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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達政宗7:和平戰略之卷

作者:山岡莊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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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與命運 四

戰爭與命運

「怎麼還躺在地上呢?趕快起來吧!」
「我!」
為甚麼西軍會延遲到達呢……?
「大將,這樣太危險了!我們必須立刻整兵渡河才行,趕快站起來吧!」
儘管如此,後藤又兵衛仍然不改其猛將本色,在五刻半(上午九點)以前,來來回回進攻了十餘次,親手殺死了七、八十名敵兵。直到最後體力耗盡,才在小松山的西側山麓稍作休息。
從小松山頂上向東一看,在熹微的晨光之中,可以看到山道上滿佈著旗印。
「進攻,進攻!」
勝成是頗受家康信任的智將及猛將。由於他及時制止了大野治房的詭計,使奈良免於被人縱火焚燬的命運,因而獲得黃金五十枚的特別恩賜,並且被將軍秀忠選為第一隊的組長。
「遵命!」
他一邊高聲叫喊,一邊帶領士兵從北側攻向後藤部隊。
根據《北川覺書》的記載,平左衛門並未遵從又兵衛之言逕自離去。相反地,他哭著割下了又兵衛的首級,然後用戰袍包好,偷偷地把它埋在田中。
受到伊達士兵吶喊聲的鼓舞,東軍頓時士氣大作。其中,堀之隊及水野的殘兵,更是如阿修羅一般地展開反噬。其時,政宗亦置身於敵陣之中。在一陣砍殺之後,包括握著洋鎗倒地死去的西軍洋鎗隊長平尾久左衛門在內,總共斬殺了兩百多名敵軍。
換言之,此地即相當於大和及國內的國境。至於形成天然國界的山脈,則包括生駒山、葛城山及金剛山,其間並有大和川的水流經過。由於地形高低起伏不定,因此是一處絕佳的自然天險。
如果他們早到一步的話,那麼就可以分成數處設下伏兵,伺機襲擊陸續抵達的東軍。
對大坂而言,事已至此,一切都太遲了。在天王山上,幸村、勝永與後藤又兵衛基次喝著餞別酒,互祝彼此在這場戰役中能夠旗開得勝。之後,基次於九刻(午夜零時)展開行動,率領兩千八百名士兵連夜朝大和街道進軍,並於黎明時分抵達藤井寺。
這是當時所留下的記錄。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錯,如今大坂的確面臨城陷的危機,但是如果我因為眼見城池將陷而捨弱就強,那還配稱為武者嗎?請你回去轉告大御所,從和_圖_書開戰之日起,又兵衛必當全力衝鋒陷陣,直到陣亡為止,藉此報答關東方面對我的厚愛。」
平心而論,這是一個非常高明的作戰策略,而西軍也應該因而獲得大勝。不過,由於事前不知道已經被敵人團團圍住,而原應緊跟其後到達的真田及毛利勝永部隊又未準時出現,因此結果當然出人意料之外。
正當西軍因後藤又兵衛戰死而瀕臨崩潰,而殘兵也在水野部隊的追擊下逐步由道明寺磧向譽田村撤退時,西軍的後援部隊終於來到了戰場。
「就讓我死在這兒、讓我死在這兒吧!平左,你快走,千萬不能讓敵軍抓到。」
既已陷於瘋狂狀態,當然也就不可能再冷靜地計劃下一步的行動。因此,儘管前面有敵人的洋鎗隊帶頭迎擊,但是水野部隊卻仍不斷地向前衝去。
不絕於耳的鎗聲、咆哮聲,使得戰場上的人們都失去了理性,變得有如瘋子一般。
政宗可以感覺得到,水野已經瀕臨瘋狂狀態了。另一方面,在發現水野隊正陷入危急狀態之後,藤堂高虎及天野可古也立即下令部隊開始攻擊,於是剎那之間山道上鎗聲大作。
為此之故,他必須設法安撫女婿忠輝,暫時不能展現出對家康的謀叛之心。
「如今我們既已陷入三面受敵的窘境,再作困獸之鬥也只是徒增傷亡而已,不如就到此為止吧!各位要走、要降,悉隨尊便!」
這一戰,不但意味著秀賴命運的終結,同時也意味著大坂方面缺少武運。
又兵衛低吟道。
那是東軍水野勝成的旗印。此時,水野勝成已由堀隊和丹羽所派出的斥候口中得知,敵人已經來到了山腳下。
就這樣地,政宗下令全軍一分為二,各自埋伏在小松山的山腰處。不久,於午夜零時自平野出發的後藤又兵衛及其手下的兩千八百名士兵,在藤井寺丟棄火把,然後渡過石川,迅速地由西側爬上小松山。
不過,應該跟在其後抵達的真田軍隊,卻未準時出現,因而使得整個計劃陷入一片混亂之中。如此一來,基次只好獨自帶著軍隊越過譽田,朝道明寺前進。
「還有,攻擊時必須全力以赴,因為我們的對手很可能是真田m.hetubook•com•com、後藤或毛利勝永等大坂方面最強的軍隊。唯有把他們一舉擊潰,我們才有喘息的機會。」
夏之陣的緒戰,是由樫井的和歌山部隊揭開序幕。不過,當時大坂方面所採取的戰術,坦白說並不是非常巧妙。因之,當大野治房率領部隊趕到樫井時,和歌山的部隊立即下令撤退,而附近則是大坂士兵的死屍遍佈。
第一隊 水野勝成(組長)、堀直寄、松倉重政、別所孫次郎、奧田忠次、丹羽氏信、中山照守、村瀨重治等,合計約三千人。
(對,正是如此!這場戰爭是日本第一的獨眼龍之戰……)
(敵軍一定會到道明寺來!)
