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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達政宗7:和平戰略之卷

作者:山岡莊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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偃武裝飾 七

偃武裝飾

和高田城相比,忠輝幽居深谷所住的小屋,簡直簡樸到令人難以想像的地步。
「是嗎?父親真的病得這麼沉重……」
「是啊!現在甚至連伊達大人也完全變了個人似地,整天穿著大紅外衣,手持純白軍扇、蓄著長長的鼻毛,看起來彷彿日吉神社的猿猴使者一般……這就是他為了締造太平之世而做的大智若愚之表現。」
在青竹圍繞的庭園及孟宗竹林外,有二、三株野梅盛開著花朵。
「是的!你可以每天晚上溜出這個幽居之所,跑到附近的村莊裏和村姑們廝混、跳舞。」
(這樣的父親,我又何必去擔心他呢!)
「你是說,伊達故意表現得非常愚蠢?」
他輕聲說道,兩眼不停地閃爍著光芒。
「是的,我和他曾經有過一次懇談。由於擔心發生變故,因此他一直留在駿府……」
(父親對秀忠之母西鄉的愛,和對待自己的母親究竟有何不同呢?)
「甚麼?要我化裝成和尚?」
(難道就這麼算了嗎?……)
一向睥睨群倫,認為世俗的習慣愚蠢、可笑的忠輝,這時也不禁哀傷不已。
「是啊!首先,請你看看令堂要我帶來的信吧!」
「不瞞你說,大御所曾經在病床上和上人對談良久,但是一直沒有提到你的事情……」
宗矩開口說道:
過去,忠輝對母親的表現感到非常懊惱,因此他不時地告訴自己,自己https://m•hetubook•com•com不愛父親、也不愛母親。
只希望父兄能原諒自己以往的一切過錯,讓自己回到父親身邊略盡人子之孝……就在他焦急地等待天海的回信時,柳生宗矩突然於某天夜裏翩然來到。
自己絲毫沒有輕視父親和兄長的想法。
(人都快死了,高名厚祿又有甚麼用呢?)
這件事除了宗矩以外,沒有人敢當著忠輝的面前這麼說。因為,忠輝一定會非常嚴厲地斥責對方。
話雖如此,但是如今他又能去拜託誰呢?崇傳嗎?還是天海?畢竟,現在的忠輝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能令重臣們俯首稱是的忠輝了。不過,經過一番審慎考慮之後,忠輝還是決定寫信給天海。
「母親、家母現在依然日夜看護著他嗎?」
而在相繼接獲兩件惡報之後,他的心情更加抑鬱不樂了。
宗矩若無其事地說完以後,忠輝不禁吞了吞口水。
除了兩間大約六~八個榻榻米大的房間之外,唯一的建築物,就是對面走廊上那棟武士、從越後遷來的忠輝近臣及負責監視忠輝的本多正純之家臣等人雜居一處的小屋了。
忠輝認為自己頗具才能和實力,原因是由於他是大御所的兒子、將軍的弟弟。但是,或許這一切全是出自他的錯覺……?
「五郎八姬經由上意裁奪,即日交由伊達家領回。」
「是的!這就是一種m•hetubook.com•com大智若愚的表現。等過了幾個晚上之後,你可以轉而不停地向高空跳躍。」
不,不是這樣!自己所相信的,是殘酷的事實。
「甚麼?要我表現得像個發了瘋的大名……?」
「是的。事實上,我是來替茶阿送信的。」
「是的,正是如此!一旦監視者逐漸放鬆警戒,你就可以乘機飛奔至駿府了。到達駿府之後,你應該儘可能選擇寺廟作為棲身之所。至於乘坐輿轎,則萬萬不可。因為縱使你是個鄉下大名,這麼做也未免太過招搖了。所以,我建議你喬裝成沿門托缽的和尚。」
聽到「上意」這句話,忠輝頓時覺得似乎有副千斤重擔壓在心頭。
所謂目前仍然健在,意思是說他的死期已經不遠。
「甚麼?海葵!」
這時已經是三月初了。
這兩件壞消息是有關和五郎八姬正式離婚的通知,以及家康已由前右大臣被委任為太政大臣一事。
「母親信上也這麼說。當然,她也沒有告訴我何時可以回去探望父親,只是叮囑我凡事謹慎罷了。」
「這麼一來,監視我的人會怎麼說呢?」
然而,被迫幽居此地的忠輝,內心卻無比晦暗。
「令尊目前仍然健在……」
