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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雨人

作者:約翰.葛里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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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二十章

卷一

第二十章

午餐是個愉悅的驚喜,勃蒂小姐做了雞湯,雖然並不是我在像今天這樣的日子裏想吃的東西,但比起火雞三文治,已經是可喜的變化。唐尼吃了半碗,然後說他需要打個盹,想要試試吊床,於是我們扶他走過草坪,抱他躺上去,雖然氣溫高過華氏九十度,他仍要了床毯子蓋。
他在三年前十幾歲的時候完成高中學業,雙胞胎弟弟隆尼早他一年畢業,他從沒想要唸大學,曾經在便利商店做了兩年的店員,但在一次店面遭人打劫後辭職。牠的就業資歷大約就是這樣,只是從來沒有離開過家,根據我們目前所知的紀錄看來,唐尼賺的都是最少的薪水。
「安東尼的家人。他哥哥是佛羅里達那裏的臭有錢人,你知道吧,有好幾個老婆,好幾個孩子,整個家族都是瘋子。他們為他的遺囑,我想好像有四份吧,大吵大鬧,內情我不是很清楚,但聽說一切結束之後,光是付給律師群的費用,就花了六百萬美元。在佛羅里達的法律下,其中有些錢流入正好可以繼承的安東尼手裏,而安東尼甚至不曉得有這麼一回事,因為他死得太快,除了一位妻子我以外,什麼也沒留下,這就是我所知道的全部內容。」
在我們開車過城時,唐尼把手杖放在雙腿間,並把下巴抵在上頭坐著,在謝過我以後,便沒再說多少話。
考試在星期五下午五點時嗚咽結束,大家都累到無力慶祝歡呼,他們最後一次收齊考卷,告訴我們說可以離開了。為了重溫舊日時光,有人提議到哪裏去喝杯凍飲的,於是我們一行六人就在優吉士裏喝了幾巡。普林斯今晚不在,也不見布魯勒的蹤影,不禁令我大大鬆了口氣,和圖書因為我不希望我的朋友們看見有老闆在場時的我,那樣一定會惹來一大堆有關我們執業情形的問題。給我一年的時間,我一定會找到一份比較好的工作。
在場內要考資格考試的大約兩百個人當中,至少有一半是上個月才從孟菲斯州立大學畢業的學生,他們是我的朋友兼敵人。卜克坐在距離我遙遠的地方,我們老早就決定不坐在一起。莎拉和陀德坐在另一頭的角落裏,他們上週六才剛結婚,好一個蜜月。他是個俊俏的傢伙,像畢業於私立高中的美少年,散發著趾高氣昂的名門氣息。我希望他名落孫山,莎拉也是。
在我剷啊、拉啊和流汗的時候,不斷引導心力去恨宏利,要恨他們其實不難,倒是一旦與天理畢特開戰後,我就需要有大量自以為是的熱情來支撐自己了。
我無所謂,我可以坐著連聽好幾個小時,腦袋在資格考試後還相當渾沌,要取悅我並不難,而當我成功地忘掉法律後,凱麗總是佔領著我的思緒,我還沒想出接近她的無害方式,不過只要給我時間,我一定會想出來。
我一覺足足睡了十二個小時,我跟勃蒂小姐保證說如果沒有下雨,那我就會做我分內的事,結果當然我終於醒過來時,住處內陽光照射,又悶又濕又熱,典型的孟菲斯七月的氣候。在一個沒有窗戶的房間裏連續死撐眼皮,運用想像兼記憶三天以後,我是準備要流點汗和沾點泥巴了。我沒被撞見溜出去,二十分鐘後,已把車停在荳德家的車道上。
「天啊,當然沒有!」
在他被診斷出有急性血癌後不久,他們曾做了一次微薄的努力為他籌募治療基金。荳德將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些朋友組織起來,把唐尼的腳印在北孟菲斯所有的咖啡店和便利商店的牛奶紙盒上,但沒有募到多少錢,她說。他們也曾租下當地一個大型集會所,開了一個有鮪魚和莓果的宴會,甚至還找來當地一位鄉村音樂節目主持人來放唱片,結果那場大宴會倒貼了二十八塊美金。
在另一方面,隆尼已經完成大學學業,目前就讀休士頓的研究所,仍是單身未婚,很少回孟菲斯來。荳德說這兩個兄弟從來都不曾親密過,唐尼喜歡待在屋裏讀書,做飛機模型,隆尼則愛騎腳踏車,一度還曾加入一群全是十二歲的街頭幫派:不過他們都是好孩子,荳德向我保證。起訴書中清楚明載並充分證實隆尼的骨髓,的確是唐尼移植手術的完美配對。
「一堆垃圾。」
我們坐在我的小爛車裏,一路顛簸過去,他直視前方,帽子的前沿低低蓋住了他的額頭,只在我跟他講話的時候才開口。我們把車停在勃蒂小姐的卡特力旁,我向他解釋位於城內高級區的這棟不錯的古屋,就是我的住處,看不出來他有沒有留下深刻的印象,我是覺得挺懷疑的,然後我幫著他繞過培土,來到平台上一個蔭涼的地方。
「全都清清楚楚地寫在上頭,」我說。「我是你的律師,正在努力蒐集資料。」