當東軍第一隊至第四隊合計約兩萬兩千人的部隊陸續抵達以後,東、西軍的衝突就已經決定了。
這時,又兵衛則改採前進、後退交叉並行的方式,粗暴地攻擊伊達軍隊。
第五隊 松平忠輝,兵約一萬二千人。
「你走吧!伊達軍隊的鎗彈已經打中我了。不論如何,傷者總是敵不過身體完好的人,哈哈哈……我的身體終究敵不過鎗砲,唉……」
儘管如此,大坂軍隊到達的時間,仍然略嫌遲了一點。
當時家康人在星田而非國分,因此他們根本不可能割下他的首級。更何況從國分到小松山一帶,關東軍早已先到一步,並且部署完畢,故而可以說是完全掌握了先機。
屬於水野部隊的松倉重政由田間開始,而奧田忠次則在山腰附近與後藤軍隊正面相遇。
「今天半夜裏,我們三人在道明寺會面,趁著黎明之前越過國分山,然後前、後隊會合,一起在道路的狹窄入口處迎擊東軍,看看到時究竟是我們三人戰死,還是一舉取得家康和秀忠的首級。」
面對一件事情,誰都沒有想到一定要獲勝不可。這與其說是珍惜名譽,還不如說是希望把自己正直、無愧於心的一面,坦然地表現出來。正因為當時的男子都具有這種想法,所以他們敢於從容就死。
他懊惱地說道。
在這兩次戰役之後,大和道明寺的血戰也隨之登場。
擔任先鋒副手的山田外記及古澤滿興很快地跑到他的身邊。
從此地的地勢可以知道,一旦敵軍來到此地之後,必hetubook.com.com然會利用天然地形展開攻擊。
他讓一隊士兵在山頂插上旗幟,另外一隊則下山阻斷敵軍猛將後藤又兵衛的退路。
第二隊 本多忠政,兵約五千人。
在這同時,伊達政宗又在想些甚麼、在期待些甚麼呢……?
然而,當時來到的部隊,卻是由薄田兼相、山川賢信、北川宣勝、井上時利、明石守重、槙島重利及長岡興秋等人所率領,而政宗原先以為的毛利勝永及真田幸村等人,則依然沒有出現。
後藤部隊的驍勇善戰是遠近知名的,因此剎時只聽見鎗聲隆隆,整個戰場立即陷於一片槍林彈雨之中。
伊達政宗指示片倉部隊暫且不要加入戰局,待黎明之際再說。不久之後,率先與後藤部隊開打的奧田忠次不幸戰死,而忠次的郎黨也紛紛倒下,於是水野勝成立即下令:
「噢,大家聽著!」
(怎麼可以做出這種蠢事呢?……)
政宗帶著複雜的情感,由伏見朝奈良出兵。所幸在抵達奈良之後,他終於逐漸從迷惘之中清醒過來。因為戰場武者的直覺和鬥志,是不容許他長久沉溺於幽暗的幻想中的。
「嗯,這麼一來水野和堀的部隊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好,現在立刻抽出一隊人馬立刻由西側下山,截斷西軍的後援。唯有截斷後援,才能取得後藤的首級。」
生性不肯服輸的政宗,雖然被編為第四隊,但是卻很快地超越了第二隊的本多忠政和第三隊的松平忠明,以風馳電掣之勢向道明寺出發。
但是,一直到五日當晚,大坂方面還是沒有任何人來到戰場。原來,真田幸村、毛利勝永、後藤基次等人,都聚集在大坂的天王寺裏舉行會商。
「小十郎,我猜敵軍可能會在半夜或黎明之前來到此地。這座山是絕佳的天然陣地,因此不妨先讓士兵們攀登上山,能進到何處就進到何處,然後立刻擺好陣勢,嚴陣以待,知道嗎?」
就在間不容髮之際,伊達部隊的一萬名士兵也以排山倒海之勢,分從兩路配合隊友的陣勢,由後藤部隊的兩翼發動攻擊。
道明寺屬河內志紀郡的一村,位於大坂城東南二十公里處。其東的國分村,乃位於豐臣家領地的東南端,是奈良通往邊界的街道及紀伊hetubook.com.com(和歌山縣)通往山城(京都)的街道交會之處。
西軍主將後藤又兵衛認為水野勝成是東軍的先鋒,為了一舉將其擊潰,因而決定帶領西軍由東側下山。當然,這時他並不知道伊達軍隊已兵分二路,正埋伏在山腰處等待西軍前來自投羅網。
「在途中因為濃霧而迷路了,以致延遲到達,真是對不起後藤大人。」