如果只是一般的離婚,那麼或許還可以挽回。但是假若真是出自「上意」,則恐怕今生再也無法和五郎八姬共續前緣了。
對階級、名www•hetubook.com•com位十分在意的忠輝,突然察覺到名利只不過是過眼雲煙罷了。
「是的。因為他的表現,有關伊達家意圖謀叛的傳聞已經自江戶的市井之間消失了。怎麼樣?你是不是也願意假裝成太郎冠者呢?我可以教你怎麼做。」
宗矩噤口不語。因罪蟄居此地的忠輝,居然對於別人未將此事告知而感到憤怒……這真是一種無可救藥的任性表現。
「正是!如果你一直表現出這種嚴肅、認真的態度,那麼將會像刀劍相向一般,使事情變得毫無轉圜的餘地……」
(問題是,誰才是真正具有實力的人呢?……)
沒有才能的人,縱使有再高的地位、權力,最後終究免不了崩潰的下場,藤原氏如此,平家和源氏也是如此。
「向高空跳躍?你是要我假裝像摘星星一樣嗎?」
一向卑怯的母親,如今卻廢寢忘食地看顧父親,這個事實是不容抹煞的。
「天海也不曾把這件事情告訴我。看來,大家都把我視為危險分子了……」
想到這裏,一股不安的情緒不斷地在忠輝的心底湧現。
按理由前右大臣改為太政大臣,乃是一種晉升,是值得高興的事,但是這次情形卻完全不同。那是因為自從家康於正月二十二日在駿河的田中發病以後,由於病勢沉重,因此天皇乃特地封他為太政大臣。換言之,這只不過是名義上的晉升罷了。
「既然你有此覺www•hetubook•com•com悟,那麼就好好地當個太郎冠者吧!從現在開始,上總介大人,你必須整天不停地跳舞。當世人知道這件事情以後,一定會覺得非常有趣。」
忠輝勉強穩住心神,以顫抖的雙手撕開了信封。
「這、這是……伊達所想出來的計謀嗎?」
「別傻了!你只需告訴村姑們說你發現了海葵,然後就像條泥鰍似地鑽到田裏去找東西。」
「身體日益衰弱,病情愈見沉重……母親信上這麼寫道。但是,卻沒有任何一位近臣來告訴我這個消息。」
「是的,上總介大人,你必須先到茶阿局那兒去。記住,唯有直接請茶阿局幫忙,才能保住你的性命。如果你想見父親最後一面,就必須照我的話去做……」
不,也許是因為他是伊達的女婿也未可知。總之,就是因為有這些自以為是的想法,所以他才會胡作非為。
「甚麼?父親都快死了,你還叫我跳舞?」
(也許事實上我深愛著他們?)
「而且很快就要晉升為太政大臣了。」
忠輝慌忙問道:
長久以來一直對父兄抱持著輕蔑心態的忠輝,在得知父親病重垂危的消息以後,突然感受到一股即將與父親訣別的傷感,因而顯得非常狼狽。
自從遷居深谷以來,忠輝的內心不時地浮現這個問題。被趕出高田城、只帶了不到二十名近臣、自父兄身側被趕走的忠輝,自覺有如一隻被拔去羽毛的鳶鳥一般。
(我讓父和圖書親在帶著被我激怒的記憶之情況下,躺在病床上等死……)
在不時傳來鶯啼的晴朗日子裏,陽光顯得格外明亮。
讓母親懷孕而生下了他,最後又捨棄了他,把他放逐到這個杳無人煙的地方。因而忠輝會有這種想法,也是無可厚非之事。
「哦,你似乎已經有了計劃,對吧?好,那麼就告訴我吧!既然你要我當個愚蠢的大名,那麼我就當個愚蠢的大名。坦白說,我到現在……我到現在都還不能趕去見父親最後一面,不是已經夠笨了嗎?」
「是的!唯有發瘋的大名才能像太郎冠者一樣,在絕處當中獲得一線生機。」
「哦?那麼,伊達大人現在都做些甚麼呢?他應該也趕到駿府了吧?」
但是,最後甚至連伊達也捨棄他了。
(這些都只是死亡的裝飾品罷了……)
「你、你……說的是甚麼事啊?」
「你是要我假扮成太郎冠者?」
這時已經是春天了。
(連大內都認為他即將死去……)
「上總介大人,聽說你曾經寫信給天海上人……」
也許父親會抱著遺憾而死去。如此一來,忠輝的生死就會落在自己所輕視的哥哥手中。不管忠輝有多麼任性,但這畢竟是一個不容忽視的現實問題。
這種藏在內心已久的反感,如今卻驟然崩潰了。
宗矩既非天海的信使,更不是哥哥秀忠的使者。
「上總介大人!你能不能表現得稍微笨一點……或者像一個發了瘋的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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