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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館老闆叫亞西茲，因為膚色白、頭髮黃、眼睛藍，外表活似個英國人，所以渾名叫「英國佬」，而且這樣的外表條件害到他自己了。大家說他與本來擁有酒館的老希臘人關係匪淺，老希臘人愛上了他，死前將營業場地當禮物送給了他。大家還暗地裡說，他籌畫放肆的聚會，介紹同性戀給阿拉伯來的觀光客，靠著替同性戀拉皮條客，荷包賺得滿滿的，再轉而將這些利潤施賄，所以這家店安全無虞，不會受到維安軍隊惱人的關切。幸好，他地位高又有手腕，在他的經營與照顧之下，同志在吾家小館碰面、培養友誼，免於承受阻礙他們出櫃的社會壓力。

「別擔心！我已經找人去長官那裡幫你說好話。」

第二天蒲莎娜隨菲菲到店裡找塔拉爾先生，發現他是個超過四十歲的人，白皮膚、藍眼睛，頭髮稀疏，身材矮胖，鼻子扁塌，濃密的黑鬍鬚往嘴巴兩邊垂下。塔拉爾先生與俊俏完全無關。蒲莎娜得知他是夏那罕格的獨子，在一幫姊妹之中長大。夏那罕格是敘利亞人，在埃及和敘利亞合併的聯邦期間從敘利亞過來，在埃及落地生根，並且開了這家店。他一開始衰老，就將事業交給獨子。她還發現塔拉爾先生結婚了，妻子是個漂亮的埃及人，為他生了兩個兒子，只是他對女人的追捕活動從來沒有停止過。塔拉爾與蒲莎娜握手（他緊緊握了一下），說話時目光從沒有離開過她的胸脯與身軀。兩、三分鐘過後，她開始新的工作。

他們懶得理他，可是有幾點理由的。哈提姆．拉西德是大名鼎鼎的記者與總編輯，服務於開羅出版的法文報社：《開羅報》。而且他出身古老的貴族門第，母親是法國人，父親是哈山．拉西德博士，也就是五十年代著名的法學家兼法律學院院長。另外，假如可以用「保守」來形容同性戀，那麼哈提姆．拉西德是個保守的人；他不會犧牲尊嚴，不會往臉上抹粉，也不會自貶身價，使用許多古黛娜所使用的調情手段。在外表與舉止上，他向來寧可走折衷路線，熟練地遊走於優雅與陰柔之間，他今晚的打扮就是一例。他穿了酒紅色的套裝，纖細的脖子上打了黃圍巾，圍巾大部分塞入粉紅色的天然絲襯衫中，襯衫兩側的寬領末端翻到外套前襟上。由於衣著時髦、身軀苗條，加上精緻的法國五官，他看起來像是閃閃發亮的電影明星，只可惜浪蕩的生活在臉上刻下了皺紋，上面也還掛了同性戀常有的詭異陰鬱的神情，看了令人討厭。

「不要。」

酒精早就快速控制了阿布的思緒，他大聲回答：「對！」

「好，我們可以冷靜下來解決問題嗎？脾氣別那麼暴躁嘛！」哈提姆嬌媚地說，手指撫摸朋友擱在桌上的大手。他的堅持似乎激怒了阿布，阿布不耐地呼氣說：「跟你說了，今晚不能陪你。上個星期，我因為你遲到了三次，hｔｔps://m•hｅtuｂｏｏｋ•ｃｏm.ｃom長官會把我送去管訓。」

「可憐啊，愛上了卻得不到滿足！」

①譯註：Khadra el shareefa：口述史詩《巴尼．希拉爾冒險故事》（The Adventures of the Bani Hilal）中的角色，出身名門，貞操遭到不公的毀謗。

「拜託，阿布。」

「真是要得，這個巴哥有個性！」

那就是工作。至於「另一件事情」，從她上班的第三天起，塔拉爾先生就開始做了。當時是晡禮時間，店內沒有客人，塔拉爾要她跟隨他到倉庫去，準備跟她解釋各種不同的存貨類型。蒲莎娜不發一言跟著他，同時注意到菲菲與其他女孩子譏笑裡的隱憂。