我一下子就全身汗濕,但這一回我分分秒秒都樂在其中,勃蒂小姐在悶濕的空氣中團團轉了一個小時,然後就決定到平台周圍比較涼的花叢裏去消磨時間。我可以聽到她不停地在跟唐尼說話,他話不多,但很享受新鮮空氣,在一趟推獨輪手推車的途中,我注意到他們玩起西洋棋來,另hetubook.com.com一趟則撞見她挨著他坐,正指著一本書裏的照片。
「那份法庭檔案裏有些什麼?」
他第一回的化學治療花費四千美元,三分之二由聖彼得津貼,其餘的由他們自己湊錢付清,但三個月後,血癌又全面復發。
在法學院待過一學期後,我們就學會最好永遠別討論考試的事,如果在事後比較筆記,你馬上就會痛苦地察覺到你的錯。
我曾想過好幾次跟勃蒂小姐開口,間她可有興趣幫忙唐尼,我確實相信如果事實上她有那些錢的話,那麼這位親愛的婦人一定肯幫他的移植手術開張支票,我卻為了兩個理由,始終沒有開口。第一,現在動移植手術也已經來不及了:第二,如果她沒有那些錢的話,這樣會羞辱了勃蒂小姐。她已經夠懷疑我對她的錢感興趣了,我不能對那有任何的要求。
「好,那麼是關於誰的。」
「這有什麼不對?那裏藏了什麼東西,勃蒂小姐?為什麼要這麼神秘?」
等大家在分隔甚開的折疊桌前坐好以後,便先聽了十分鐘的考場須知,然後在準八點整開始考試。
勃蒂小姐知道我要帶他過來,早備好檸檬汁熱切地等著,作過介紹以後,她很快地就主控了這場拜訪。要不要餅乾?杏仁巧克力棒?或是要看點什麼?她在他長椅的四周安置枕頭,一直快樂地吱吱喳喳,真是有副黃金般的善良心腸。我跟她解釋說我是在絲柏花園裏認識唐尼的雙親,所以她覺得跟他特別親近,就像自己人嘛。
最先考的部分叫做「多州」,做不完的一堆狡詐的多重選擇題,都是適用於各州的法律。根本沒有辦法說我們準備得如何,一個上午就這樣過去了。午餐是和卜克在www.hetubook.com.com旅館的自助餐廳內安安靜靜吃的,一個字也沒提及考試的事。
唐尼在前頭的門廊裏等著,穿著牛仔褲、球鞋、黑襪、白T恤,並戴著一頂普通大小,但在他縮小的臉上仍顯得過大的棒球帽,他托著一根手杖走路,但是仍然需要有隻強勁的手伸進他虛弱的臂下支撐著。荳德和我扶著他慢吞吞地走過邊道,小心地讓他坐進我車子的前座,能夠讓他出外幾個小時,令她鬆了口氣,她告訴我說這是他幾個月來第一次出門,現在就只剩下巴地、貓群和她在家了。
晚餐則是和勃蒂小姐在平台吃火鶴三文治,九點就上床睡覺了。
「不,稍後再說吧。」她伸手拿她的園藝手套說。「我們工作去。」
回來的時候,她交給我一個來自亞特蘭大一名律師的信封,我記得那間事務所的名字。
「你並沒有告訴我要到亞特蘭大去四處打探。」
那名律師寫了封信給勃蒂小姐,同時附上一份我去函的影印本。我在那封信中跟他解釋說我現在代表勃蒂小姐,她拜託我起草一份新的遺囑,而我需要她死去先生遺產的相關資料。在他給她的信中,只簡簡單單問她是不是可以對我洩露任何消息,他給人的感覺十分冷淡,好像只依指令行事的樣子。
郊區的週六夜晚,木炭與烤肉味瀰漫在濕熱的空氣當中,後院大廚師和他們客人的聲音不斷透過木柵和整齊的樹籬傳過來。
「法官密封了法庭檔案。」她聳聳肩說,好像事情就到此為止。
我們坐在蔭涼的地方,一邊喝檸檬汁,一邊談他有多可憐,我跟她說了一點和宏利對抗的案件,強調我告他們一千萬美元,她問了一些有關資格考試的普通問題,然後我就進屋裏和-圖-書頭去。
我可以感覺到這裏頭的競爭,非常像剛進法學院那頭幾個星期,我們極度在乎彼此最初的進展一樣。我向幾個熟人點頭,心中暗自期望他們通不過資格考試,因為他們一定也正在希望我落敗,這是這一行中的天性。
她怎麼得到那筆錢並不重要,但若能知道她到底繼承了多少錢,倒是不錯。「你想不想談一下你的遺囑?」我問道。
我們在星期三一大早抵達旅社一、二樓間的夾樓層後,隨即被趕進一間比足球場還大的跳舞廳內,大家依序登記並編入名冊,報名費老早就付了,有些緊張的零星交談,卻沒多少社交聊天,我們都快嚇死了。
坐著聽比坐著談容易多了,荳德也比較喜歡抽抽煙,喝喝她即溶的低咖啡因咖啡,偶爾才會說幾句有關於某位鄰居,或許關於某隻鄰居家的狗的閒話。隔壁那個退休的男人上週被鏤花鋸子鋸斷了一根手指頭,這件事她已經提了不下三次了。
「你可以解釋一下這件事嗎?」她雙手叉腰站在我面前問道。
一把他妥當地安置在蔭涼的地方,安全地避開會使他慘白的皮膚起水泡的陽光後,勃蒂小姐就宣布該開始工作了。她戲劇性十足地停下腳步來環視後院,彷彿落入沉思般的搔著下巴,然後才慢慢將視線落在那堆培土上,為了唐尼的利益著想,她一下指令,我馬上就撲過去做。
「跟你有關?」
幾個小時以後,我和荳德以及唐尼坐在他們廚房外頭雜草叢生的平台上,謝天謝地,巴地躺在床上,去勃蒂小姐家走一趟,已讓唐尼筋疲力盡。
我們吃薄餅,喝了幾杯啤酒,但已累到玩不出什麼花樣來了。卜克在回家的路上跟我說考試造成他身體不適,他確定自己搞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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