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造雨人

作者:約翰.葛里遜
造雨人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卷二 第十九章

卷二

第十九章

有幾個開車經過的人,對我投以注目禮,但是,嘿,又沒人認識我。
為什麼這只讓我覺得很害怕呢?
幾個月前當我還是個法學院的學生時,雷烏柏格曾提到要對州保險部門發出不平之鳴,但他同時也說那大概沒什麼用,因為保險業對於那些尋求管理他們之道的人,向來是出了名的不以為意。
十二月二十三日,我終於抵達了威斯康辛州的麥迪遜。我住進一間小小的旅館,在一家舒適的快餐店吃了頓熱食,然後走在市區的街道上,就像一般人從一家店逛至下一家,賣的盡是些我並不熱中的尋常聖誕物品。
在喝完第一杯伏特加後,他說:「我相信你一定有各州對宏利調查書的副本吧。」
「宏利的新保單,在上個月發給了我一個學生,我付的錢,我們下個月就會把它給取消掉,我只想看看內容而已,猜猜看現在用粗體字印哪種除外規定?」
我跟著他往走廊深處走,來到一個中間有長桌的小研究室,他有鑰匙。我寄給他的檔案放在桌上,我們面對面坐下,他從熱水瓶中再倒出咖啡來,知道再過六個禮拜就要審判了。
我本來想提那封笨信,但隨即推翻掉這個想法。他是名人,會以高人一等的手法打贏每一仗。
「這就是秘密的部分,」他說,很高興能違反協議,對我一吐為快,其實我敢打賭他一定已經告訴過上百個人。「他們除了付給我們一萬一千美元以外,還多丟了二十萬美元過來,讓我們走。」他的眼眸閃閃發亮,等著我的反應。這的確是個引人注目的和解,因為這樣宏利實際上等於付了一大筆懲罰性的損害賠償金,難怪他們會堅持保密。
我們決定一個人拿三千塊,其餘約為接下來幾個無可避免的「清淡月份」,預留給事務所,事務所則請我們在東孟菲斯一家時髦的餐廳,吃了頓豐盛的午餐。事務所現在也擁有了一張信用金卡,是由一家不顧死活,顯然是被我律師身分打動的銀行發出來的,我左閃右躲迴避了申請書上觸及以往破產的問題,狄克和我握手同意除非我們兩個都贊成,否則絕不動用金卡。
進一步的通知永遠都不會下來,兩個部門在另一個部門說好之前,都不能支付賠償。
「好,也是把那些人帶入二十世紀的時候了,你的錄音機呢?」他跳起來繞過室內,牆上掛著一塊黑板,教授準備開始演講。我把錄音機從公事包裏拿出來放在桌上,筆和拍紙簿也準備好了。
隔日我花了半天的時間,往後倒退再看了一遍古柏的檔案,然後向他道謝並離開。他堅持要我跟他保持聯絡,他預感將會有許多律師留心我們的審判。
他在市區一棟銀行建築內,有六名律師分據現代化辦公室的事務所裏。我昨天在北卡羅萊納州某處用車上的電話聯絡了他,他說今天有空,聖誕節前後,萬事的步調都慢了下來,他說。
隔天早上九點我走入法學院時,氣溫只有十一度,學院雖然開放,卻幾乎沒人,雷烏柏格準備了熱咖啡在他辦公室裏等著。我們聊了一小時他所想念的孟菲斯一、二事,法學院並非其中之一。他這裏的辦公室和那裏的很像——雜亂無章,牆上貼著一大堆的政治煽動海報,和貼在汽車保險桿上的貼紙。他看起來也完全沒變——狂野的髮型、牛仔褲、白球鞋,他還穿了襪子,不過那完全是因為外頭地面上有一吋積雪的關係,他生氣盎然https://m.hetubook.com.com、精力充沛。
我花了三天的時間,慢慢開到南卡羅萊納州的史帕灘堡。富豪在路上,尤其是在穿越中西部的風雪冰霜時,表現得漂亮迷人。我用車上電話聯絡了狄克一次,事務所裏安靜無事,他說,沒人找我。
「驚人。」我說。
「我也有。」
「有,提了好幾次,一路提高達十七萬五千美元,但我的委託人說不。」