菲菲跟她解釋，在「某種程度上」配合雇主是精明的作法，現實是一回事，在埃及電影中所看見的世界是另一回事。她跟她說明，她認識許多在夏那服飾店工作多年的女孩子，任由店老闆塔拉爾先生予取予求到「某一程度」，現在則婚姻美滿，有了孩子、家庭與深愛自己的丈夫。「幹嘛閃得這麼遠呢？」菲菲問，還拿自己作例子。她在店裡工作了兩年，薪水是一百鎊，但是「靠著機靈」，至少又賺了三倍錢，收受的禮物還沒算進去呢。她依然可以照顧好自己，還保有處女之身，而且誰敢說什麼妨礙她名聲的話，她就把那人眼睛挖出來。想娶她的男人數不清呢，特別是因為她現在在賺錢，還把錢放到儲蓄合作社，存起來當自己的嫁妝。

這個時候，滿莎娜正在唸商科文憑，對未來懷抱著夢想，從沒想過可能無法成真：她會畢業；愛人塔哈．夏茲里從警察學校畢業之後，她會與他結婚；他們會住在寬敞舒適的公寓，遠離亞庫班；他們只要生一男一女，這樣才能好好撫養他們長大。他們計畫好了一切，父親卻突然撒手人寰。服喪期結束，一家子發現原來家貧如洗，微薄的撫卹金根本無法支應學費、食物、衣服與房租。母親立刻像變了個人，總是一襲黑衣，身子骨整個乾癟下去，臉上露出窮寡婦常有的表情：苛薄易怒又具陽剛味。她的脾氣越來越暴躁，無時不刻都在跟女兒們吵架，連年紀輕輕的慕思塔法也難逃她的鞭打與濫罵。每次大吵大鬧之後，她就放任自己哭個沒完沒了。談論先夫時，她不再帶著往日明顯的深情，反而用了惡毒的消極口吻，好像他令她大失所望，故意害她陷在這種困境中。她開始每週消失兩、三天，一早就出門，到了晚上才返家，回來時又疲憊又煩躁，沉默地提回來混在一起的熟食（米飯、蔬菜、肉末或碎雞塊），加熱後給孩子吃。

她就這麼困惑了好幾個星期，直到菲菲出現，才解開了迷惑。菲菲是洗衣工薩比爾的女兒，也住在屋頂上，她聽說蒲莎娜在找工作，過來通知她，夏那服飾店有個店員職缺。蒲莎娜告訴她自己與前任老闆之間的問題，菲菲深深歎了一口氣，拍著胸脯，不可置信，衝著她的臉大喊：「別傻了，小姐。」菲菲跟她解www.hetubook.com.com釋，超過百分之九十的老闆對手下的女孩子都會做那種事情，只要誰拒絕，誰就會被掃地出門，老闆可以另外找出一百個不會拒絕的女孩來接她的位子。蒲莎娜開始反駁時，菲菲挖苦地問她：「您大小姐是有開羅美國大學的企管碩士學位嗎？哎呀呀，路上的乞丐都跟妳一樣有商業文憑哩！」

幾個星期內，菲菲教了她必須做的一切：她得留意自己的外表，手指、腳趾要擦指甲油，洋裝領口多打開一點，衣服的腰身要改窄點，好賣弄她的臀線。她負責在早上開門，並且與同事一起拖地，接著把身上的衣服拉挺，站到門口去（每一間服飾店用來吸引客人上門的常用手法）。有客人上門時，她得小心對他說話，依從他的要求，說服他盡量多買（她從銷售總金額中分到百分之零點五的紅利）。不消說，她必須忍受客人的調情，再討厭都要忍。

