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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勞工2.機靈鬼吉里雅特

作者:維克多.雨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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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礁石 一 不容易到達又很難離開的地方

第一章 礁石

一 不容易到達又很難離開的地方

船頭的一大塊舷壁還和船尾連在一起,被幾根一斧頭就能砍斷的爛繩索掛在左舷的明輪罩的加強肋骨上。
吉里雅特小心翼翼地靠攏多佛爾礁。
他過慣了不待在家裡的生活,所以一直準備著出門必需的食物用品。那是一袋餅乾,一袋黑麥麵粉,一籃子淡鱈魚乾和燻牛肉,一大壺淡水,一隻漆著花卉圖案的挪威箱子,裡面裝著幾件粗羊毛襯衫,油布雨帽,塗柏油的綁腿,此外還有一張他在夜裡總披在短上衣外面的羊皮。他離開路頭小屋的時候,匆匆忙忙地把這些東西都放到了小帆船上,外加一隻新鮮麵包。他急著要出發,他帶的工具只有他的鐵匠用的錘子,斧頭和小斧頭,一把鋸子,一根頭上有鐵鉤的打結繩。有這樣的軟梯,懂得怎樣使用它,那麼任何難對付的斜坡都變得不在話下了。一個好水手在最陡峭的坡子上都會設法爬上去。人們能夠在塞爾克島上看見戈斯蘭小港口的漁夫用一根打結繩施展出來的本領。
礁石真可怕,它緊緊抓住它的掠獲物,讓人一眼就看見,沒有生命的東西有時候會對人神氣地擺出一副陰鬱的、敵對的姿態。在這兩座岩礁的姿勢中有挑釁的意味,彷彿在期待什麼事情。
前一天晚上,在不同的時候,在格恩西島海岸的許多地方被人見到的那隻小船,正像人們所猜到的,是一隻小帆船。吉里雅特選擇了沿著海岸在岩礁中間穿行的航道。那是一條危險的路線,但是是直線。他唯一關心的便是m.hetubook.com.com要走最近的路。失事後的船不會慢慢等待的。大海催得極其緊迫,延誤一個小時就會造成無法彌補的損失。他想趕快去救出在危險中的機器。
他一次又一次地把測深器投進水裡。
這些平臺對靠船和觀察都很方便。可以把帆船裝來的備用物品卸在那兒。不過要做得迅速,因為它們露出水面的時候很短。一漲潮,它們又藏到浪花下面去了。
當吉里雅特到達暗礁的水面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沒有任何東西比這個結合成的整體更傲慢無禮了,船被制服,深淵成了主宰。兩座岩礁上還在流淌著昨夜的暴風雨留下的雨水,好像是戰士渾身在流汗。風力已經減弱了,海面上微微的水波緩緩動著,能夠猜到那兒有一些高度齊水的岩礁,像羽毛似的浪沫好看地落下來。從大海上傳來像蜂鳴似的低沉的聲音。除了那兩座好似兩根黑柱的直立著的多佛爾礁,一切都在同一個水平面上。多佛爾礁在比較高的地方蓋滿了海藻,陡峭的腰部發出甲胄那樣的光澤。它們彷彿在準備重新開始搏鬥。我們知道它們的根生在水底的山上。它們顯示出一種悲劇性的無上的權力。
晨光在東方漸漸亮起來。天際的白色使海面更黑了。在對面,在另一邊,月亮在沉下去。
海員們對這樣狂暴的襲擊是絲毫不感到驚奇的。只要舉一個例子,一八四〇年一月二十五日,在斯多拉灣,一次暴風雨結束後,海浪最後www•hetubook.com•com的衝擊使一艘雙桅橫帆船整個地從輕巡航艦「馬恩號」擱淺的骨架上面跳過去,將它嵌在兩座峭壁中間,艏斜桅伸向前方。
在這兒卻完全兩樣了。多佛爾礁把死去的「杜蘭德號」舉到波浪的上面,一副勝利的神態。它們就像是兩條從深淵中伸出來的巨大無比的胳臂,向暴風雨出示船隻的屍體。這有點兒像吹噓自己本領的殺人凶手。
那兩根柱子是兩座多佛爾礁。嵌在它們中間的一大塊東西,好像夾在兩個門框中間的柱頂過梁,就是「杜蘭德號」。
吉里雅特靠攏礁石的時候,海水正在落潮,時機很有利。逐漸下降的潮水使小多佛爾礁的腳下露出一些平坦的或者不太傾斜的岩石,那樣子很像一些托著木板的梁托。這些岩石有時狹窄,有時寬,沿著直立的巨石,分成距離不均等的梯級,形成細長的陡坡,一直伸展到「杜蘭德號」下面。這隻船夾在兩座岩礁中間,挺起船身。它好像給老虎鉗緊緊鉗住一樣。
「杜蘭德號」被固定地懸空吊著,夾在兩座岩石中間,離開海面大約二十尺左右。能把它拋在那個地方,那場狂風惡浪一定十分厲害。
再說,在兩座多佛爾礁當中,只有半隻「杜蘭德號」船身。
