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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德勒的名單

作者:湯瑪斯.肯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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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他以一種舉辦鄉村節慶的方式來推行他的殘酷行動。當行動於五月七日的週日清晨展開的時候,校閱場中掛滿了無數迎風飄揚的旗幟:「為每一個囚犯,合適的工作!」擴音器播放著輕快的民謠、史特勞斯的音樂與情歌。擴音器下方設置了一張桌子,黑衫隊醫師布蘭克醫生、里昂.葛羅斯醫生,以及幾位職員坐在桌邊準備進行他們的健康檢查工作。布蘭克的「健康」觀念就和其他所有黑衫隊醫師一般的古怪異常。他以注射石油精的方式清除了許多罹患慢性疾病的囚犯人口。不論是以任何標準來衡量,此種皮下注射都無法被視為一種人道的安樂死。那些病人必須經過整整十五分鐘劇烈痙攣的折磨,才會痛苦不堪的窒息而死。馬瑞克.畢伯斯坦過去曾是猶太議會的主席,他曾在蒙特魯皮希監獄中度過了兩年的牢獄生涯,而現在他也和其他猶太人一般,變成了普拉佐集中營中的無名囚犯。他不久之前因心臟病發作而被送到了布蘭克醫生的死亡診所。而在布蘭克醫生為他注射石油精之前,伊德克.辛德爾醫生,也就是那個曾在兩年之前為姪女遙遠的身影所深深感動的紅色珍妮亞的叔父,與幾個同事一同來到了畢伯斯坦的病床邊,而其中一個同事偷偷地將一些較為人道的氰化溶劑注入了這個垂危病人的血管中。
當時並沒有任何囚犯知道這場健康行動的結果,而在下一個週日清晨,校閱場中出現了同樣的飄揚旗幟與歡騰音樂,而所有的囚犯再度全體聚集在這個廣大的屠宰場中。而當黑衫隊員一一呼喚名字,而那些被健康行動淘汰的囚犯們被押解到廣場東邊角落的時候,四周響起了無數憤怒絕望的瘋狂號叫。阿蒙為了預防囚犯們暴動起義,事先調來了一支克拉科夫駐軍的武裝部隊,而這支軍隊此刻正虎視眈眈地站在一旁待命,準備在發生暴動的時刻執行鎮壓任務。黑衫隊在上一個週日的搜查行動中大約發現了三百名兒童,而現在,當他們將這些孩子拖出校閱場的時候,孩子的父母立即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憤怒抗議與淒厲哀號,因此大多數的駐軍,以及阿蒙從克拉科夫請來的祕密警察支隊,此時不得不站在校閱場中間形成一道人牆警戒網,來區隔那些哀痛欲絕的父母與那些魂飛魄散的幼童。這場軍警與父母之間的角力競賽整整持續了幾個小時,警衛一面努力抗拒那些瘋狂父母的衝擊力,一面虛情假意地對那些淘汰囚犯的親人們述說一些空洞的安慰謊言。黑衫隊並沒有發布任何判決宣言,但所有人都知道那些站在廣場邊的人群並未通過這場殘酷的測驗,因此他們已被宣判了毀滅的命運。在華爾滋與滑稽歌曲的掩蓋之下,那些骨肉離散的不幸囚犯聲嘶力竭地發https://www.hetubook.com.com出一陣陣令人心碎的悲痛哭號。亨利.羅斯納也感受到此種強烈痛苦的折磨,但事實上,他的兒子奧列克此時正隱藏在營區中的某個安全地點。亨利曾親眼目睹一個相當古怪的事件,他看到一個年輕的黑衫隊員眼中盈滿了淚水,義憤填膺地指責發生在校閱場的殘酷景象,並發誓要自願前往俄羅斯前線打仗。但此時那些冷血的官員卻憤怒地大聲怒吼,威脅囚犯們要是再不守秩序的話,他們就要不顧一切地開槍射擊。或許阿蒙正在等待一個合理的開槍藉口,這樣他就能理所當然地加速清除普拉佐過多的囚犯人口。