「沒辦法,只是種感覺,大概不可能證明,因為犯罪性太高,這家公司雖然做了些不可思議的蠢事,但我懷疑他們是否會笨到把這麼壞的事也具文寫下的程度。」
「然後怎麼樣?」
我跟四個最近才告過,或仍在告宏利的律師談過,前三個都沒有幫助,第四個律師住在史帕灘堡,他名叫古柏,他的案件有些奇怪的地方。他沒有辦法在電話裏頭跟我講(我住處裏的電話),但他說歡迎我到他事務所去看看他的檔案。
「判決的事我不確定,但我可以保證一定會有場審判。」
我動過買樣新玩意的念頭,但一想到要再負債,我就受不了。
「有提議要和解嗎?」
雷烏柏格開始講,我則邊火速地草記下來,邊問他一大堆問題。他談及我的證人、他們的證人、文據和各式各樣不同的策略。雷烏柏格已經看過我寄給他的所有資料,想到釘住了這些人就很快樂。
「你必須去查一下。我向南卡羅萊納州的檢察總長,是我法學院的好友,告發了這家公司,他們現正調查當中,喬治亞州也是,佛羅里達州的保險專員也已經展開正式的審查,似乎是在短短的一段時間內,索賠遭到拒絕的成數過高。」
他留下我和那些箱子獨處,我直接找出那些墨綠色的手冊,一是賠償部門,一是承保部門。起先它們看起來就幾乎跟我在告知中拿到的一模一樣。程序被分成好幾個段落,前頭有大要,後頭有術語辭彙解釋,就只是給文書人員用的手冊而已。
我全然無知,也沒有撒謊的道理。「不,不曉得。」
古柏喜歡在他的辦公室裏喝伏特加,但只限在下午六點以後,他邀請我跟他一起喝。他把酒瓶收藏在權充吧台的一個櫃內的小冰箱裏,而且是喝純的,不加冰也不摻水,我也啜飲著我的,每一口大概是兩滴的量,一路燒到底。
「這是什麼東西?」
「將近十萬份,如果你想索賠率是百分之十,那就是一年有一萬件的索賠案,也差不多是這一行的平均數字。我們就說他們拒絕,管他去死,一半的索賠好了,減至五千件。平均賠償是一萬塊美金,五千乘一萬是五千萬美元。然後我們再假設,就隨便提個數字,說他們花一千萬美元去和解少數幾場冒出來的官司。利用這小小的計謀,他們一年就可以淨省下四千萬美元,接著下一個他們也許便會開始乖乖支付所有合法的索賠,度過這一年後,再回到拒絕的例行程序去,炮製另一項陰謀。他們賺了那麼多的錢,當然能夠負擔得起壓迫任何人。」
是,但我,貝勒,可有一位助理律師!
「沒辦法,我不要,我的客戶也不要。」
「他們是快嚇死了,不過我們也別太陶醉。他們身在友善之區,你們那個縣並不信服懲罰性的損害賠償金。」
我在古柏告訴我這件事時,回想文據和庭外作證的片斷,然後,突然間,所有的碎片全組合起來了。「你如何能夠證明這件事?」hetubook.com.com我問道。
接下來要告訴我的事,大部分都是他不該跟我講的,他已經跟宏利和解,並與委託人一起簽下一份嚴格的秘密協定,對於若有人說出和解的條件,規定了相當嚴厲的懲罰。他並不喜歡這些協議,但這種事例屬平常。他在一年前幫一個患有嚴重的廔管問題,需要動手術的女士提出訴訟。宏利以那位女士沒有在申請書上註明在買保單的五年前,她曾經動手術拿掉一個卵巢膿包為由,拒絕賠償,拒絕的信上說,那個膿包是既往病史。索賠的數目是一萬一千美元,更多的書信往來,更多次的拒絕,然後她僱用了古柏。他搭乘自己的飛機去了四趟克利夫蘭,舉行了八場庭外作證。
因為杜根仍拄著枴杖,所以我們就帶著文件衝到他家,他在被指示簽名的地方簽名,我們交出了錢。他拿到一萬六千六百六十七美元整,我們拿到八千二百三十三美元整。狄克本來還想要他支付一些費用——影印費、郵費、電話費等等一些大部分的律師在和解時,都會試圖從客戶身上壓榨出來的小錢——但我說不。
我無法不覺得自己好像遺漏了什麼,然而,這是我第一件背信案件嘛。
「拿了錢就跑。」
