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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極證人

作者:約翰.葛里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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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二章

克里夫辦公室的前門緊鎖著。巴瑞把門推得咯咯響,並朝著窗裏直罵。他又點了一支香菸,在林肯牌黑色轎車平時停車的幾個地方尋找這輛車,他要看看那胖雜種是否整夜都不回來。
儘管「牧師」洛.富崔承辦這樁訴訟案有點不夠分量,但並沒有因此而影響他每晚站在新聞記者的照相機前,布道似地進行喋喋不休的說教。他言語浮誇,預言罪犯很快就要伏法。他接受記者採訪,但是言談空洞,只是虛張聲勢。記者聽了都感到厭煩,不想再採訪下去。洛是一位道貌岸然的地方檢察官,說起話來彬彬有禮,細聲細氣,有政治野心,對每一件事情都大發議論。他有自己的新聞祕書,這位祕書天天超量工作,負責使這位「牧師」成為目光的焦點,這樣,不久的將來大眾就會要求他當美國的參議員。再下一步要幹什麼,只有這位「牧師」才知道上帝會把他指引到哪裏。
「那輛已有十年沒開動過的船底下。」
「那就對了。只是她沒辦法來,於是我把那位參議員帶到了你的家。」
刀鋒說話的聲音聽了也叫人不舒服,帶有在新奧爾良街頭混得不錯的流氓大聲威脅人時的口氣。這種流氓動不動就打斷你的胳膊,要是你再稍擋了他一下路或答話稍慢一點,他就會再打斷你一隻胳膊。他粗魯、傲慢、威脅人的口吻,接電話的那位可憐祕書已經聽過好多次了。她見過他的眼睛,滑溜溜的外衣以及馬尾式髮型。她不斷地吞嚥口水,倒吸涼氣,幸好他是在打電話,不是在她的辦公室裏,否則他一定會用指關節把桌子敲得砰砰響的。她告訴摩丹諾先生,克里夫先生上午九點鐘左右就出去了,到現在還沒有打電話回辦公室過。
「我當然想知道。全世界都想知道。好啦,要是你有膽量就告訴我。」
「你不會高興的。」
一想起洛.富崔在相機前揮舞著起訴書,大聲預言著邪不勝正,巴瑞就一肚子的氣,把冰塊咬得嘎吱嘎吱響。但自起訴以來,六個月過去了,「牧師」和他的伙伴都沒有找到鮑伊.博伊特的屍體。他們日夜跟蹤巴瑞。事實上,這一刻他們很hetubook.com.com可能就等在外面,好像他竟會傻到這等地步,吃完了飯就去看那屍體。無緣無故,就是為了去看上一眼。他們賄賂了每一個酒鬼、每一個街上的癟三,為他們通風報信。他們把池塘、湖泊都抽乾了,河底也打撈過了。他們發出搜查令,搜查了城裏的幾十座大樓和工地,光在怪手和推土機上就花去了一筆不少的錢。
他只是想喝幾杯,然後與他律師一起好好吃一頓,邊吃邊談他的麻煩事。就只是吃吃喝喝,沒有別的意思。聯邦調查局的人在監視、在偷聽。傑羅密得了妄想症了,上星期還告訴巴瑞說聯邦調查局的人打過電話到他辦公室。因此,他們約在這裏見面才能好好吃一頓,不用擔心有人竊聽。
刀鋒砰的一聲掛斷電話,橫衝直撞地穿過走廊,直到快走近餐桌,見到人時,他才平靜下來,大搖大擺走向餐桌。來餐廳吃飯的人開始多起來了。時間已接近五點。
「對,你與一個醫生的老婆幽會。」
巴瑞昂首闊步來到酒吧時,新鮮的汽水和酸橙已為他擺好。他坐到自己的座位上。酒暫時不喝,可以再等幾個小時,因為他需要穩健的手,不能顫抖。
巴瑞接著說:「他是用卡車運來的,我把他留在你家了。」
他一邊擠橙汁,一邊注視鏡子裏的自己。他看到有幾個人在盯著他看。這並不足為奇,畢竟,他現在也許是全國最有名的謀殺案被告。離審判還有四個星期,人們都在看。所有的報紙上都有他的正面照片。
三個星期以前在討論中,有一度事態變得平和了。巴瑞向他的律師吹噓,說那具屍體永遠也別想被找到。他已經處理過許多屍體,知道怎樣把它們隱藏起來。博伊特的屍體隱藏得相當快。雖然巴瑞想要把這位小老弟轉移一下,但他仍很安全,可以平平靜靜地安息,絕不會受到洛和聯邦調查局的打擾。
