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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田信長5:本能寺之卷

作者:山岡莊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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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心

離心

光秀回到坂本城後,愈想這件事愈覺得可怕,頭就像博浪鼓般地猛烈搖動著,但是卻又無法制止自己不去想它。
「如果這就是你要說的話,那麼待會兒我再慢慢地聽你說吧!現在已經是用晚膳的時候了,對不對?左馬介先生!」
終於,於京在秀滿的陪伴下,走進了光秀的書院裏。
如果任由德川家擴張,那麼一旦信長死後,信康必定會和當初信長重整織田家、立志取得天下時一般,毫不留情地殺了信忠。換言之,信康必定會利用身為信長女婿的身分,充分利用此一地位所帶來的好處……
雖然整件事情的經過全是出自光秀的臆測,但是如今他卻已深陷在自己的想法之中,而無法自拔了。當然,要他停止這種揣測是絕對不可能的。由他的性格及過去的生活經驗,已經形成了不信任人性的人生觀……
「於京……」
由於荒木村重已經正式與信長為敵,因此於京重回荒木家的可能,可說是微乎其微了。雖然她假裝堅強,獨力打點著家中的事務,然而卻忘不了她那留在夫家的幼子……
「到底是甚麼事啊?父親大人!」
「不要性急嘛!我只是認為,過去我所做的事情,實在太對不起妳了。」
「右府先生實在是個非常可怕的人物。」
「秀滿已經否認,妳不要再胡言亂語了。怎麼樣?妳到底嫁還是不嫁?別忘了,對明智家而言,唯有你們兩人心手相連,才能發揮最大的力量。即使是我為妳安排的婚姻,也總比再度受到安土的右府先生的安排強吧?難道妳不認為唯有透過我的安排,才能使妳的未來獲得保障嗎?」
於京微蹙著眉頭,帶著怒意的眼光直望著父親。
憑心而論,信長可說是一位天才型的革命家。他率直、有敏銳的直覺,但有時卻又表現得極為理性,展露出一股超乎其本質的詩人般的敏銳感性。
「秀滿,我已經決定了。從今以後,我要為自己家的利益著想,把女兒嫁給我認為對我們最有利的人家。你說,我怎麼能讓自己的女兒繼續被右府先生利用呢?」
這就是光秀的本性,一個喜歡說教的人。這時,秀滿也避開了他的視和*圖*書線,暗自搖頭苦笑著。不過,雖然信長經常為光秀的謹慎及思慮過深的態度火冒三丈,但是他卻為些而感到自負。
「再婚……父親大人,距我被休回來都還不到半個月哩!在這種時候,你叫我怎麼回答你呢?況且,現在也不是談論這種事情的時候啊!我想,你應該多等一段時間再來問我這個問題。」
(對,一定是這樣沒錯……)
說完之後,他靜靜地看著兩人。
不!除了比較孩子之外,即使是拿信長和家康來比較,後者的器量也遠超過前者。
當然,信長一定也看得出信康的資質十分優秀。
「你認為他是出自關心嗎?……」
「秀滿!這是真的嗎?」
所以,在他眼中看來,所有人生都是愚昧無知的、醜陋的。但是在另一方面,他卻保持著知性的態度,希望能在這片醜惡的穢土上開創一番天地。
因此,信長的內心一直提防著家康。只是,目前必須利用家康的武力來壓制武田、上杉、北条等強敵。以致信長只好竭力隱藏自己的敵意。
「呃,妳的回答倒是很嚴厲的嘛!但是,我這做父親的之所以會這麼問妳,是因為我認為這樣對妳最好。」
於京對父親的問題未置可否,只是突然提出了這麼一個令人意外的詰問。
他認為信長只是一名極度粗暴的猛將。同時,也是一位如野獸般暴戾、殘酷,不怕神佛懲罰的人。在光秀看來,信長的血液當中必然存有人世間最可悲的功利心……光秀的這種想法,乃是來自於他的體驗。
「妳這孩子!真是性急。不!妳不是性急,而是個性太強……有時個性倔強也是一個很大的缺點,妳明白嗎?」
「跟妳談過話後,馬上我就得趕赴戰場了。除了丹波的戰場之外,還有攝津及中國等戰場,我必須不斷地作戰下去。這一次的行動,全都出自右府先生的命令,因此連我自己也不知道何日才能回到城中。」
