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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雨人

作者:約翰.葛里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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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十五章

卷一

第十五章

我用十分鐘的時間跟他講了荳德案件簡要的事實大綱,並利用空檔說明我被雷克法律事務所裁掉的經過,我跟他解釋巴瑞是怎麼樣地利用我,以便將那件案件偷到手,還有終於讓我想出了和布魯勒聯手的策略。「我們一定要在今天提出訴訟,」我嚴正地對他說。「因為就法律上而言,巴瑞擁有那件案件,我想他很快就會提出訴訟。」
「也許就值陪審團說出來的那個數,因為我懷疑它是否會在庭外和解。」
「太好了。」
我跟他解釋了最近破產的事,明天我就要到法庭去跟我的債權人開第一次會,稱為「債務人的審核」,跟我弄僵的那些人的律師有權查我的爛帳,對於我的財務狀況,乃至於我的一般生活,他們想問任何問題,都可以暢所欲言。不過那終究只是件低調案件,事實上,還很可能根本沒人會去那兒逼問我。
其實他們並不在乎那些,訴訟已經提出,現在他們有真憑實據可以看了。他們想知道接下來會怎麼樣,多久才會知道一些事情?有多少機會快速和解?這些問題令我無言以對。我知道會花很長的時間,同時覺得隱瞞此事好殘忍。
我穿過整座城市奔向北孟菲斯到農民區去,發現我當事人的情形,幾乎跟我幾天前離開他們時沒什麼兩樣。巴地在外頭,荳德把唐尼從他房裏扶出來,我們三個人圍坐在旁,他們則以讚嘆的眼光看著起訴書的副本,對龐大的償金數目留下深刻的印象,荳德不斷重複唸著一千萬美金,好像握有中獎彩券的號碼。
「我們需要談一談。」我接過鑰匙說。
我慢慢開向機場的方向,在三點半時抵達布魯勒那裏,附近看起來比幾個小時前的感覺還槽。五線道的路邊盡是些工廠、貨運站和工人們會來輕鬆一下的漆黑小酒吧以及俱樂部。由於接近機場最後的降落點的關係,噴射機不停地在頭頂上呼嘯。
把車停在綠道廣場時,天色已黑,大部分的車都走了,對街琥珀俱樂部亮晃晃的燈光照例吸引來開貨車和團體租車的人群,霓虹燈繞過整棟建築的屋頂,並且照亮了附近的區域。
色情行業在孟菲斯的蓬勃發展實在是難以解釋,這是一個擁有許多教堂的保守城市,是「聖經帶」的心臟。想要在這裏競選公職的人,都會速速擁護嚴厲的道德標準,而通常這些人也都會順理成章地得到選民的支持,我無法想像一個寬待色情行業的候選人,結果還會當選。和圖書
「你決心一試?」
我離開時他們的情緒已比我剛過來時好多了,他們已經從具狀控告他們痛恨了那麼久的公司的事實當中,得到了莫大的滿足。他們終於反擊了,他們一直被踐踏,他們也讓我相信他們真的委屈。現在他們加入了每年數百萬美國人打官司的行列,覺得自己都有些愛國起來。
我會繼續在優吉士工作一陣子,普林斯依然付我現金——一個小時五塊美金,附加晚餐和幾杯啤酒。
我看著一車的生意人下車,走進琥珀俱樂部,那是一個美國人,外加四名日本人,無疑地是想以幾杯美酒愉快地回顧美國的最新發展,結束漫長的一天生意經。
「我會把你介紹給我一位受僱律師狄克,他曾經在一家大保險公司上過班,並且幫我看過不少保單。」
那不是我,也不是我的事務所,我可以穿任何衣服、開任何車、到任何地方去玩,而且沒有人會說一句什麼。事實上,我就不曉得當第一次看到事務所裏某個人過街衝到對面去跳舞時,我會有什麼好說的。
「所以他們不曾在半夜逮捕我囉?」
我是真的很放鬆,相信布魯勒能夠逼警方作出承諾。
這城裡有不少法律事務所希望他們的新進受僱律師每天穿著光鮮的西裝,開著漂亮的車子,住在體面的房子裏,甚至流連於時髦的鄉村俱樂部。當然啦,這些事務所付給他們遠高過於布魯勒付給我的薪水,但同樣也加重他們許多並非必要的社交重擔。