離開庭只有短短的四個星期了,巴瑞需要時間,要是能耽擱一下,延期訴訟,或有任何能暫緩開庭的情況發生就好了。你要審判放慢速度,它卻偏偏進展這麼快,這是為什麼?他一天到晚生和*圖*書活在觸犯法律的邊緣上,見到過一些馬拉松式的案子,一拖就是好些年。他的舅舅曾被起訴過,但是打了三年疲勞戰以後,政府最後只好撤銷這一案子。六個月以前,巴瑞也被起訴了。他媽的!眼下就要開庭審判了。這不公平,因為羅密沒有使勁。必須把他換掉。
但是傑羅密.克里夫崩潰了,他的行為異常——突然失蹤,不去辦公室,不回電話。每次出庭都遲到,喃喃地低聲自語,飲酒過量。他一向刻薄、頑強,但這一次他很灑脫,任憑別人閒言閒語。顯然,巴瑞得另找律師。
然而,巴瑞控制著屍體,鮑伊.博伊特的屍體。他想把它換個地方,但不成,「牧師」和他的一大批嘍囉們都在監視他。
巴瑞朝人行道彈去菸灰,幾乎大笑了出來。他不該告訴傑羅密.克里夫的。告訴他真有點傻,但無礙大事。他是個可信的人,不會把祕密洩漏出去,能維護律師與當事人的特權。他曾因為巴瑞最初沒有向他講清楚血淋淋的細節而有點傷心。傑羅密.克里夫和他的當事人們一樣狡詐、卑鄙。如果他們身上沾有血,他就要親眼看一看。
「哪裏?」羅密懷疑地問道。
他們必須談談。傑羅密.克里夫在過去的十五年裏一直為新奧爾良著名的惡棍流氓辯護,其中包括歹徒、毒販和政客。他的成績驚人。他為人狡詐、善於行賄,凡能買通的人,他都不惜代價。他和法官們一起吃喝,與他們的女朋友睡覺。他賄賂警察,威脅陪審員。他與政客們關係密切,凡要捐款、贊助,他就慷慨解囊。傑羅密知道什麼東西能使這個制度運轉。卑鄙齷齪的有錢人成了被告,在新奧爾良需要幫助,一定會去傑羅密.克里夫律師事務所,在那裏能找到朋友。事務所的這位朋友就是靠骯髒的錢發財,而且他始終對你忠誠。
「那屍體在哪?」克里夫曾問道。
「車庫裏。」
他長著一頭濃密的黑髮,染了以後更加看不到一絲白髮。髮上抹了一層厚厚的髮膠,顯得特別光滑服貼,並且全往後梳,紮成一個十分像樣的馬尾,正好碰到墨綠色聚酯纖維外套的領子。hetubook.com.com這樣的髮型要花好幾個小時才能做成。在他左耳勻稱的耳垂上掛著一只閃閃發光的鑽石耳飾,從不拿下來。左手手腕上,在勞力士鑽錶下方,套著一隻十分雅緻的金手鐲,右手腕上戴了一條十分精緻的金手鏈,在他大搖大擺走動時,手鏈錚錚直響。
「當然記得。一月十六日。」
巴瑞.摩丹諾,或刀鋒巴瑞,或刀鋒,他喜歡人們這樣直率地稱呼他,腳蹬鯊魚牌名鞋,身穿絲綢襯衫,飄散著香子蘭香水。襯衫垂到膝蓋,輕輕擦著他毛茸茸的小腿。他的墨綠色西裝閃閃發光,乍看之下彷彿蜥蜴皮,或鬣蜥皮,或者什麼滑溜溜的爬蟲的皮,但仔細一看,它可不是什麼爬蟲,而是聚酯纖維所製的外套。前襟有雙排鈕扣,穿在他高大的身軀上,非常合身。他向飯店後面的投幣式電話走去,高視闊步,風度翩翩。那西裝並不華麗,卻很奇特。人們可能會把他看作衣冠楚楚的毒品進口商或一個走紅的拉斯維加斯賽馬賭注登記人。這正合他心意,因為他是刀鋒,他想引人注目。當人們看他時,就該看到他在事業上多麼成功。一看到他,他們就會被嚇得發呆,敬而遠之。
「還記得一月十六日那天你在哪裏?」
「你在撒謊。」
他重重地按下他律師辦公室的電話號碼,還沒等對方回答就連珠炮似地開口了。「喂,我是巴瑞。傑羅密呢?他遲到了。照理他四十分鐘前就應該在這裏和我見面了。他在哪裏?你見到他了嗎?」
這時,羅密已走到他辦公桌後面的牆角,仔細看過寫得亂糟糟的每月行事曆,才說:「科羅拉多,滑雪。」
這回的審判很不一樣。受害者是一位參議員,據說還是第一個在任期內被謀殺的參議員。這是一場美國政府對巴瑞.摩丹諾的官司。當然,美國政府找不到屍體,問題十分棘手。沒有屍體,沒有病理報告,沒有彈道檢驗報告,沒有充滿血腥景象的照片,法庭和陪審團就看不到任何證據。
他需要一個新律師,能回他電話,能和他一起喝酒,能物色可以賄賂的陪審員,簡而言之,他需要一個真正的律師!