在四月時,潘波看到了一份葛勒克將軍分部的勞工分派局主管毛爾博士所寄來的正式文件。毛爾博士要求阿蒙告訴他普拉佐勞工營究竟能暫時收容多少匈牙利囚犯。這些囚犯原先是要送到德國軍事工廠工作,這個工廠是克拉普公司設置在巨大的奧希維集中營中的工廠分部,專門負責為軍隊製造炮彈導火線。匈牙利是在不久之前才成為德國的保護國,而這些匈牙利猶太人與異議分子的身體狀況遠比那些經歷過多年猶太聚居區與監獄生涯的虛弱囚犯們要健壯得多,因此他們將會為奧希維工廠帶來一股意外的豐富勞工資源。但不幸的是,德國軍事工廠尚未準備好足夠的囚犯營房,而如果普拉佐集中營的司令官願意在德國工廠做好適當的安排之前,先暫時收容七千名囚犯,D分部將會十分感激他的慷慨援助。
潘波是一個備用打字員。在處理機密文件的時候,阿蒙總是會召喚柯西曼小姐來為他服務,但這個年輕德國女人的打字技巧並不像潘波那般地熟練,同時她聽寫的速度也相當緩慢,因此有時阿蒙會打破禁令,讓年輕的囚犯潘波負責機密文件的聽寫速記工作。而米特克即使是在他膝上放著速記本坐在阿蒙辦公桌對面的時候,心中仍然暗暗揣測著兩種互相矛盾的假設。第一種假設是,當他日後與阿蒙一同站在法官面前的時候,這些他所謹記在心的機密報告與備忘錄的細節內容將會使他成為一個最重要的證人。但另一種假設卻是,阿蒙將會在最後審判來臨之前,如同洗掉一捲機密錄音帶一般地除去他這個危險的證人。
在這個重大的日子中,布蘭克醫生坐在排成整齊縱隊的全體囚犯旁邊,開始分批檢查囚犯們的健康情形,他大約是一次處理一整營的囚犯,每當他填完一組病歷卡之後,黑衫隊員就立刻將卡片帶走,交給他另一組空白的病歷卡。
因此阿蒙必須在他的營區中執行一場淘汰運動。
在這個危機四伏的週日,對奧列克.羅斯納來說,阿蒙的健康行動遠比帶著斑疹傷寒細菌的蝨子要危險得hetubook•com.com多。事實上,其他的孩子,包括某些此刻已身處於那兩百六十八名淘汰隊伍之中的不幸兒童,在行動一開始的時候就隱藏在某個隱祕的地方。每一個普拉佐孩子都以他們同樣機敏靈活的心智,選擇了自己最喜愛的藏身之處。某些人偏愛營房下方的窪地,某些人喜歡洗衣室,某些人則選擇了車庫後方的小屋。然而在這兩個週日中,黑衫隊陸陸續續地發現到許多藏身之處,因此這些地方再也無法為孩子們提供安全的庇護。
但米特克仍然在每天清晨為自己準備打字紙、複寫紙與文件謄本的時候,熱心地為那個德國女孩提供工作用品。而當女孩完成打字工作之後,他總是慇懃地接過廢棄的複寫紙,裝模作樣地揉成一團,但事實上他卻暗中留下了這些機密文件,仔細閱讀印在複寫紙上的字跡。他並未保存任何記錄下來的資料報告,但他在念書的時候就以過人的記憶力而成為聞名遐邇的風雲人物。他知道他若是有幸看到審判時代的來臨,若是有機會與阿蒙一同站在陪審團面前時,他將會精確地宣告司令官罪行事件的發生日期,而使得那個作威作福的阿蒙大吃一驚。
在阿蒙位於行政管理大樓的辦公室——兩位打字員。其中一位是一個叫做柯西曼小姐的年輕德國女人;另一位是一個勤奮的年輕囚犯米特克.潘波。潘波以後會成為奧斯卡的祕書,但在一九四四年夏季時,他的老闆卻是喜怒無常的阿蒙,而他就像所有曾擔任過此種職位的囚犯一般,無法對自己的未來抱著太大的期望。
潘波在為司令官打字的時候看到了答覆信函的內容,阿蒙的答覆是普拉佐的囚犯人數已達到飽和量,而在勞工營鐵網內並沒有任何足以容納新囚犯的建築空間。但阿蒙表示,官方若是批准兩種必要的措施,他就可以暫時收容一萬名匈牙利囚犯。首先,他請求官方允許他清除勞工營中那些生產力薄弱的囚犯;其次,他同時也必須實施兩人共用一張鋪位的新制度。而毛爾回信表示,為了杜絕斑疹傷寒的流行,他無法批准阿蒙在夏季時分實施兩人共用一張鋪位的新制度,同時,根據理想性的政府法令規定,每一個人至少應擁有三立方公尺的呼吸空間。但他願意支持阿蒙的第一項建議。分部將會要求奧希維─伯克瑙——或至少是這個龐大企業中的終結部門——準備處理普拉佐所淘汰的囚犯人口。同時,東向鐵路運輸網將會安排足夠的牛車,並將沿著鐵路支線直接駛到普拉佐集中營的大門口。