我快步走向事務所的前門開了鎖,辦公室裏空無一人。老天,他們說不定通通都在對面。今天下午我所得到的直覺印象,便是布魯勒法律事務所,絕不是個工作狂聚集的地方。
「我可能需要點幫助,預估它會打上一、兩年。」
「沒錯,但我正要過去找他們,他們會聽我www.hetubook•com•com的。」我從公事包裏抽出一份控告宏利的草稿,那是巴瑞和我花了好幾個小時弄的,布魯勒看得非常仔細。
理所當然,我的名字無處可尋,起訴書上的原告律師是布魯勒,他眩耀華麗的簽名裝飾在最後一頁上,賦予整份訴狀權威性的重量,我把繳付起訴費用的事務所支票交給那位副書記官,然後我們就開張了。
但其中並無意外的驚喜。我問她是不是可以見布魯勒,她要我等一下,於是我坐到牆邊一排塑膠椅去。接待區設計成跟福利單位辦公室同式的模樣——破舊的磁磚地板、地板上的一層薄灰塵、廉價的座椅、脆弱的鑲板牆和一堆驚人的破雜誌。名叫祖兒的秘書一邊打字一邊接電話,電話不停地響,而她也非常有效率,常常可以邊持續快速地打字,邊跟客戶聊天。
「這樣真的可以整到雷克法律事務所,對不對?」他拉著橫生的腮鬚思索著說。「我喜歡,這官司值多少錢?」
所有的門都關著,而我推測一定也都上了鎖,在這裏誰都不相信誰,我當然也打算鎖上我的門。
音樂已經非常大聲,停車場也迅速被填滿起來。
就在下班前五分鐘,我走進巡迴書記官的辦公室,用我四頁的起訴書,對宏利人壽保險公司和奧圖,那個賣出這份保單,如今失蹤的業務員提出訴訟,我的當事人——荳德家人請求二十萬美元的實際損害,以及一千萬美元的懲罰性損害賠償金。我不知道宏利的淨值多少,恐怕也要花很長一段時間才查得出來,隨意拈來一千萬美元,只是因為聽起來感覺不錯,這種事出庭律師天天都在做。
「改變一下話題,」我清了清喉嚨說。「警方那兒有傳出任何消息嗎?」
於是我改而哄勸他們在寫信給他們的舊律師巴瑞的信上簽名,那是封炒他「魷魚」的信,另外還有跟布魯勒法律事務所的新契約。在解釋這份新文書工作時,我把話講得飛快,從餐桌相同的座位上,唐尼和我看著荳德再度走過草叢,和她的丈夫吵架,以取得他的簽名。
我跟她表明了身分,原本以為會被趕走,但她卻非常的客氣,用性感且機伶的聲音,要求我填一些必要的就業表格。我訝異地發現這和圖書家事務所,布魯勒法律事務所,竟然提供給員工包羅萬象、非常完備的健康保險,但因為還認為布魯勒或許藏有能夠進一步將利爪掐進我血肉的小條款,所以我還是把合約的備註仔細讀過。
「不錯。」我說的是實話,看到這裏真的在處理法律業務,令我鬆了一大口氣。布魯勒也許是個跟黑市買賣與不法投資確有相當密切關係的殺手,但他仍舊是位律師。辦公室裡嗡嗡傳出的,還是法律交易的忙碌聲音。
突然間,我自由了,在吋吋挪移前進的交通中,一陣完美的獨立感覺往我席捲而來,我能夠生存下去了!跟著布魯勒我會過一段苦日子,但或許會學到比待在市區大樓裏的傢伙更多的法律實務。我會忍受別人對於我在這麼一個破爛地方工作所給予的奚落、譏諷與難堪。不久以前我才曾自負於安全、穩定地待在波石,以及稍後的雷克,所以現在是該受點辱的了。
他帶我迅速瀏覽過這個地方,就跟我想的一樣——隨著事務所的發展,裏頭的辦公室便這裏塞一間、那兒塞一間,房間又小又擠,牆也一片片跟著打掉。我們不斷地深入迷宮,他把我介紹給兩個跟電腦與印表機擠在一個小房間內的苦惱女子,不曉得她們是否曾在夜總會裏跳過艷舞。「我想我們現在有六個女孩。」他在我們繼續走下去的時候說,秘書在他口中,不過只是女孩而已。
從及胸隔板的另一邊,可以清楚地看到穿著斜紋棉布上衣的秘書,她有一頭染白的頭髮和傲人的身材,凹凸有致且展露無遺。
交通高鋒時段,我坐在燠熱的小車中回想過去二十四小時的種種瘋狂行徑。我剛剛簽了一紙仿如流沙般的就業契約,一個月一千美元的數目是那麼少,卻還是嚇著了我,因為那不是薪水,而是貸款,我完全不知道布魯勒計畫要怎麼讓我開始賺取酬勞,就算能夠從荳德案件中得到,那也將是好幾個月後的事了。
最後她終於送我去見我的新老闆。布魯勒正坐在那裏像個會計師般研讀我的就業表格,我很驚訝他對於細節的興趣。他首先歡迎我回來,再說一遍我們財務方面的安排,然後把一份契約滑過桌面給我,空白處已經打上我的名字,我看一看,然後簽hetubook.com.com了名,假設我們們任何一方想要結束僱傭關係,都有可以罷工三十天的細則可循。對於這一點,我非常感激,卻也明白他會設計這一條,一定有他的道理在。