同性戀聚會的場所與大麻菸館、賭場一樣，各種社會階層、各種年齡層的來客都有。在這些人之中，你會找到技工與專業人士，老的少的因為同性戀性向而混在一起。與盜賊扒手等法律與社會規範所不容的群體一樣，同志為自己發明了特殊語言，好在陌生人之中認出彼此。他們稱呼零號同志「古黛娜」，在團體中則以女子姓名稱呼，例如蘇亞、安姬、法瑪等等，而一號同志叫做「巴哥」，假如這人頭腦簡單、不學無術，就稱為「野人巴哥」，男子間的性|愛稱為「掛勾」。他們將身分告訴彼此，再以祕密手勢交談。假如有人握手時，用手指撫摸對方的手腕，這表示他想與他發生性關係。如果同性戀者對某人說話時，兩隻手指貼在一起移動，這表示他在邀請對方上床。如果他以一根手指比著心臟，這表示只有他的戀人能擄獲他的心，諸如此類。

在這方面，英國佬的作風嚴格。不過，這自然與道德無關，而是出於損益的考量，因為便衣警察不時會前來酒館查看。其實他們只要遠遠看一眼就心滿意足，根本不會打擾到客人（因為收受了高額賄賂），但是若目擊到任何可恥的舉動，卻則不會善罷干休，因為這可是勒索英國佬掏更多錢出來的良機啊。

隔天，蒲莎娜開始拚命找工作，一年內做過不少事：律師事務所祕書、女子美髮師助手、牙科受訓護士，然後都為了相同的理由丟了每一份工作。離職之前都經歷了同樣的冗長戲碼：老闆除了熱情歡迎她，還表現出強烈的熱情與興趣，接著給她點小恩小惠、禮物、薄額禮金，附帶暗示還可以再給她更多東西。為了不失去工作，她永遠在表面上禮貌地拒絕。可是老闆繼續糾纏下去，事情最後上演了自然的結局。對於那最後一幕，她是又氣又怕，那些大叔往往在無人的辦公室內想強吻她，不然就是整個人貼上來，或者動手拉開褲襠，要她面對某些「擺在眼前的事實」。她推開他，威脅要大叫讓大家知道。到了這個時候，對方會變了張臉，露出報復的神情，羞辱她，罵她是「卡德拉．夏瑞法」①。有時候對方則假裝只是在測試她的品行，對她保證他愛她就hetubook.com.com像愛護自己的女兒；如果是這種情況，等到了適當時機，也就是沒有鬧成醜聞的危險了，對方便找個藉口將她趕走。

「那是你最後的決定？」

吾家小館比街道平面還矮幾個階梯，由於窗簾厚重，即使在大白天，也是光線昏暗朦朧。大型吧檯擺在左手邊，長桌檯是用天然木材漆黑製成的，天花板吊起了維也納風格的老燈籠，牆上掛了木頭或青銅的藝術雕刻，紙桌巾上還印有拉丁文，喝酒用的是大型玻璃啤酒杯——這一切讓酒館有了英式「酒吧」的樣子。在夏天，只要一鑽進吾家小館，便能將蘇萊曼巴夏街上的嘈雜、酷熱與擁擠都拋在腦後。在寂靜之中，坐下來喝杯冰鎮的啤酒，享受強冷的空調與令人放鬆的幽光，讓人感覺找到了躲避日常生活的門路。這種清靜的氣氛是吾家小館的重要特色，也打響了它其實是同性戀聚會處的名聲（在多本歐美製作的旅遊導覽手冊上，它被列在同性戀去處的標題底下）。

倉庫是一間大公寓，位於蘇萊曼巴夏街上，就在美國咖啡館隔壁建築的一樓。塔拉爾進去後，從裡面將門反鎖。她打量四下，這地方潮濕昏暗、通風不良，箱子堆到了天花板高。她知道將要發生事情，到倉庫的途中已經做好心理準備，還在腦海中對自己重覆母親的話：「妳的弟弟妹妹需要妳賺的每一毛錢，一個聰明的女孩可以照顧好自己，同時保住她的工作。」當塔拉爾先生靠過來，強烈的矛盾頓然湧上她的心頭。這一切折磨她，讓她害怕、讓她呼吸困難，讓她人彷彿要生病了，可是她已經立下決心要善用機會。另一方面，她還感覺到一種偷偷摸摸、隱隱約約的好奇，敦促著自己找出塔拉爾先生要對她做什麼事情；例如，他會不會對她求愛，對她說：「我愛妳。」或者馬上就想親吻她呢？她立刻找出答案了，塔拉爾從後面猛撲上來，急忙伸出手臂用力抱往她，她覺得好痛。他開始磨蹭她，把玩她的身體，卻是半聲也沒有吭。他動作激烈，迫不及待想達到滿足，整件事情約莫兩分鐘就結束了。她洋裝的裙子部位髒了，他則喘著氣對她低聲說：「浴室在走道底的右手邊。」