潘波的遭遇和司令官的女僕海倫.賀希相當類似,他同樣也是在毫無心理準備的偶然情況之下成為阿蒙身邊的工作人員。在某個人多嘴地向司令官大力推薦潘波的才華之後,他立www.hetubook.com.com刻被帶到了阿蒙面前。這個年輕囚犯是會計系學生,熟練的打字員,並且可以用聽寫的方式速記波蘭話和德語兩種語文。同時他過目不忘的驚人記憶力也使得人們歎服不已。而身為一個如此多才多藝的囚犯,潘波不可避免地成為司令官身邊的重要職員,與阿蒙一同坐在普拉佐勞工營的總辦公室中,有時也必須到阿蒙的別墅中速記文件。
潘波以這種手段看到了一些驚人的機密文件。舉例而言,他曾經閱讀到一份關於鞭笞女囚政策的官方備忘錄。奧蘭寧堡要求所有的集中營司令官大力執行鞭笞女囚的懲罰手段。但鞭打女人將會貶低了所有黑衫隊員的身分,因此指揮官應該命令斯洛伐克女人鞭打捷克女人,捷克女人鞭打斯洛伐克女人。而俄羅斯女人與波蘭女人也依循著同樣的相互鞭笞政策。同時,集中營司令官也可以根據自己的想像力大量利用其他的民族與文化差異來推廣此種懲罰政策。
除了他之外,糞池中還有另外十個孩子。
阿蒙在當天早晨口述了一封發給奧希維的正式電報,而潘波可以從電報內容中揣測出這個名詞所代表的真正意義。阿蒙詳細地解釋,為了阻絕囚犯的逃亡意圖,他堅持所有送往奧希維進行特殊處理的淘汰囚犯都必須在鐵軌邊脫下一切殘存的平民衣物,並在那兒換上鮮明的橫條囚犯服裝。但由於囚犯人數的迅速激增,普拉佐的囚犯服已呈現出短缺的趨勢,因此他要求奧希維在完成特殊處理工作之後,必須儘快將普拉佐淘汰囚犯所穿的囚犯服送回普拉佐集中營重新使用。
在淘汰行動完成之後,一共有一千四百名成年人與兩百六十八名兒童被押解到校閱場東方的邊緣地帶,準備踏上前往奧希維的死亡之旅。潘波望著那群即將消失的生命,暗中記下了犧牲者的人數。這個數字顯然使阿蒙感到有些失望。雖然這並不能達到阿蒙原先所預期的淘汰人數,但他至少可以迅速地騰出一些居住空間來暫時收容那些來自於匈牙利的囚犯。
在毛爾與分部的支持之下,阿蒙在一天之內所摧毀的生命,竟然與奧斯卡.辛德勒以機智與毫無節制的花費所搶救下來的囚犯人數十分相近。阿蒙將他的選擇淘汰程序命名為健康行動。
在上個週日,一個年僅十三歲的孤兒自信滿滿地來到了校閱場,他天真地認為自己並不會遇到任何危險,因為他曾在過去的點名行動中,成功地以少年男子的姿態通過了黑衫隊的檢查。但他卻沒有想到,在脫下了具有掩飾效果的寬大衣服之後,他再也無法隱藏住自己尚未發育完全的兒童身軀。醫生吩咐他穿上衣服,然後黑衫隊將他押解到兒童的隊伍之中。現在,當站在校閱場另一邊的悲痛父母狂亂地呼喚他們被拘捕的孩子,www•hetubook.com.com而擴音器大聲地播放出一首叫做〈媽咪,替我買一匹小馬〉的感傷歌曲的時候,這個男孩以一種曾經引領紅衣幼兒走出和平廣場的兒童直覺,偷偷地潛入了另一邊的隊伍之中。而就像小紅帽的情形一般,並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的逃亡行動。在俗濫音樂的吵雜怒吼聲中,他的心臟在胸腔中劇烈地跳動,但他仍然立持鎮定地站在成年男子中間,看起來果真像是個高大的成年男子。然後他抱著肚子,佯裝出腹痛如絞的痛苦神情,請求一個警衛允許他前往公共廁所。
更多的孩子在毫無警覺的情況之下被帶到了校閱場中。許多孩子的父母都與某個黑衫隊員建立起相當不錯的友誼。納粹頭子希姆萊曾以不滿的語氣指控此種破壞種族政策的友誼關係,即使是那些殺人不眨眼的黑衫隊軍官也會有某幾個他們所偏愛的猶太囚犯,就好像勞工營只不過是一個學校遊樂場一般。某些父母有恃無恐地認為,如果他們的孩子遇到麻煩的話,他們隨時都可以輕易地向他們所認識的某個黑衫隊員求情。
阿蒙在報告中運用了一個新穎的辭彙——特殊處理。在未來幾年之中,這個術語將會成為耳熟能詳的流行用語,但潘波當時卻是首次聽到這個新鮮術語。這個辭彙相當冷靜,甚至具有一絲醫學性的意味,但米特克現在可以清楚的意識到,這個辭彙與醫學術語並沒有任何關聯。