震驚很快地便消褪掉,我發現自己馬上就為在審判中猛然掏出這兩份段落,在陪審團面前搖晃的想像晝面笑起來。
他說他可能會打電話給他的朋友們,動用組織網,交流一下,蒐集一下小道消息,看看全國各地有些什麼。他也可能乾脆在二月時,跑到孟菲斯去看審判。只要來個大判決,他再度說,就能爆破開整座水壩。
「那是一群我生平碰過最隨便又笨拙的混蛋。」他談起克利夫蘭那群人說。古柏本來想要來一場激烈的審判,而不是拘束限制地玩那場遊戲,所以他為審判卯足了勁,宏利卻突然要無聲無息地和解。
「的確是,我個人實在是不想要和解,但我可憐的委託人需要那筆錢,我相信我們本來是可以贏得大判決,讓他們受次狠狠的打擊的。」他跟我說了幾件輝煌戰史,讓我相信他的確是賺了一大筆錢。然後我便跟著他走進一個沒有窗戶的小房間,裏頭放滿一排排詿明清楚的儲藏架子,他指了指其中三個,壯碩的身子接著便靠到架子上去。「這就是他們的計謀,」他摸著一個箱子,好像裏頭裝載著莫大的秘密似地說:「索賠來了就交給一個處理員,只是一個基層的文書人員,賠償部門的人受的訓練一向最少,領的錢也最少,每家保險公司都是這樣。迷人之處在於投資部門,而不在於賠償或承保部門。處理員看過以後,馬上開始進行賠償後承保的程序,他或她會寄封信給被保險人拒絕賠償,我相信你也有這樣的一封信。那位處理員接著便下令索取過去五年的醫療紀錄,看過病歷以後,被保險人就會再從賠償部接到另一封信說:『賠償部駁回,進一步審核中』這裏是開始有趣的地方,賠償部處理員接著便會把案件送交給承保部門,承保部門再回給賠償部門一張上頭寫著類似什麼:『在接到我們的通知前,不要付這項索賠』的備忘錄。賠償和承保兩部之間會通更多的信,信件和備忘錄來來往往,建立起文書工作,並出現意見不和,保單中的條款和附屬條款會隨著兩部開戰,而在爭論中變得異常激烈。記住一件事,這些人雖然在同一棟樓裏為同和_圖_書一家公司做事,但他們卻幾乎互不相識,也不曉得別的部門在做些什麼,這是有意的安排。在此同時,你的委託人還坐在他的拖車裏接這些信,有些來自賠償部門,有些來自承保部門。大部分的人都會放棄,而這個,理所當然地正是他們算計好的,會真正去找律師商量的人,只佔二十五分之一。」
雷烏伯格對於我們賠償檔案的分析有些問題,於是我們馬上就陷入文書工作中。我把我那四個硬紙箱從車廂搬進研究室,到中午時,那個地方已經一片狼藉。
「把最好的留到最後,」教授說。「放映那卷那個可憐的孩子在死前作證的帶子,我想他看起來一定很可憐。」
當母親和韓克沒有開他們的穩跑格旅行時,就會把那輛該死的東西停在他托雷多的小房子後頭。我從沒見過那棟房子或那輛車,而且我也不會跟韓克共度聖誕節。感恩節後,母親曾打電話來,淡淡提了個和他們共度節日的邀請,我婉拒了,告訴她我實在太忙了,但我會寄卡片過去。
我花了好幾個小時,看完檔案裏其餘的東西,卻始終沒有辦法把我的視線從那兩本手冊上移開。
「還不只這樣。」我說,然後把電話遭竊聽,以及抓著有力的證據顯示杜曼在偷聽的事說給他聽。
他撕開信封,精巧地拿出那張支票來,輕輕地放到我桌上,我們讚嘆地看著它,國家農場給的兩萬五千美元!聖誕節到了。
「這種事我以前也真的聽說過。」他說。「是佛羅里達那邊的案件,但原告律師直到審判後才檢查了他的電話,他是因為辯方完全知道他想要做什麼而起疑心。不過,哇,這又不一樣。」
他的活力是有傳染性的,吃午餐時,我聽到了好幾場有關保險公司帳簿紀錄演說的第一場。由於這門行業豁免於聯邦反托拉斯法之外,所以便發展出一套自己的會計方式來。實際上沒有一位能幹的會計師可以瞭解保險公司那套財務,不過不瞭解是理所當然,因為沒有一家保險公司會想要外頭的人知道他們在幹什麼,但雷烏柏格卻有幾位高人指點。