就在這時,除了伊達軍隊以外,松平忠明的軍隊也從東側攀登上來予以追擊。
待在眾多死屍當中找到了塙團右衛門直次的屍體,並予以火化之後,僥倖逃過一劫的治房立刻帶領手下返回大坂。詎料在返回大坂的途中,又遭岸和田城主小出吉英率領部隊自背後偷襲,以致傷亡及被俘人數驟然大增。
因之,當水野所率領的第一隊抵達國分時,伊達軍隊的先鋒片倉小十郎也將部隊一分為二,埋伏在小松山的山腰處。
「哼!戰爭是急不得的,一定要先好好地觀察一番才行。」
凌晨四點之際,兩軍的先鋒終於在東側山道下正面交鋒。
在混亂之中,政宗僅有的一隻眼睛比幾十個人的雙眼都來得明亮、銳利。
「危險哪!再這麼下去,水野會全軍覆沒的呀!」
未能按照約定準時到達的幸村表示:
這就是戰國兒女毫不虛矯的真情表現。
不過,部隊抵達當地的順序,並未依照各隊的編號。其中最早的是水野勝成,於下午四點抵達國分村,其次是第四隊的伊達政宗,於日暮時分抵達小松山的東南方。接著是第二隊的本多忠政、第三隊的松平忠明依序到達,而第五隊的松平忠輝在五月五日當天,仍然留在奈良,並未來到道明寺附近。
第四隊 伊達政宗,兵約一萬人。
這個想法出自他那動物性的直覺。此刻的政宗,有如準備狙擊獵物的巨鷹一般。
雖然其時世間謠傳後藤又兵衛基次有謀叛之心,但事實上他早已有了必死的覺悟。
當然,又兵衛的首級最後仍然落入了伊達軍隊的手中。至於西軍的後續部隊來到戰場,則是在這場戰役完全結束以後。
世間之所以盛傳基次包藏叛心,主要是因為當他還在大坂時,家康曾經派遣僧人楊西堂充當使者,勸誘又兵衛加入東軍的行列。
(絕對不和圖書能輸給水野勝成!)
來到戰場之後,政宗整個人脫胎換骨,有如一隻翱翔於天際的飛龍一般。
四十五歲的又兵衛勉強撐起六尺之軀,站在叢林後的菜園中對手下說道:
原來毛利勝永所率領的三千名士兵,是在黎明時分才從天王寺出發,比後藤又兵衛出發的時間足足晚了六個小時,因此當又兵衛陷入苦戰時,他們還沒有到達。事實上,他們是在四刻半(十一點)以後才到達戰場的。不過,等到真田的部隊抵達時,不但是後藤又兵衛,甚至連第二批抵達的薄田隼人正兼相及水野家臣河村重長等人,也都已經潰不成軍了。
當隊伍前進時,政宗突然想到了這一點。如果自己真的在此討伐家康,則必導致天下大亂。因此,與其討伐家康,還不如討伐秀忠、討伐秀賴來得正確。
(在此地討伐家康就有如孩童一般……)
第三隊 松平忠明,兵約三千八百人。
「勝敗早已決定,現在就看你的去就問題了。不瞞你說,大御所非常希望你能成為東軍的同志。」
這場足以展現戰國人心術競爭的道明寺磧決戰,則由黎明前一直持續到午後才告結束。
東軍的第一隊到達道明寺磧東端的國分村,是在五月五日的七刻(下午四點)——
後藤基次得意洋洋地對幸村和勝永如此說道,但是從現實觀點來看,他的想法也未免太不切實際了。
說完,他用雙手除去鎧甲,並且用力地把它丟到一旁。
另一方面,甫由樫井班師回朝的淺野長晟,在敉平了由大坂方面在和歌山全境所製造的暴動之後,特地割下三十餘名主謀者的首級,派人送往家康的本營。
想要自家康和秀忠的手中奪得天下,首先必須建立一些偉大的功勳才行。
話聲甫落,他突然癱軟地倒在地上。由零時開始不斷地奔馳作戰,此時他的疲勞已經超越了體力所能負荷的程度。
他的隨從士兵金方平左衛門使盡吃奶之力,想要把又兵衛扶起來,但是不論他如何努力,身高六尺、而且身上插滿旗幟的又兵衛卻依然紋風不動。
但是就在這時,從川原左前方出現的伊達洋鎗隊早已排成一列,對準又兵衛的方向開始射擊。
面對楊西堂的勸誘,又兵衛基次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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