克里夫已遲到和_圖_書一個小時了。這段時間,巴瑞買過兩杯汽水,還頻頻向穿皮裙的金髮女郎眨眼傳情。他離開餐廳時不停地咒罵,痛罵所有的律師,更痛罵他自己的律師。
巴瑞有一位邁阿密的朋友,曾因被指控販毒而遭起訴。他的律師非常優秀,想盡方法阻撓審判,拖延了整整兩年半,最後法官失去了耐心,決定開庭審判。在選舉陪審團前一天,他的朋友殺死了那位非常出色的律師,法官不得不決定再次延期訴訟。審判再也沒有進行。
巴瑞後來因敲詐勒索而在一所環境很好的聯邦聯合監獄服刑兩年。他的舅舅本來可以再次幫他免除徒刑的,但他當時已二十一歲,可以服短期徒刑,這樣的經歷能改善他的形象。他的家人都為他感到驕傲。傑羅密.克里夫曾負責為他辯護和上訴。打那時起,他們就成了朋友。
「說吧。」
但是巴瑞的案子有些不同。這是一件大案子,而且情況越來越嚴重。再一個月就要審判,而且像立即執行的死刑一樣,越來越逼近。這將是他第二次因謀殺罪出庭受審。他第一次受審時才十八歲。當時一位地方法院的檢察官企圖證明巴瑞砍掉了他競爭對手的手指,並切斷了那個惡棍的頸子,但是檢察官只提出一個證人,而且很不可信。巴瑞有個舅舅,是一個很有威信、久經考驗的匪徒。他東給點錢,西塞點錢,結果巴瑞的陪審團在判決時無法達成一致的意見,案子便擱置起來了。
聯邦調查局當然也有各式各樣的紕漏。首先,沒有任何人親眼看到凶案發生。此外他們得拿出能被人所接受的情況證據,譬如,殺人動機。但是,實際上誰也沒看到他殺人。他們手頭上有一個告發者,但此人反覆無常,說話靠不住,如果他真的出庭作證,很可能在盤問時被嚇得不敢吭聲。聯邦調查局現在把他藏了起來。巴瑞在一件事上非常有利——屍體,鮑伊.博伊特那矮小、細瘦的屍體正在水泥地底下慢慢腐爛。沒有屍體,檢察官「牧師」洛.富崔就不能使陪審團把他定罪。想到這裏,巴瑞高興得笑了。靠近門邊的一張桌子旁坐著兩位用氧化物染髮的金髮女郎,他向她們和_圖_書眨了眨眼。自從他被起訴以來,許多女人對他產生了興趣,因為他成了新聞人物嘛。
「你不會想知道吧!」巴瑞回答說。
「你撒謊。」
「那天我借用你的房子了,是嗎?」
他點起香菸,漫不經心地沿著雜誌街走去。雜誌街就在運河大街和波伊德拉斯街之間。空氣相當沉悶。離克里夫的辦公室還有四個街區。他的律師建議儘早審判!簡直是白痴!在這種制度下,沒有一個人會要求儘早審判的,但傑羅密.克里夫竟然想早點開庭審判。不到三個星期以前,克里夫解釋說,他們應該爭取最快的審判,因為找不到屍體,就不能立案。他還說,要是再等下去,屍體也許會被找到。既然巴瑞最受懷疑,這又是一件轟動的謀殺案,要求對罪犯起訴的呼聲很高,而且巴瑞真的殺了人,的的確確是個殺人犯,因此,他們應該要求立即審判。這一解說使巴瑞吃驚不小,他們在羅密的辦公室相互爭論,都沒有好氣。打那次爭執以後,他們間的關係就不像從前了。
「你不會想知道的。」
「你記得博伊特哪一天失蹤的嗎?」巴瑞曾問道。
如果羅密突然死去,那麼非花上幾個月,也很可能要花上幾年時間,這場審判才能進行。
聽到這裏,羅密呆了,張大嘴,垂著眼,瞪了他的當事人一眼。
巴瑞順著波伊德拉斯街漫步,暗自竊笑。
「好啦,說吧!」
餐廳後面,在休息室附近的走廊裏有一臺投幣式電話。刀鋒巴瑞昂首闊步來到電話機前,向四周瞟了一眼。普通人一見刀鋒巴瑞斜眼看人,眼珠滴溜溜地轉,一副尋覓獵物的樣子,就會被嚇得屁滾尿流。他的眼睛是深褐色的,幾乎長在一起,如果你敢站在他面前正視他的眼睛,不出兩秒鐘,你就會十分肯定地說巴瑞是鬥雞眼。但他不是。在他的兩個額角之間整整齊齊連成一線的眉毛,並沒有因為鼻子上方的皺紋而斷開。他的鼻子又長又尖。鬆垮的蠟黃色眼皮半遮住眼睛。不用分說,他看起來就是個喝酒如喝水,生活放蕩的人。單憑那黑眼圈就足以說明他每晚都喝得爛醉。刀鋒深愛自己的眼睛,因為關於他的那對眼睛有種種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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