然而相當反諷地,潘波那種如攝影機一般的記憶力日後將會成為使阿蒙踏上克拉科夫絞刑臺的主因。但潘波當時並不相信他能親眼看到審判時代的來臨。在一九四四年時,如果他曾經暗中猜想誰可能會成為他完美記憶力的犧牲者,那麼他將會不假思索地宣稱那必然是他自己米特克.潘波。
另一份官方公告指示司令官必須牢牢記住,他們並沒有判處囚犯死刑的權利。集中營司令官可以用電報或是信函向德國國安局總部申請死刑執行令。阿蒙在當年春季逮到了兩個自威里卡附屬營逃脫的猶太囚犯,而他立刻提出了一份絞刑申請書。不久之後,他收到了來自於柏林的核准電報,而潘波注意到,簽署這份死刑令的官員是德國國安局總部主管恩斯特.卡坦布魯納博士。
而所有依然留在普拉佐勞工營中的孩童——其中大部分都是與那個高大孤兒一同藏在公共廁所中的機伶孩子——繼續在營區內過著躲躲藏藏的危險生活,或是大膽地佯裝出成年人的姿態。但不久之後,緊接而起的搜查行動卻抓到了所有的漏網之魚,於是他們全都登上了東向鐵路上的牛車,經過整整六十公里的漫長旅程後,到達了如地獄般的奧希維。在整個炎熱的仲夏時分,牛車日復一日地執行相同的任務:載著軍隊與補給品向東行駛,來到位於里沃夫附近的冗長隊伍之m.hetubook.com.com前,而在踏上回程之前,牛車必須停在鐵軌旁邊,耗費大量的時間等待黑衫隊醫師檢查那條似乎永無止盡的裸體隊伍。
普拉佐的公共廁所位於男囚營區旁邊,而當男孩進入廁所之後,他立刻跨越那道讓男人蹲著排糞的支架,雙手抓著糞池兩端,慢慢地往下滑落,試圖在糞池兩邊的汙牆上尋找可以支撐膝蓋與足趾的坑洞。恐怖的臭氣使他不由得感到一陣暈眩,無數的蒼蠅侵入了他的嘴巴耳朵與鼻孔。而當他逐漸浸入汙穢的屎尿,雙腳踏到糞池坑底的時候,他似乎聽到在縈繞於耳邊的蒼蠅嗡嗡聲後面隱藏著一種低沉的耳語,起初他以為這只不過是一種幻覺,但耳語聲逐漸變得越來越清晰。他們是不是緊緊地跟在你後面?其中一個聲音說。而另一個聲音說,該死,這可是我們的地方!
在陰森恐怖的第二個週日,奧列克一大早就隱藏在某個營房的天花板下面。他和其他兩個孩子在汙穢的屋椽上待了一整天,而在這一整天之中,他們嚴格地遵守沉默的禁令,不曾發出任何聲響。他們整天懷抱著即將漲破的膀胱,乖巧地坐在蝨子、囚犯們私藏的財物,以及忙亂奔竄的老鼠之間。這是因為普拉佐的孩子們具有如成年人一般敏銳的觀察力,他們知道黑衫隊與烏克蘭軍隊都不敢接近天花板。這些軍警人員相信那兒藏著許多帶有斑疹傷寒細菌的蝨子,而布蘭克醫生曾經神色凝重地警告他們,只要有一小粒蝨子排泄物落在你們的小傷口上,你們就會立刻感染足以致命的斑疹傷寒。某些普拉佐孩子們在過去幾個月之中,一直居住在男囚營房附近的一間掛著「小心斑疹傷寒」警告標語的廢棄營房中。
當囚犯們來到校閱場之後,醫生隨即吩咐他們脫除身上的所有衣物。他們全身赤|裸地排成整齊的隊伍,輪流在醫生面前來回奔跑。布蘭克和那個與他合作無間的猶太醫師里昂.葛羅斯飛快地在卡片上填寫簡單的摘要記錄,不時地指著這個囚犯,召喚那個囚犯,要他們報告自己的姓名。在囚犯們奔跑的時候,醫生將會仔細地檢查他們是否有著疾病的徵狀或是四肢無力的虛弱表現。這是一種荒唐奇特而又極端屈辱的健康檢查。那些背部受傷的男人(譬如費佛伯格,他的背脊曾被胡亞爾用皮鞭柄打得脫臼變形)與那些罹患長期性腹瀉的女人紛紛用胡蘿蔔塗抹雙頰,讓自己呈現出面色紅潤的健康氣色——他們所有人都了解到,他們現在是在為了自己的性命而盡情奔跑。年輕的金斯特林格太太過去曾代表波蘭參加柏林奧林匹克運動會的短跑競賽,但她在此刻了解到過去的一切只不過是一場微不足道的遊戲。這才是真正的競賽。你的胃部翻騰,呼吸急促,而你此刻是在虛妄音樂的悸動之下,為你自己的寶貴生命進行短跑競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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