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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如果你一直保持沉默的話，那麼我們也無計可施了呀！不過，我真的很想知道為甚麼你要殺死主母，而且大聲對她……」

「總之，我們希望你能儘早決定要不要打消念頭……」

「這麼說來，主母在出發之前所說的那些話，是在暗示我嘍？」

「我認為這與其說是父親的意見，倒不如說是哥哥……將軍家的意見。」

「大御所和將軍都是為你著想，而希望阻止你上船出海，但是殿下卻未必肯接納……」

「不准動手！」

「殿下！如果你以為不開口就可以解決問題……那你可就大錯特錯了。在高田，包括北方的最上、南部和南方的加賀都聚集在那兒，你想他們會不知道這件事嗎？如果你不告訴我們到底發生了甚麼，恐怕謠言就要滿天飛了呀！」

「她、她說甚麼？」

「這麼說來，你是要我在進攻大坂之際，乖乖讓自己的同志從背後捅我一刀嗎？」

「主母之所以要你殺了她，是希望藉此讓你平心靜氣地多加考慮……因此，我們都希望你能打消乘船出海的念頭，是吧？柾木大人。」

「沒有！你想，女人怎麼會瞭解這些事呢？她只是說，既然父親反對、哥哥不贊成，那麼即使勉強出航，也只是徒然犧牲性命，因此要我終止出海的計劃……這是她忍淚含悲對我所提出的意見。」

「是的。如果殿下躲在船上逃出日本……那麼這座沒有主和-圖-書君的城池當然會被擊潰。而且，並不是擊潰就算了事。例如，連殿下躲在船上也不知道，就讓船隻出海的伊達政宗大人，必然也難逃其咎。」

「欵，你們太吵了！」

雖然還不到點燈的時候，但是侍女卻送來了燭台。在薰蚊的煙霧中，坐在枕畔的忠輝和圍在床前的重臣們，臉上的表情均顯得無比的灰黯、凝重。

這時，五郎八姬的房內一片寂靜。

忠輝咬牙切齒地哭泣著。

「主母的想法和你們一樣，因此當她離開江戶以後，一路上雖然嘴裏甚麼也不說，但是心裏卻不停地試著找出解決的方法。左思右想的結果，她認為唯有讓我把她殺了，然後逃出城去的計劃行得通。」

「這麼說來，你不能按照原來的計劃上船嘍？」

但是忠輝並沒有回答。

「不要再說了！忠輝一生只照自己的意願行事，絕對不會聽從他人的指示的。」

「殿下！關於這件事情，主母是不是在她留下的信裏……」

這時，久世右近也開口說道：

「到底是把城燒了，還是自行引退，我忠輝會自己決定，不需要任何人來告訴我該怎麼做，我不會接受他人的指示的。」

「那、那我知道了……」

「是啊！除此之外，別無他法可想了。雖然這是非常殘酷的事實，但是主母在路上卻已經想到……」

「當然不是！如今殿下已經是個成年人了，難免會有hｔｔps://ｗｗｗ.hetｕｂｏoｋ•com•ｃoｍ自己的主張。但是，如果你能多多聽從大御所的指示，那麼就沒有人敢動你了……在大御所的照顧下，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平安無事的。否則一旦被擊潰了，那就不單是失去越後的七十萬石就可以了事的了。」

五郎八姬的建議令他們的內心波濤洶湧，思緒起伏不定。

「哦？她是指在月之浦所造好的洋船嗎？」

忠輝用力地點點頭。

「住口！我不是叫你不要再說了嗎？」

忠輝看看昏迷不醒的妻子，不禁長歎了一聲……

「這麼說來，你是無法寬恕她所提出的這個意見嘍？」

「不瞞各位，公主說……我不能上船了。」

「哦？所以她罵我是頑童？」

「嗯，你說得很對，大家都……」

久世右近的表情顯得比柾木左京亮更加驚訝。

左京連忙伸手揮散煙霧。

事實上，他們也感到非常擔心。

「這不是凡人的智慧所能應付的。這種智慧……」

這時，忠輝的口中終於發出了悲鳴。

「我……公主認為，如果忠輝執意按照原定的計劃出海，那麼哥哥將會透過英國人的協助，把我和船隻一起逮住。她認為與其待在船上束手就縛，倒不如戰死沙場，反而能夠保有自己的一世英名……萬一成為異邦的俘虜，則必將淪為世人的笑柄，招致莫大的恥辱。而這種使祖先、國家蒙羞的行為，是不孝、不忠……但是公主又說www.hetubook.com.com，因為她很瞭解我的個性，知道如果直接向我提出建議，我一定不會接受；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她只好故意激怒我，希望我在盛怒之下殺了她，然後連夜逃出城去，潛至月之浦的新船……或是將參與築城的那些人納為自己的手下，和我一同作戰……這就是公主信上的主要內容……」