此外,時間也增添了神聖恐怖的氣氛。黎明時分有一種神祕的崇高的意味,這是由夢的殘餘和思考的開端組成的。在這模糊的時刻,還有一點點幽靈似的東西在飄來飄去。兩座多佛爾礁加上和-圖-書做為一橫的「杜蘭德號」,形成一個巨大的大寫H,出現在天際的難以形容的莊嚴的晨光中。
天漸漸亮了,在空中的那些也許張著的陌生的眼睛,會在大海中央一個最荒僻最有威脅的地方看見兩樣東西,它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短,彼此越來越靠近。一樣東西,在波濤洶湧的海上幾乎很難看清,那是一隻小帆船,在這隻船上有一個人。這就是載著吉里雅特的小帆船。另一樣東西,又黑又大,一動不動,在海浪上露出驚人的外形。兩根高高的柱子,從海上升向空中,支撐著一條橫梁,就像架在兩根柱子頂之間的一座橋。這條橫梁從遠處看形狀是那樣古怪,使人無法猜出它究竟是什麼,它和兩邊的柱子連成一體了,就像一道門。在這個四面八方都是大海的地方,一道門有何用呢?可以說那是一個巨大無比的石棚,被一種專橫的怪念頭放在那兒的大海上,它是習慣把建築物造成和深淵相稱的手建造的。這個粗野的輪廓背襯著明亮的天空直立著。
吉里雅特穿著他的出海穿的衣服:羊毛襯衫,羊毛長襪,釘了鞋釘的皮鞋,毛線短上裝,有口袋的粗布長褲,頭上戴了一頂海員們常戴的紅色的呢絨便帽,上一個世紀的人把它叫做「苦役犯帽」。
岩石上蓋滿了一層很厚的又溼又滑的海藻,許多地方坡度傾斜,更加滑溜了。
就是在這些有的平、有的斜的岩石前面,吉里雅特把帆船推過來,把它停住。
吉里雅特在離開格恩西島的時候,關hetubook.com.com心的事情之一似乎是不要引起別人注意。他離開岸的樣子和逃跑差不多。他的行動有點兒像要躲藏起來一樣。他避開東邊的海岸是認為沒有必要給聖桑普森和聖彼得港看到他的船經過。他靜悄悄地沿著較少有人居住的對岸駛過去,幾乎可以說是溜過去。在岩礁中間,他得划槳,可是吉里雅特依照水力的法則操槳,入水不會有阻力,使水面保持平靜,這樣他就能夠在黑暗裡用最快的速度向前划,聲音極小極小。別人看見了真會以為他是出海去幹什麼壞事。
沒有比營救這樣的船隻更奇怪的事了。
吉里雅特仔細地察看「杜蘭德號」,龍骨在他的頭頂上,像天花板一樣。
在礁石遠處的坑坑窪窪裡到處看得見梁、木板、破帆布、斷鏈條、各種各樣的碎片,全都安靜地躺在岩石上。
我們剛才說過,那兒的海水不深。岩石之間距離太近,當中的水只能稍稍地動蕩一下。海峽不論是大是小,都有濤聲。海峽裡面始終白沫不斷。
大海平常總是藏起它的花招。它往往是不露聲色。這種深不可測的黑暗為它保藏了一切。神祕是極少會洩露出真情的。當然,在災難中有妖魔作怪,不過究竟有多少則不清楚。大海既一目瞭然,又莫測高深。它躲躲藏藏,不願意暴露它的一舉一動。它造成船隻失事,又把災禍掩蓋起來。將船隻吞沒使它感到羞恥。海浪是一個偽君子。它們殺人,搶劫,窩贓,裝傻,微笑。它們又怒吼,接著翻騰起來。
吉里雅特脫下鞋子,和_圖_書赤腳跳到海藻上,把帆船繫在岩石尖上。
他認出了那處暗礁,向它駛過去。
天邊茫茫的海水幾乎一動也不動,那兒晴空如洗。太陽從湛藍遼闊的蒼穹中壯麗地露了出來。
其實,他冒冒失失地去做的是一件很像不可能完成的事,他冒著生命危險要和幾乎全都和他作對的可能發生的事搏鬥,可是,他卻擔心別人來和他競爭。
吉里雅特卸下船上的東西用不了多大工夫。
不時地有一滴一滴的水從破船上滴下來,落到海裡。
他的漁網,他的釣竿,以及他所有的漁具,都在小船上。他習慣了不自覺地把它們一直放在那兒,因為如果他要去完成他想做的事,到一群岩礁島上待一些時候,這些漁具沒有多大用處。
「杜蘭德號」和一隻沉沒的船完全相反,這隻船掛在半空中。
接著,他在狹窄的花崗石的陡坡上向前走,盡可能地走得遠,一直走到「杜蘭德號」底下,抬起頭仔細察看。
這隻從巨浪中掙脫出的船,幾乎被暴風雨從海上連根拔了起來。風的漩渦扭曲了它,海水的漩渦拉住了它。船被風暴的兩隻手迎面捉住,像一條木板條那樣碎裂了。它的尾部,還有機器和明輪,都從浪花裡給抬起來,被狂怒的旋風趕進兩座多佛爾礁中間的狹道裡,一直陷到主橫梁,它們就待在那兒不再動。當時的風刮得實在太猛,颶風像大頭棒一樣,才能把這個楔形的破船身敲進兩座礁石當中。船頭被狂風捲起後,在岩礁上跌散了。
貨艙打穿了,都空了,淹死的牛都沉到了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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