我瞪住他看了好長一段時間,然後問道:「你能夠證明這件事嗎?」
他敲了敲那些箱子。「就在這裡頭,大部分都是你不需要的東西,但我有手冊。」
「雖然不太尋常,但我並不覺得意外。」
我不敢做不可思議的提議,也就是在聖誕節裏工作,但雷烏柏格熱誠感人,他的妻子到紐約探訪娘家,他也沒有其他的事要做,而且是真心想要處理完其餘的兩箱文據。
「你在任何出庭律師的團體活躍嗎?」他問道。
吃過晚餐並在旅館酒吧內喝了幾杯以後,我打了電話給雷烏柏格,他已經回任這裡大學為他保留的教授職位,而我平均一個月就會打一次電話向他請益,他邀我過去一敘。我把大部分相關文據的影印本,連同抗辯、書面告知和庭外作證的影印本都寄給他,裝箱的聯邦快遞重十四磅,花掉將近三十塊美金,是經過狄克允許的。
他是個胸厚、手粗腿壯的大塊頭,黑色的箱子,和一雙顏色更黑、發光發熱、舞動迸發出每一種神情的眼睛。他今年四十六歲,說他靠產品責任賺錢。確定門關上之後,他才再往下說。
「他們一定很害怕。」我說。
根據狄克所言,法律體系會自十二月十五日起,停頓到新年以後,法官們不會安排審判和聽證會,律師們和他們的事務所則忙www.hetubook.com.com於舉行辦公室宴會和員工聚餐,是適合我離開城裏的完美時光。
我們跟他道再見,祝福他一切順利,試圖對這整件不幸的小插曲表現出不太有精神的樣子,真是困難。
我們都知道那個東西在郵件裏,我可以從那重重的腳步聲中得知它真的寄過來了。狄克揮舞著那個信封衝進我的門來。「來了!來了!我們發財了!」
我拿我的三千塊買了輛車,當然不是新車,但卻是打從杜根的和解確定之後,我就一直夢想著的車子。那是一輛一九八四年的富豪DL,藍色車身,四輪驅動,僅僅開了對富豪來說並不算多的十二萬哩,外形性能俱佳。上一位也是唯一的一位車主是個喜歡自己保養車子的銀行家。
兩個U段落都詳列了一大堆要怎麼為每一步留下紀錄的指示,基本上是建立文件脈絡,以便萬一有一天需要時,可以顯示在拒絕之前,所有為妥善評估賠償而耗費的苦功心力。
雷烏柏格和我在法學院門前道再見,我對他感激不盡,他祝我順利,並要我答應審判前每週至少打一次電話給他,審判中則增加為一天一遍。他再次提及自己可能會親自跑一趟。
「是所有的移植,包括骨髓在內,收著它在審判中用。我想你應該問那位執行總裁,為什麼就在荳德提出訴訟的幾個月後,保單就變了,為什麼他們現在特別將骨髓排除在外?而如果在荳德家的保單上,它並沒有被排除在外,那他們為什麼不付錢賠償?好東西,貝勒,老天,我說不定都會過去看這場審判。」
「歡迎你看這些東西,全部經過非常有系統的整理,我有一個很棒的法律助理,事實上是有兩位。」
我把荳德案的資料和幾件衣服放進閃亮小富豪的車廂後即上路,我沒有什麼特定目標,只是依著往北和西的大方向,開在行速緩慢的外線道上,直到我在堪薩斯和內布拉斯加州碰上下雪為止。我住在便宜的汽車旅館裏,吃快餐,看任何出現在眼前的景色。一場冬日風暴席捲過北部平原,陡峭的積雪堆在路旁,草原如降落下來的雲堆一樣雪白沉靜。
「太好了,是留給陪審團的完美影像,如果審得漂亮,那你可以在三天內就結束掉。」
「比那更慘。」
幾哩路上,我想著凱麗和她那完美的牙齒、褐色的雙腿以及甜美的聲音。
「一共賣出多少份保單?」我也在告知中問過這個問題,並還在等待答覆。
「聽說有個團體訴訟,你曉得吧。」他說,眨動閃爍的眼睛狐疑地盯住我看,他知道我完全不曉得有什麼團體訴訟。
然後,我就注意到不一樣的東西。在賠償部門手冊的後面,我注意一個U段落,我那份副本並沒有這一段。我仔細閱讀,陰謀曝光,承保部門手冊一樣有U段落,那正如古柏所描述的是計謀的另一半。併在一起看的手冊中,指示各部門都拒絕賠償,當然還是說在進一步審核中,然後再附上接獲通知前,不要付錢的指示,把案件交給另一個部門。