與許多從鄉下出來的埃及人一樣，在汽車俱樂部當廚師助手的穆罕默德．薩耶德早年就感染到血吸蟲病，忍著病痛到了五十歲，最後肝臟發炎、功能衰竭。他的長女蒲莎娜記得一清二楚，在齋月的那一天，一家人在亞庫班公寓屋頂那間兩房一衛的小公寓吃過當天的第一餐，父親離開去進行昏禮。他們忽然聽見某樣東西重重落到地面的聲響。蒲莎娜也記得母親的痛苦尖叫：「去幫你爸爸！」蒲莎娜、索珊、法丁與幼小的慕思塔法全朝他奔去。父親穿著白袍躺在床上動也不動，臉色發黑。他們叫來了救護車，沒經驗的年輕醫生三兩下便做完了檢查、宣佈噩耗，女兒們放聲哭喊，聲音淒厲，母親則動手用力打自己耳光，一直打一直打，打到人摔到和圖書地上為止。

這群男人笑得屋頂都要掀起來了，然後忽然興致勃勃扯開宏亮的嗓音，唱了一輪低俗的歌曲，英國佬亞西茲不得不插手恢復秩序。

快到午夜，有人推開酒館的大門，是哈提姆．拉西德，他帶了一名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這名膚色黝黑的少年穿著廉價的衣服，蓄著短平頭。酒館的客人醉醺醺的，正在高聲歌唱，哈提姆一進來，吵鬧的音量就降低了。每個人開始打量他，除了好奇之外，還帶有幾分的敬畏。他們知道他是古黛娜，然而他天生有種令人生厭的冷漠，讓人看了不想與他親密來往，連最放肆、最猥褻的客人也只能尊重他。

英國佬亞西茲上前歡迎他，哈提姆親切地與他握手，又以優雅的手勢比著年輕朋友說：「我的朋友亞貝德．拉布，正在中央維安軍隊服役。」「幸會幸會。」亞西茲說，笑著打量這位健壯的年輕人，接著領著兩位客人到酒館最裡面的安靜桌檯，詢問他們想點的東西。哈提姆要琴湯尼，亞貝德．拉布點了進口啤酒，另外還叫了幾盤熱的開胃菜。其他客人逐漸失去對他們的興致，繼續交談笑鬧。

這兩位朋友看來正專心在吵架，而且吵得不可開交。哈提姆看著友人低聲說話，彷彿是在說服他。拉布不為所動地聽著，接著情緒激動地回答。哈提姆則垂頭沉默了片刻，然後又繼續努力下去。兩人的交談如此進行了約莫半個小時，其間喝了兩瓶啤酒、三杯琴酒。最後哈提姆再度往後靠在椅背上，以銳利的眼神直視阿布。

「呸！」阿布不耐地吼了一聲，同時把啤酒杯推開，杯子翻倒時，發出了輕脆的噹聲。他接著站起來，朝著哈提姆忿忿看了一眼，然後往出口衝去。哈提姆從皮夾抽出幾張鈔票扔到桌上，趕緊去追朋友。酒館安靜了幾分鐘，接著這些醉漢忽然開始議論紛紛：

蒲莎娜通過考試、取得文憑的那一天，母親等到夜幕落下，家裡其餘人都睡了之後，才把她帶到屋外的屋頂上。當時是炎熱的夏夜，男人抽著水煙，閒聊消磨晚間的時光，三、兩名婦人坐在開闊的室外，逃避擁濟又燥熱的鐵屋。母親同他們寒暄幾句，然後拉著蒲莎娜，將她拉到屋頂的遙遠地方，兩人站到牆壁邊上。蒲莎娜還記得那天晚上從屋頂觀看蘇萊曼巴夏街的光景，有車子，有燈光，她也沒忘記母親不悅的神情、看穿人心的嚴峻眼光。母親以粗啞而陌生口吻，對她述說死者讓她獨自承擔的負荷，告訴她，她在薩馬雷地區某位好心人家裡工作，這件事情當作祕密不說，是怕有人發現她們的母親當女傭，會影響到蒲莎娜或妹妹的婚事。母親要蒲莎娜給自己找份工作，隔天就開始找。蒲莎娜沒有回答，望著母親半晌，覺得對她心疼不已。她俯身擁抱母親，親吻她時，想起她的臉龐變得又乾又粗，身體更發出陌生的奇怪m.hetubook.com.com氣味，那是女傭身上汗水混合了灰塵的氣味。