「這、這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右近和左京亮不禁面面相覷。

「我很瞭解這一點。哥哥一向很嫉妒父親的功勳，雖然他一向對父親言聽計從、表現出一副非常恭謹的樣子，但是在他的內心裏，卻一直希望能建立比父親更偉大的功勳……他認為現在正是自己立功的大好機會……那就是進攻大坂。如果他能親自攻下大坂、砍下女婿秀賴的首級、再將天主教徒全部趕出日本，那麼不論是豐太閤或大御所，都會誇他是個英雄……所以，表面上他是為了我而建造城池，但事實上他卻暗中玩弄小伎倆，以便阻止我上船……他要打破我的夢想……我的希望被自己的哥哥親手粉碎了……」

「可是你的做法未免太過激烈了。根據桂庵的診斷，她的肋骨斷了兩根……你曾經告訴主母，等船造好以後，要帶著她一起環遊世界……因此我簡直不敢相信你會做出這種事情來。你說，到底發生了甚麼事呢？……請你把事實告訴我們這些對你忠心耿耿的老臣吧！」

「幸好主母沒事，否則可hｔtｐs://ｍ•ｈetｕｂｏｏｋ.ｃom•ｃｏm就麻煩了。如今伊達家已經知道夫人回到了城裏，因此今晚奉行川村孫兵衛必然會前來問候，到時候你打算怎麼告訴他呢？」

太醫角屋桂庵數度為陷入昏迷狀態中的五郎八姬把脈，最後終於安心地退下去了。這時，國之家老柾木左京亮開口說道：

忠輝再度發出了悲鳴。

「夫人說當大坂之役展開時，你可能會奉命擔任先鋒。」

「正是如此，而且你一定會被派為先鋒。主母還說，當你奉命擔任先鋒，帶頭領兵進攻時，背後會遭到來自己方的洋鎗之攻擊……」

左京亮低聲說道：

「殿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主母居然連遺書都事先寫好了……如果你不願意讓我看遺書的話，那麼我希望從你的口中知道事情的始末。」

「……」

「殿下！我希望你接受主母的勸諫，打消乘船出海的念頭吧……」

越國的夏天以午後三點溫度最高，之後氣溫便會很快地下降。一旦溫度下降，隨之而來的便是徐徐吹來的涼風，使得一天的燠熱全消，氣候頓時變得涼爽宜人。

「……」

「是的。主母說殿下的個性急躁，因此很可能有人會趁機混亂家中的秩序，希望你善自珍重。」

這時，薰蚊的香煙被風吹向西邊的角落裏。

戶田采女很快地點上燈火。

「這些都是公主告訴你的嗎？」

忠輝狂叫一聲，然後抓起燭台丟在地上，用力地踩踏著。

「……」

「甚麼？被擊潰？」

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啊！如果殿下真的棄城出走，那麼我們只好放火燒燬這座城池，然後在烈焰當中切腹自盡。」

忠輝拿著自公主書箱中取出來的遺書，怔怔地望著長廊那端隨風晃動的簾幕。

躺在床上的五郎八姬仍然昏睡著。

「可是，為松平家和伊達家……」

「由哥哥在江戶接見使者一事來看，我想他是想要乘我不備時下手。你也知道，哥哥一向很討厭天主教……」

「這麼說來，父親還是決定要進攻大坂嘍？」

「……」

「不，我想殿下的猜測是錯誤的。你該知道，不論是進攻哪一個城池，都不可能只有一個進攻的入口，因此將軍和殿下的進攻路線必然不同……而想要狙擊殿下的，除了將軍家以外，還有家中的家老……」

「笨、笨蛋！我哪是想要殺她……我根本沒有這種想法……我只是想讓她安靜下來而已啊！」

「父親大御所認為忠輝只是一個乳臭未乾的頑童……頑童是不可能成為重要的日本使節的，因此必須留在國內兩、三年加以磨練……當公主看見我時，一開口就告訴我船失事了……」

忠輝的聲音有如哽在咽喉一般。

「甚麼？背後會……攻擊我……是、是將軍家嗎？」

忠輝用盡全身的力氣似地怒吼一聲。

「好，點燈吧！……現在已經起風了，燭台是不管用的，快點上燈吧！」

他好像變了一個人似地用微弱的聲音說道。

柾木左京亮和久世右近再次面面相對，不該說甚麼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