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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在兩團煙霧中，逐漸衰弱的火噴出了一個火花，將高原頂照得通明，一輛大車在紅光下顯現出來。

敲兩點鐘了。

他們躺在這裡，幾小時前他們曾在這裡戰鬥。槍彈沒有被掃清，這些鐵丸和鉛丸被壓在他們身下，使他們睡不舒服，但他們很累，正在休息。這個大廳是可怕的地方，人們曾在這裡進攻，在這裡怒吼狂叫、咬牙切齒、打殺和嚥氣。許多同伴曾在他們此刻m•hｅｔuｂｏoｋ•ｃｏm•com昏昏欲睡的石磚地上倒下；他們枕著的乾草浸滿了同伴們的血。而現在一切都結束了，血已止住，刀已擦乾，死者已死，而他們在平靜地睡覺。這就是戰爭。到了明天，所有的人將同樣睡覺。

戈萬慢慢朝缺口走去，似乎想進兩步退三步。哨兵見他走近，在陰暗中認出了指揮官繡有飾帶的斗篷和風帽，便向他舉槍敬禮。戈萬走進一和圖書層大廳，它現在是警衛室。圓穹下掛著一盞燈，燈光很暗，勉強讓他穿過大廳而不踩著人，因為警衛們就地躺在乾草上，大部分人已經睡著了。

門栓被拉開，門開了。

責任矗立在那裡，它對西穆爾丹而言是陰森的，對戈萬而言是極其巨大的。

戈萬瞧著這輛車，車周圍是頭戴巡邏兵帽的騎兵。當幾小時前太陽落山時，戈萬用蓋尚的望遠鏡遠遠看見的大概就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這輛車。車上有人，他們似乎忙於卸東西。他們從車上抬下的東西看來很重，有時還哐噹哐噹響。很難說這是什麼。好像是屋架。兩個人從車上抬下一個箱子，放在地上，從箱子的形狀看，裡面的東西應該呈三角形。火花熄滅了，一切重歸於黑暗。戈萬對著黑暗中的東西怔怔地沉思。

前者的責任簡單明瞭，後者的責任錯綜複雜，迂迴曲折。

位於圓塔另一側的高https://www.hetubook.com.com原在反光下時而可見，接著，煙霧遮住了火光，高原便隱沒了。在忽明忽暗的微光下，物體顯得不勻稱，營地的哨兵像是一些鬼怪。戈萬在沉思中漫不經心地看著煙霧與火光的交替。在他眼前時隱時現的火光似乎與在他腦中時隱時現的真理有某種相似。

牢門在他身後關上了。

昏昏欲睡的人中，有幾個人看見戈萬進來便站了起來，其中有負責警衛隊的軍官。戈萬指著牢房門對他說：

鐘樓敲響和圖書午夜十二時，接著是清晨一時。

「給我打開。」

不知不覺間，戈萬慢慢走近了缺口。

戈萬走進牢房。

大火只發出漫射的反光，正在熄滅。

人們面臨的確實是責任。

人們點燃了燈，在高原上來來往往，但是活動的人影模糊不清，何況戈萬站在溝壑的這一邊，地勢低，只能看見高原邊緣的東西。

有聲音在說話，但是聽不清在說什麼。這裡那裡傳來敲擊木頭的聲音，還有一種金屬的吱嘎聲，彷彿有人在磨長柄鐮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