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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梅拉

作者:塞繆爾.理查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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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星期六上午

第一卷

星期六上午

他走到我跟前(因為我沒有力氣走動),用胳膊摟著我的脖子,想要吻我;我拼命掙扎。「別當傻瓜了,帕梅拉,」他說,然後擺出寬宏大度的神態放開了我,「唔,朱克斯太太,如果不是想到這個可惡的牧師,那我打心眼裡相信,這個女孩子儘管策劃陰謀,但我還是可以寬恕她,把她抱到我的懷中,因為我就有這個重大的弱點。」
我站起來,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說,「算了吧!算了吧!我是在一個奇怪的法庭面前進行辯護。寓言裡說,羊有一次也遇到過這樣的法庭,那時狼控告他,卻由鷹來審判!」
「到這裡來,粗野無禮的女孩子,」他接著說,「你和我有很長的一筆賬目要算。我命令你,你為什麼不來?」「真不像話!帕梅拉姑娘,」她說,「怎麼?東家大人命令您到他那裡去,您怎麼連動也不動一下?東家大人仁慈厚道,誰知道他會不會寬恕你呢?」
「我並不是想把主人比做……」我正想說下去時,他卻打斷我說,「別嘮叨了,女孩子!」「是呀,」她也說,「毫無疑問,您這樣說是不合適的。」
我快要昏過去了,他卻說,「請相信,她是個玩弄詭計的能手,只消一分鐘她準會假裝昏倒。」
他顯得怒氣沖沖,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有時向我看一眼,好像想要說話,但卻抑制著自己。最後他說,「當她把這第一幕戲演完之後,也許我還會再見見她,她應當很快明白她必須倚靠什麼。」
這位卑劣的女人把主人留住談話,一直談到七點半;他是在下午五點鐘左右到這裡來的。然後,當他上樓到我這裡來時,我聽到了他的聲音。他是說晚飯的事,吩咐他們給燉一隻雞,還弄點歐芹和黃油;然後他上樓來了。
「先生,」我在主人腳邊跪下,無意間緊緊抱住他的膝蓋,說,「請可憐我,並聽我向您說說這位邪惡的女人是怎樣對待我的……」
「寬恕她?」他說,然後躊躇了一下,彷彿在考慮,他究竟是否能寬恕我,「不,我現在還不能寬恕她。她給我的心情造成很大的紛亂不安,她在外面、在家裡都大大地損害了我的聲譽,她在另一個和*圖*書宅第中收買了我所有的僕人,她蔑視我對她屈尊俯就,並想方設法,要跟那位忘恩負義的牧師私奔。我確實不應當寬恕她。」
我罵她是個殘酷的人。她夾著我的胳膊把我拽了起來,並堅持要我到樓下去。我沒法抗拒,她把我一直拽到樓梯口。我下樓時一直哆嗦著,走到樓梯底時,她走到我前面,先進了客廳;我一走進去,一位代替約翰侍候主人的新僕人立刻離開了。順便說一下,他又有了一位新的馬車夫,由此看來,他好像也把貝德福德郡的羅賓解雇了。
吃完晚飯後他起身看著我(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他的眼光中露出一副嘲弄的神氣),說:「你真幸運,你那富於表情的眼睛可以隨意充滿淚水,但卻絲毫也不失去光澤!我猜想,別人對你說過,你流淚時是最美的!您可曾看見過比這更迷人的人嗎?」他對她說(她這段時間裡一直站在客廳的一個角落裡),「我降低自己的身分,這樣客氣地對待她,這有什麼好奇怪呢?看,」他一隻手拿著杯子,另一隻手把我轉過身來,「什麼樣的身段!什麼樣的脖子!什麼樣的手!那張迷人的臉是多麼新鮮紅潤!但她那顆幼小的心卻是多麼善於策劃,多麼詭計多端,誰能說得出裡面藏著哪些花招與巧計呢!那位可憐的牧師昏頭昏腦地迷戀著她,這毫不奇怪!我責備他不像責備她那麼重,因為誰能料想到在這樣年輕的女巫師心裡會有那麼多的鬼點子呢?」