「而你的說法是?」
「我倒是非常活躍,我們這些喜歡告保險公司背信的律師,有個蠻寬鬆的組織網,一直都保持著聯絡,你曉得吧,小道消息一大堆,我不時聽到宏利這個、宏利那個的。我認為他們已經拒絕了太多的索賠,每個人好像都在等著一場揭發他們的大審判,只要來個大判決,就必定能夠引得大家蜂擁而上擊垮它。」
馬路的寂寞孤單鼓舞了我的精神和-圖-書
這是我第一輛律師車,豐田折換來的三百塊,被我拿去買了具汽車電話,貝勒慢慢有模有樣起來了。
我把過去的三年半全部花在為取得法律學位的長時間苦讀,以及有空就隨時去優吉士幫忙的工作上,很少有時間休息。這種低預算的國內旅行對於大部分的人來說,或許顯得乏味無聊,但對我而言,卻已是豪華假期,清理了我的思緒與靈魂,讓我想了一些法律以外的事。我卸下了一些包袱,莎拉便是其中一件,把以往的古老怨恨全部忘掉。人生苦短,不該拿來恨那些對於自己的所作所為無能為力的人。洛伊德和巴瑞的重大罪惡被遺忘在西維珍尼亞州的某處。我發誓再也不去聆聽和擔心勃蒂小姐以及她悲哀的家人,沒有我,他們照樣可以解決他們自己的問題。
宏利約值四億到五億美金之間,而其中有一半左右都藏在儲備金和盈餘裏,這是必須向陪審團解釋的一點。
我記了三本拍紙簿筆記,並錄了六卷他對每一件事情的想法的帶子,當他終於在十二月二十五日天黑後的某個時刻說我們完成了的時候,我已經筋疲力盡。他幫我把東西重新裝箱,並搬回車裏去,又下起另一場大雪來。
「然後就坐回去看著他們試圖解釋。」他突然停下手,伸手去拿桌上一樣東西,滑過桌面給我。
我在雪中與他揮手道別。
雷烏柏格聽起來像是真的很高興我已來到麥迪遜,因為他是猶太人,所以對聖誕節並不怎麼投入,還說這幾天正是工作的最佳時機,給我指了路。
我開了十二小時的車回到孟菲斯,正當我從停在勃蒂小姐晦暗的屋子後頭的富豪拿行李出來時,天空開始飄起小雪,明天就是元旦了。
我兩本手冊都沒有U段落,它們在交給我之前,就已被合宜的拿掉,他們——克利夫蘭的那些騙子,或者還加上他們在孟菲斯的律師——故意對我隱瞞了兩份U段落。這個,說得溫和一點,委實是驚人的發現。
「為什麼你不覺得意外?」
「沒有,我幾個月前才剛剛開業。」
「在哪裏?」
「骨髓移植。」
一個星期前我就已經決定不要在這裡過聖誕節,去年的痛楚記憶猶存。我會孤單一人,乾脆出去走一趟還好過一些。狄克曾提及也許我們可以共度佳節,但那只是個缺乏細節的模糊提議,於是我告訴他我也許會到我母親那裡去。
「羅里的幾個律師,他們有一整把對抗宏利的小背信賠償,但他們還在等。這家公司還沒有遭受過打擊,我懷疑他們是把擔心的案件,都悄悄地和解掉了。」
「因為你釘住他們了,他們洩了好些底,貝勒。這是我見過最棒的背信案例,而我可是看過上千件的人。」
「請過來。」能在狄克之外,多加一位可以商量的朋友,總是份安慰。
我坐在一把冰凍的公園椅上,腳踏積雪,聽虔誠熱情的合唱團詠唱聖詩。舉世滔滔,無人知道我現在身在何處,這城裏、乃至全州都沒人知道,我喜愛這份自由。
當我思索法律事務時,便把注意力都集中在逼近的審判上。在我事務所裏,只有一個檔案得以接近法院,所以也當然只有一場審判好想。我練習了對陪審團的開場白,拷問了宏利的那群騙子,在做最後的結論時,我真的還差點哭出來。
我並非不喜歡我的母親,只是不再有話說而已。我們之間的隔閡是漸漸形成的,而不是源自那種必須要花好多年,才能忘掉的一場脣鎗舌劍。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