在吾家小館，英國佬亞西茲設法讓客人舒適愉快，同時也不許他們做出不當的行為。當夜色越來越深，客人喝得越來越茫，嗓門便跟著越來越大聲、越喊越尖銳，眾人七嘴八舌，控制不了說話的欲望。在任何一家酒館，這種情況都是在所難免。不過，吾家小館的醉漢卻是沉溺在淫欲與酩酊之中，互吐情衷，彼此交換淫穢的笑話。偶爾有人會伸出手指撫摸朋友的身軀，碰到這種時候，英國佬亞西茲便立刻插手，使出各種手段強行維護秩序。一開始，他會有禮地低聲提醒，最後則威脅把犯錯的客戶轟出酒館。英國佬怒斥那些被挑起欲望的同性戀，常常氣到臉色發紅。他說：「聽好，只要你還在我的地盤上，行為就給我放檢點些。如果你這麼想要你的朋友，站起來，帶他走，不過在這間酒館，你別想碰他一下！」

「親親，怎麼辦，你已經榨乾我所有的錢了？」

她用水清洗洋裝時，心底暗想著，這整件事情比她想像的更簡單，就好像男人在公車上對她上下其手，這種事情常常發生。她還想起菲菲告訴她交手之後該怎麼做，於是走回塔拉爾跟前，盡量裝出悅耳、性感的聲音對他說：「先生，我需要跟你拿二十鎊。」塔拉爾看了她一會兒，接著一下子就把手伸進口袋內，彷彿早等著聽到這項請求。他拿出一張摺好的鈔票，神色自若地說：「沒，十鎊就夠了。洋裝一乾，就跟我回店裡去。」接著他走出去，順手關上了門。

市中心剩下的小酒館本來是便宜又乾淨的休閒去處，結果現在倒成了燈光昏暗、通風不良的賊窩，出入的多半是不良少年與罪犯一類的人物，不過還是有少數的例外存在，例如位於卡斯尼爾路與蘇萊曼巴夏街之間的美心酒吧，還有亞庫班公寓底下的吾家小館。

「阿布，今晚跟我走，早上我們再解決這些事情。」

在那一年中，蒲莎娜學到很多人情世故，例如她明白有些事情深深影響到她與他人的往來：自己美麗誘人的軀體、深褐色的大眼睛、豐|滿的嘴唇、性感的胸部、顫抖豐|滿的後背與柔軟的雙|臀。她明白男人無論外表何等令人尊敬，無論社會地位何等崇高，在美女面前全都意志薄弱。由於這個發現，她做了幾次調皮卻有趣的測試。當她遇到受人敬重的老人家，覺得試驗他會很有趣，就會裝出少女般的聲音，彎腰挺出性感的胸部，嚴肅的紳士立刻虛弱得發抖，眼睛蒙上一層欲望，看見他那副模樣，她樂不可支。當男人在她身後心跳加速，她會感受到與復仇無異的痛快|感。她也開始明白，在那一年之中，母親完完全全地變了，任何時候蒲莎娜只要因為男人想霸王硬上弓而離職，母親聽到了消息，便沉默不語，彷彿受到了激怒。這種事情發生數次之後，有一次母親起床要出門前，告訴蒲莎娜：「妳的弟弟妹妹需要妳賺的每一毛錢，一個聰明的女孩可以照顧好自己，同時保住她的工作。」這句話讓蒲莎娜聽了又難過又迷惘，她自問：「面對解開褲襠的老闆，我要怎麼照顧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