我會在這裡待幾個小時,得打個電話給卜克,讓他知道我最新的奇遇。另外我們也都忽略了一起準備資格考試的事,過去三年來,我們一直都是互相支持、鼓勵的好夥伴,如今律師資格考試已像與行刑隊的約會般正在逐步逼近當中。
他瞥一眼手錶。「談多久?」
「他的辦公室就在走廊底你的對面,把這東西重新寫,打上我的名字後,我們今天就提出訴訟,只是一定要確定客戶跟著我們走。」
他還介紹我跟兩位律師認識,不錯的人,穿著很差,窩在侷促的辦公室內工作。「目前我們減少到只有五名律師,」在我們走進圖書室的時候他說。「以前有七個,但那太頭痛了,我比較喜歡維持四或五個,僱得愈多,愈需要仲裁,跟女孩們一樣。」
我終於還是被迫得跟他們解釋雷克法律事務所那些糟糕的傢伙的事,策略的紛爭,他們的動作不夠快,跟不上我,也不喜歡我對這個案件所採取的強烈手腕,接連不斷地說下去。
「做得好,貝勒,」他說,讓我覺得自己好像是個老奸巨猾的律師。「讓我猜猜看,你要今天下午提出訴訟,然後拿一份影印本到荳德家去給他們看,讓他們在終止函上簽名。」
接下來我再遞給他我打給巴瑞,要先請荳德一家三口簽名的終止信函,他也慢慢地看完。
我決定躲在法學院裏,花兩個小時潛伏在地下室的書架中,找出一個接一個的保險背信案例來看,打發時間。
「不會,他們同意如果要你,一定會先打電話給我,我則跟他們保證你會自動投案,相互保證等等,不過事情絕對不會發展到那個地步,放輕鬆。」
「對,我只需要你在起訴書上具名與簽名,所有的工作都交給我來做,進度我也會不斷地向你報告。」
「完全沒有,」他得意洋洋地說,就像個擅長暗中了結事情的大師剛剛又展現了他的魔法。「我跟幾個熟人談過,他們甚至還沒確定那是不是被人縱火的,可能要花上好幾天的時間。」
但因為有這場聽證會的關係,我和_圖_書最好能再保持失業狀況幾天,所以我拜託布魯勒暫時保留表格,並且將第一個月的薪水,延後到聽證會後再發。這有欺詐的味道,布魯勒喜歡,沒有問題。
「客戶絕對是我們這一邊的。」我向他保證,心中浮現巴地在飛而烈摸他的貓趕馬蠅,荳德坐在前頭的門廊抽煙,看著信箱,好像宏利的支票隨時會到,還有唐尼用兩手支撐著他的頭的影像。
布魯勒那排房子叫做「綠道廣場」,當我把車停在髒兮兮的空地時,注意到除了洗衣店和錄影帶出租店之外,這裏還有一家賣酒的店和一家小咖啡館。雖然因為黑色的窗戶和緊閉的門,讓人很難看得清楚,但法律事務所似乎總共佔去中間六或七個單位,我咬一咬牙拉開了門。
圖書室是一個長長窄窄,書沒有按照什麼明顯的秩序,從地板直堆到天花板的房間,中間那張長桌上頭則擺滿了打開的書和揉成一團團的法律用紙。「這裡有些人是豬,」他喃喃自語。「你覺得我這個小地方怎麼樣?」
他交給我上面繫著兩把鑰匙的鑰匙圈。「一把前門,一把你的辦公室,任何時候都可以自由來去,就是晚上要小心一點,這裏並非城中最好的區。」
宏利正式捱告!
「謝謝。」我說。
「沒有市區裏那些貴族律師的漂亮,」他毫不歉疚地說。「但房款已全部付清,十五年前買下來的,你的辦公室就在這裏。」他在我們離開圖書室時指著說,兩扇門過去,在一台飲料販賣機旁的,是一間老舊的房間,裏頭有一張桌子、幾把椅子、檔案櫃和掛在牆上的馬匹照片。桌上有電話、口授讓人筆錄的機器和一疊法律專用拍紙簿,每樣東西都很整齊乾淨,空氣中懸盪著清潔劑的味道,好像一個小時前才剛打掃過的樣子。
布魯勒用他的黑眼珠瞪住我看,我想我已經引起他的注意力,搶在雷克法律事務所前頭上法院的念頭投合了他的心意。「客戶怎麼辦?」他問道。「他們已經跟雷克簽約了。」
「給我半小時,緊急事件。」
他聳聳肩,然後我便跟著他回到辦公室,等他把大屁股塞進皮椅裏去。「什麼事?」完全公事公辦地問,從口袋掏出一支設計家的筆,畫上必備的拍紙簿,在我開口之前,就已經開始塗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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