姨太太之一，剛娶的。」晶琦毫不掩飾他的鄙夷，遠處一個女人穿著鑲皮旗袍，濃妝豔抹，梳著兩把子頭髻，插絹花，打扮得如同出土文物。她像花間蝴蝶一樣在賓客中往來穿梭。

盞盞紅燈籠把花園照得亮如白晝，樹林間散放著上百張桌子。東邊是西洋樂師，穿著燕尾服，高奏華爾滋；西邊是一台京劇，鑼鼓喧天。

ｍ.hｅｔubｏｏｋ•ｃｏm•coｍ我對敏輝的這位好朋友既反感又崇拜又害怕。慌亂中，我向他告辭，一時也找不到姐姐的桌子了。

「他是你姐夫？最會向日本人告密。」

晶琦沒有回答我。自己斟了滿滿一杯，端起來一飲而盡。

他拿起筷子，給我碗中夾了幾片透明的肉。

我溜過去和他打招呼。

他的坦率使我不知所措。

「夫人好，小姐好。」

我回道：「我找他幹嘛？問一句不行嗎？我是被姐姐硬拉來的，連晚會的壽星，新任市長的模樣都不知道！」

我和夜珠好像兩個潛伏的獵人m.hetubook.com.com，繞過人群在松林中胡亂選了一張圓桌。為了化解料峭的春寒，主人叫人四處燃起了火爐。姐姐一坐下就開始抱怨：火光這麼刺眼，叫她怎麼認出姐夫呢？我只能幫著她四下觀望。突然我看到了穿著西裝的晶琦，遠離賓客，獨坐一角，正在那兒微笑著打量我。

「他沒來。」他答道，又問：「妳找他幹嘛？」

晶琦一揮手，侍者過來，在桌上擺了十幾道菜。

我動動筷子，只是示意而已，我問他敏輝有沒有來。

在她身後我突然看到了姐夫，他頭髮梳得油亮。我問晶琦認不認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