他對出迎的小侍衛命令到,然後轉身來到了黑書院。
「我不得不這麼想啊!你看,無論是細川或荒木,不都是這樣的嗎?」
「你不反對我的意見,是嗎?」
原本信長和光和-圖-書秀,就不如信長和秀吉一般,兩人的心意、思想都能相通。
「嗯,妳的個性倒是跟濃夫人很像。」
「所以我才要請妳原諒啊!從今以後,我要把自己的女兒嫁給與我們家關係最密切的人,如此一來,才能保障我女兒的幸福啊!妳放心好了,我再也不會讓右府先生的喜怒來影響妳的幸福。」
「既然知道,妳就應該瞭解我為子女姻緣設想的用心啊!難道妳還忍心責備我嗎?」
突然,於京高聲地笑了起來。
「到底有甚麼事情,你不妨直說吧!」
「是啊!因為信康的生母做了武田家的內應,而且……算了,不談這個了,畢竟這件事和我們家無關。」
「哦?這次他又出了怎樣的難題呢?……」
因為人的性格不定,因此有時會造成決定性的不幸命運……
「事實並非如此,這全都是公公他個人的偏見啊!」
「原來如此。」
「安土的事怎樣啦?」
「我並沒有反對啊!不過,既然珠子已經嫁到細川家,而她的姊姊也已嫁給織田信澄為妻……除此之外,你還有其他的千金可以出嫁嗎?」
「聽你這麼說來,事情似乎真是如此……」
「我的看法和你不同。你想想看,如果右府先生真懂得關心別人,那麼他怎會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命令女婿切腹呢?……你說,這教我如何相信他是出自一片關心呢?」
「哈哈哈……你又來了,父親大人!」
「是的,如果小姐答應下嫁的話……」
「等一下!」
「呃,不,沒這回事!」
「甚麼……你到底在說些甚麼啊?」
「要不是右府先生,妳也不會嫁到荒木家;要不是因為右府先生的暴烈脾氣,荒木也不會背叛……」
在光秀認為,如果比較資質,那麼家康之子信康的資質遠在信長之子信忠之上。
「女兒,妳聽到了沒?秀滿說他願意娶妳了呀!怎麼樣?或許妳會認為我這父親太過跋扈,但是總比再次被右府先生利用好吧!」
「是的。信康是右府先生的女婿,然而右府先生竟然命他切腹自盡!」
「呃,秀滿,怎麼樣?你願不願意和於京在一起呢?」
「你找我嗎?」
「告訴秀m.hetubook.com.com滿我有事和他商量,要他馬上來見我。」
這點和光秀是截然不同的。光秀遍嘗人世的辛酸,因此一直對世間抱著崇高的理想,一心想要追求得自於書中的道理,使其實現於社會。
於京並未立即回答。
「我只想知道對方的名字。」
事實上,光秀所獲得的答案,只表現出他自己的影子,和信長的心事根本風馬牛不相及。不!不僅是光秀而已,所有的人類都有可能犯下以自己的想法來揣度他人行為的錯誤……
正當大家都為謙信的死而鬆了一口氣時,信長卻趁機削弱德川家的勢力……
光秀大聲地叫住了她。
「不要笑!好吧,妳一定要笑也行。這一次右府先生不知又要捨棄誰了,但是可以確定的是,不論遭殃的是誰,他都會以自己的利益為前提。這時,說不定他已經計劃好把妳嫁給某人了,所以為父的必須先下手為強……當右府先生提到妳時,我會告訴他,於京已經嫁給了秀滿……這麼一來,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拒絕他了。怎麼樣?秀滿!你有其他意見嗎?」
「是啊!我沒有其他……」
如今,家康的勢力已經逐漸向東伸展過來,而且他的孩子又遠比信長的孩子優秀。
「這個我明白!」
「秀滿哪!我一向都遵照右府先生的指示把女兒嫁出去。」
「那好,你去叫於京來見我!」
「噢,秀滿,你來啦?快進來吧!」
當光秀話鋒一轉,咄咄逼問時,秀滿有點不知所措。
當他想到這點時,突然瞭解信長之所以命令信康切腹自殺,全都是由於潛藏在他體內的野性及功利心所致。
「哈哈哈……」
「哈哈哈……這不是中不中意的問題!你想,左馬介先生怎可能願意娶我這個性倔強,又曾經被休的女子為妻呢?再說,左馬介先生喜歡的是珠子啊!」
光秀愈想愈感到寒心。很自然地,光秀開始依照自己的想法,來衡量信長的行為。
這也就是信長一直無法看透光秀何以憂心的原因;相對地,光秀也不明白信長求生的本領。
「這個……這個……現在說這些有甚麼用呢?」
「這麼說來,妳並不中意秀滿嘍?」
