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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起身退了出去。房間裏的陰暗壓得我喘不過氣來。依照傳統，學徒藝妓只能把童貞獻給一個富有的陌生人。這種賣身價值連城，可對一個男人來說則是權利與雄性的象徵，讓很多人絞盡腦汁尋找機會。從未聽說有藝妓可以選擇自己的獻身物件，真是天大的醜聞。我反覆思量，遲遲不肯作答。

當年，我的津貼遠不夠包養一個藝妓，最多也就夠開幾次宴會。我的熱情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逐漸減退。作為枯燥軍旅生活的消遣，我更願意結交那些容易接ｈｔtｐs://m•ｈetubｏok•com.ｃom近的普通妓|女。

她的一番話使我深感震驚。

一九三二年的政局堪稱是「黑雲壓城城欲摧」，我們期待著風雨閃電撕開雲層，陽光普照大地。身為軍人，我們既不能退縮，也無處可逃。一些軍官急不可耐，以身殉國。暴力事件層出不窮。內政部長被刺殺，幾個年輕的兇手向警方自首，以示對天皇的忠誠。然而這一切都改變不了政府官僚的惰性。這些人擔心幕府時代重演，不傾聽軍隊的吶喊，不允和*圖*書許軍人參政。

「您認識我的女兒吧？」她問道：「有她陪伴的宴會還算快樂吧？」

她盯著我看了一會兒，之後垂下了頭。

她自我介紹說是光的母親。

犧牲的時刻提前到來了。我們要征服世界，就得穿越自己血肉築就的橋樑。切腹自盡又在軍人中流行起來。這種莊嚴的自殺是一種人生態度，需要深思熟慮，我怎能再想那個學徒藝妓呢？

我回答說我非常欣賞她的歌喉，真是美妙極了。

「請您考慮一下。別擔心錢的問題，我會負責一切的和*圖*書。請您好好考慮一下。」

我早聽說她從前也是藝妓，現在經營著一間茶坊。她說她和我父親相識，我知道父親曾經迷戀過一個藝妓，或許就是她。

「我女兒已經十七歲了。她去年就有了藝妓資格。您大概知道，幹我們這一行，一個學徒不經過破身儀式是當不了正式藝妓的。年輕時我的經歷簡直就是一場噩夢。我不願讓女兒也遭這種罪，希望她能挑上一個自己合意的男子，她選擇了您。我也打聽了，您在軍中前途光明，大家對您評價很高。當然您還年輕m.hetubook.com.com，沒法支付這儀式所需要的費用，這沒關係。我把女兒的身體送給您，只希望她能夠得到幸福。要是您能接受這個卑微的請求的話，我將對您感激不盡。」

朋友們覺察到我對學徒藝妓的感情，於是每次聚會都叫她過來。她一出場我就臉紅。大家暗地裏偷偷笑，我雖然又羞又怒，卻又難免有一絲驕傲和幸福。

一個春日，我收到一封神秘的短信。秀麗的字體表明寫信人受到過良好的教育。一個陌生的女人約我在柳橋旁的茶坊相見。我滿腹狐疑地前往赴約。天色https://www.hetubook.com.com已晚，門外傳來陣陣歌聲笑語，不時有絲綢衣袂相互摩擦之聲，讓人聯想到可能是幾個藝妓在廊下徐徐而過。兩扇紙門輕輕滑動，一個年約四十的女人俯身而入。她穿著玫瑰灰色調的長袍，領口露出淺青色內衫。衫裙下襬與袖頭是手工描畫的一樹盛開的櫻花。

光很靦腆，總是唱完了立刻就走，日子久了才肯陪坐侍酒。她的手小巧娟秀，指甲玲瓏好似明珠。當她舉杯時，和服的寬袖輕輕沿著前臂滑落，露出一段雪白的肌膚。她的裸體應該像雪地般潔白無暇吧？

她走上前來，跪下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