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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沒甚麼好覺得慚愧的。因為你已經在中途察覺到這一點，並且運用智略和思慮轉變霸氣，不斷地砥礪、提醒自己。當然，這是因為你身邊有好的家臣。」

「陸奧守大人，請坐吧！」

（家康居然在我面前哭泣……）

「不，待會兒再發表你的意見。長安的思慮固然非常細密，但是此刻他一定正在努力搜尋能夠配合忠輝霸氣的場所。因此，這個磨刀石對忠輝而言，並沒有發揮原有的功能。相反地，他被忠輝這個無能的孩子給制住，無法發揮良師的功效……」

「如果我為了滿足兒子的要求，而把秀賴趕出大坂城……那麼不出三天，天下就會再度陷入混亂的局面。」

「不瞞你說，忠輝的行為讓身為父親的感到非常困擾……當他說出想要取得大坂城的計劃時，事情就開始變得不可收拾了。」

「他的年紀畢竟還小，這也是無可厚https://m.hetubook.com.com非的事情。不過，一個性格中帶有霸氣和殺氣的人，是絕對無法成為名君的。如果任由自己的性子行事、胡作非為，那麼一些真心為國的忠臣必將無所立足。」

政宗屏氣凝神靜待家康下面所要說的話。

「我倒覺得他和大御所一樣，都具有充滿霸氣的性格。」

「哪有這回事？我一點都不覺得累呢！」

這一天當兩人於狩獵場上碰面時，家康隨即摒退手腕上停著一隻巨鷹的鷹匠：

宗矩接獲命令之後，隨即在枝葉茂密的三本松樹下為兩人擺好桌子，然後走到遍佈著芒草殘株的對面去。

家康很嚴肅地點了點頭。

「哪裏、哪裏，這是我應盡的義務，畢竟上總介大人是我的女婿啊！」

「的確如此！所以有關他的問題，我有一事要請你幫忙。」

「哦？是甚麼事呢？」

「噢，https://www.hetubook.com.com這件事……」

家康又鄭重地向政宗施了一禮。

家康點頭稱是。

「謝謝！你不累吧？」

（——也許是吧？……但是這隻老狐狸為甚麼要對我說這些呢……？）

「一開始你就接受虎哉禪師的指導，然後又受到豐太閤這個粗磨刀石的磨練。假若只靠這個粗磨刀石的磨練，那麼你可能會和織田信長一樣，渾身充滿殺伐之氣。然而片倉小十郎卻一直留在你的身邊，充份發揮優良磨刀石的功能。」

他用含混不清的聲音對柳生宗矩下令道。

「哦……此話怎講？」

「趁著我們談話的空檔，你先讓其他人吃午飯吧！」

「真是慚愧！」

「我所選中的人，就是能力頗強的大久保長安，詎料長安終究還是被忠輝的霸氣及殺氣所制服。換句話說，我所選擇的磨刀石，並不能發揮它的功用。」

「是的！原本要用來磨hetubook.com.com刀的磨刀石不但徹底地失敗，而且還快要熔化了呢！」

「那當然！我知道大御所的立國之道，是以道義為第一要件。」

「喔，你是指載著威斯卡伊諾回國的那條船嗎？」

「他被武夫忠輝折磨得……凡是在忠輝身邊的人，幾乎都會受到他的虐待，因此我要拜託你……不，正確地說是除了你之外，我已經沒有可託之人……」

「……」

政宗不禁沉吟起來。所謂知子莫若父，在政宗眼中的忠輝的確正如家康所言。

「已故的織田大人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不，以前的你也有這種個性。」

「第一個就是片倉小十郎。對於你這把有待研磨的名刀而言，他的確是很好的磨刀石。」

「將軍對你那一石五鳥的計策非常感謝。不，不只將軍本人而已，我也對你十分感謝。」

「又右衛門，我有些話要單獨和伊達大人談談，你在旁邊負責守衛。」

政和圖書宗不禁大感吃驚。原先他以為家康這隻老狐狸今天又要說些諷刺、威脅的話，並且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然而家康卻淨說些稱讚、感謝的話。

「不，他的霸氣之中夾雜著殺氣和匠氣，比較像豐太閤而不像我。更叫人頭痛的是，他居然想要取得大坂城。」

「他真是一個愚蠢的孩子。」

家康和政宗一起前往葛飾狩獵，是在三天之後——

政宗低著頭仔細聆聽。

待兩人全部就座之後，家康突然深深地朝政宗鞠了一躬。

這段令人意外的談話，令政宗緊張得直抓膝蓋。

「那、那……長安他……」

說到這裏，家康突然掏出一個錦袋，然後自袋中抓起一把煎豆交給政宗，接著自己也抓了一把放在手中。這些煎過以後灑了鹽的大豆，是家康最喜歡的零食。

在這陽光遍灑的枯野上，呈現著一股不可思議的寂靜。

說到這兒，家康的眼眶全都變得通紅，眼淚、鼻涕順m.ｈｅｔｕｂｏｏk•cｏｍ.ｃoｍ著鬍鬚緩緩地往下滑落。

「我想你已經知道，那可憐的大久保長安……畢竟……他已經被忠輝……逼瘋了。」

「愚蠢？你是指你自己嗎？」

「是忠輝。我知道你為了他，甚至打算建造南蠻船隻讓他當作玩具。當我從將軍口中得知這件事情時，真是對你的用心良苦感到十分敬佩。」

（這隻大狐狸居然哭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你、你說甚麼？大久保長安被上總介大人……」

這一天的天氣非常晴朗，因此當家康摘去帽子仰望天空時，不禁被耀眼的陽光激得瞇起了眼睛。

「真抱歉，我想請你幫我分擔一些責任。」

「以刀的素性來說，忠輝大致還算不錯，唯一的缺點是他經常任意揮動大刀濫殺、濫砍。一旦任由他隨意砍殺，那麼豈不成了武夫？為了不讓他變成一名武夫，我希望找一個文人以比較溫和的方式來磨練他……這是我這為人父者的愚蠢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