「甚麼m.hetubook.com.com?切腹……」
「難道我想錯了?」
「你還有甚麼話要說嗎?」
「於京……妳怨恨右府先生嗎?」
「父親大人,那是你自己的想法!你有沒有考慮到我的感情?現在,能不能請你讓我安靜一下?」
從很早以前就是這樣,父親總是不肯直截了當的把事情說出來,而老是兜著圈子,說些言不及義的話。然而,此一時彼一時也,於京覺得她再也無法忍耐了。
當光秀終於說出他的計劃之後,秀滿不禁訝異地瞪大了雙眼。
他的雙頰頓時變得赤紅,兩眼呆望著天空,不知何言以對。
秀滿站起身來,朝門外走去。原本他以為,光秀已經沒有可以出嫁的女兒……想不到在這個城內,卻還有一位被荒木家休了回來的於京公主。
說完之後,她很快地站了起來,往門外走去。
「父親大人還有甚麼吩咐,請快說吧!」
「我想像我這樣的好人大概已經不多了。光是奉獻我一個人的力量還不夠,竟然連女兒也獻給了右府先生。」
光秀的視線盯著小侍衛送來的燈火,繼續說:
「甚麼?原來你說的是於京小姐的事啊!……」
「如果做了右府先生的女婿,能享受到特別待遇,那麼倒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情,但是,如今他利用了自己的女兒還不夠,竟然還要利用我的女兒。想到這裏,叫我怎能不心寒呢?……」
坦白說,秀滿對於京的感情,反而不如已嫁到細川家的珠子來得深。請允許將珠子許配給我……好幾次他都想這麼告訴光秀,沒想到就在他猶豫不決時,信長卻作主把她許配給細川與一郎,甚至由他護送珠子到細川家的勝龍寺城完婚。如此一來,也使得他的幻想終告破滅。
於京滿臉不快地重新坐了下來。只是這麼一來,光秀反而很難說出口了。
明智左馬介秀滿是光秀最信賴的人,不論武藝或學問都高人一等。
「這麼說來,你已經同意嘍?」
「不,我說的不是這個。關於荒木村重的事,他只表示絕對不再寬貸而已。不過,對於德川家的長子……」
「父親大人,你有事找我嗎?」
「父親大人,你在安土到底發生了甚麼事呀?是不是吃了會使人hetubook.com.com神志迷亂的怪東西啊?」
光秀點點頭說:「秀滿,你也一起坐下來吧!」
當初的信長,也就是利用身為齊藤道三女婿的身分,才得以取得美濃一國。
「甚麼?」
聽到這裏,秀滿也感到狼狽萬分。
「於京,妳有沒有再婚的打算?」
左馬介秀滿只是側頭望著光秀,一點也不瞭解他的心裏到底在想些甚麼。在他那年輕的臉頰上,明白顯示出大惑不解的模樣。而他那高挺的鼻梁,則與年輕時的光秀有幾分神似。
「父親大人!」個性倔強的於京打斷了光秀的話:「現在你跟我談這個……又有甚麼用呢?再者,我也不希望得到任何人的同情。」
「怎麼樣?你贊不贊同我的意見?」
「好吧!你說,對方是誰呢?」
「我一直遵從右府先生的想法,而把妳們三個姊妹嫁了出去。如今我才知道,右府先生為妳們所選擇的對象,完全都是基於他個人的利益!所幸的是,當妳們不幸被夫家休棄時,至少還有個娘家可回。」
「哈哈哈……離婚不到半個月的女兒,馬上就要再婚,這不是太可笑了嗎?……這真是奇怪啊!父親大人,你是不是年歲大了?或者是哪裏不對勁了呢?哈哈哈……」
「這次的對象,可是我這做父親的精挑細選之下,認為最能符合我們家利益的最佳人選哪!」
「怨恨也於事無補啊!」
光秀默默地站在船頭,看著小船輕快地滑過波光粼粼的琵琶湖,來到城門前的泊岸處。下船之後,他很快地朝大玄關走去。
「德川家的長子……你是指岡崎城主信康先生嗎?」
「說得也是……」
「無論如何,妳終歸是在非自願下離開荒木家的,對不對?況且,不管是出嫁或重返娘家,從來都不是出自妳自己的希望。」
(這麼一來,織田家的未來不就岌岌可危了嗎?為今之計,除了藉機命信康切腹自盡之外,已經別無他法了……)
「這麼說來,你認為右府先生是基於個人利益,而把你的女兒嫁出去的嘍?」
「正是啊!因為右府先生一直都很關心嘛!」
「我沒有意見。」他低聲說道。
「是啊!但是,這和我再婚有何關係呢?」
「男人終究是要上戰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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