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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鐘樓上的鐘室都一黑一亮。

他注視的是在他前方，在平原遠處的科爾默雷的鐘樓。鐘樓上發生了不尋常的事。

這座科爾默雷的鐘樓在老人正前方，離他大約兩法里遠。老人朝右邊看看，地平線上矗立著巴蓋─皮康的鐘樓，它的鐘室也像科爾默雷鐘樓一樣一開一合。

這表明所有的鐘都在擺動。

他的注意力驟然間被驚醒，他瞧著地平線。有什麼東西使他的目光凝定不動。

老人瞧https://m.hetubook.com.com著，聽著。

老人瞧瞧左方的塔尼鐘樓，它的鐘室也像巴蓋─皮康的鐘室一樣一開一合。

大鐘在指摘誰？

鐘樓輪廓清晰。樓頂上有一個錐形體，在塔身與錐形體之間是鐘室，鐘室呈方形，鏤空，沒有防風板，四面八方都能看見，這是布列塔尼風格。

老人瞧瞧地平線上一個又一個鐘樓，左邊是庫爾蒂、普雷西、克羅隆、克魯瓦阿hetubook.com.com弗朗香的鐘樓，右邊是庫萬農河峽、莫爾德雷、帕鎮的鐘樓，對面是蓬托爾松的鐘樓。

他只聽見從海上吹來的風，風聲是持續的低音，久而久之，幾乎不再是聲音了。

警鐘是針對誰的？

這是因為一來距離太遠，聲音傳不到這裡，二來從相反方向刮來的海風將陸地的聲音更吹向內陸。

這是什麼意思？

突然間，他站起身來。

而此刻，這個鐘室彷彿在均勻有和_圖_書序地一開一合。高高的窗子一會兒全白，一會兒全黑，一會兒漏出後面的天空，一會兒又擋住了，一會兒明亮，一會兒光亮又被逮住，一開一合，持續不斷，就像錘子敲打鐵砧一樣很有規律。

這位無論是心態還是處境都為所有這些紛擾所困的老人，在此刻的寧靜中感受到一種奇異的魅力。大地和天空一片寂靜。

怎麼回事？顯然是在敲警鐘。

他聽不見警鐘，只能看見。看見敲警鐘，這是多麼奇異的感和圖書覺。

四方的鐘在猛烈地敲，而他這裡是一片沉靜，還有比這更陰森的嗎？

它們一黑一亮，肯定在猛烈擺動。

人們在敲警鐘，瘋狂地敲警鐘。四面八方，所有的鐘樓，所有的教區，所有的村鎮都在敲警鐘，而他什麼也聽不見。

老人一動不動，他不在思考，幾乎也不在冥想。在他四周是寧靜、平和、信賴、孤獨。山丘上還很亮，平原將要進入黑夜，而樹林裡就完全是黑夜了。月亮從東方升起，淡藍色的天頂上ｗww.ｈｅtｕｂｏｏｋ•com•ｃoｍ掛著幾顆星星。老人雖然滿腹心事，情緒激動，卻沉入一種難以表達的、無限的寬容大度之中。他感到心中升起了隱隱的曙光，也就是希望，如果希望這個詞可以表達對內戰的期盼的話。就眼前來說，他剛剛逃離凶狠無情的大海來到陸地，危險似乎都已煙消雲散。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他獨自一人，敵人不知他在哪裡。他沒有留下任何蹤跡，因為海面不保留任何東西。他已無影無蹤，無處可尋。他感到極大的寬慰，差一點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