「啊,先生,」這位諂媚者說,「您真是太善良,太寬大了!不過,」這位淫|盪的女壞蛋又說,「我希望先生您能行個好,再寬恕她一下,把她帶到您本人那裡去。如果您這樣做了,那麼明天早上您肯定就會使她對自己的責任有更好的了解了。」
我唉聲嘆氣,彷彿心就將破裂一樣!朱克斯太太把我上身扶起來,因為我渾身哆嗦,站不起來,只能跪在那裡。「喂,帕梅拉姑娘,」她說,「學個乖,來認識一下您最好的朋友吧!懺悔您的行為,請求東家大人寬恕您的一切過錯吧。」
我把酒倒出,盡量好好地遞給他;但我依然眼含淚水和_圖_書哭著,於是他就說,「我想你的眼淚要滴到我的酒裡了!」
「先生,」我說,「您能允許我來侍候您,我感到很榮幸。」但我不得不站到他椅子後面去,以便扶著椅子站穩。「給我倒一杯勃艮第葡萄酒,」他說。我在倒酒時手抖得很厲害,握不緊放杯子的托盤,因而濺出了幾滴酒。於是朱克斯太太就替我倒了酒,並把杯子遞給我,讓我把它放在托盤上。我盡量好好地拿著它,在送酒時行了個深深的屈膝禮。他把酒拿過去,說,「站到我後面去,別讓我看見。」
「您說,就在昨天,她還打算再逃走一次?」「她自己不承認,」她說,「但從各種跡象來看,是想逃走的樣子。她當時確實把我弄得萬分驚慌。先生來到這裡,我真心實意地感到高興;不管先生對她是什麼打算,我希望您很快讓她知道她的命運;因為請相信,您會發現,她就像鱔魚一樣滑溜。」
我說不出話來,而是撲在地板上,遮著臉,因為極度悲傷與憂慮,彷彿隨時都要死去了。「你完全可以把臉遮著!」他說,「你完全可以感到不好意思見我,你這個卑劣、魯莽的人!」我抽噎哭泣著,但卻說不出話來。他讓我躺著,又走到門口喊朱克斯太太來。「那裡,」他說,「把那墮落天使拉起來!以前我以為她像光明天使一樣純潔,可現在我不能容忍她。這個小偽善者自己這樣伏倒在地上,希望引起我的憐憫,也許還期待著由我本人把她從地板上扶起來呢。但是我碰也不會碰她;真的,我不會,」這個冷酷無情的人說,「讓威廉斯這些傢伙去上她的當,被她狡猾的奸計所欺騙吧!我現在識破她了;我非常明白,任何她逮得著的傻瓜,她都可以滿足他的需要。」
「朱克斯太太,」他說,「您就是狼,我就是鷹;這個可憐、無辜的小羊羔在我們面前受審判。您不知道這個天真無邪的人是多麼博學多才。當她有意顯示自己那異想天開的貞潔時,她的記憶力就會來幫助她,引經據典,不惜犧牲別人的名聲。」
我躺在地板上,無力轉動身子,直到時鐘敲了九下,那個邪惡的女人又上https://m•hetubook.com•com樓來了。「妖精,」她說,「您應當下樓到主人那裡去,那就是說,得勞駕您走一趟了。」「我覺得,」我說,「我站不起來了。」「要是這樣,」她說,「我就派人請科爾布蘭德先生來把您背下去。」
我氣憤得說不出話來。
今天主人和那位愛管閒事的西蒙.丹福德爵士一起吃午飯,爵士的家庭送信來歡迎主人到鄉間去;好像是這位年老的準男爵想要見我。因此我猜想,主人會派人來要我去像參孫一樣供他戲耍取樂。我現在在這裡,必須忍受這一切!
「唔,」那位討厭的人說,「跟她罵我的話比起來,這根本不算一回事。她罵我是耶洗別,是倫敦的妓|女,等等。不過我對她罵我的這些臭名已經毫不在乎了,因為我看這是她的愛好,她都敢於把先生您稱為鷹。」
現在我向你們敘述昨天夜間發生的事情,因為在這之前,我既沒有精力也沒有機會來寫。
「朱克斯太太,」他說,「您告訴我,她依舊繃著臉,什麼也不吃。」「是呀,」她說,「吃得很少,沒法維持生命和靈魂的。」「您還說,她經常哭泣。」「是的,先生,」她答道,「我想她是這樣,不是為了這件事就是為了那件事。」「好呀,」他說,「這些年輕姑娘們可以靠眼淚來維持生命,她們還可以把固執的脾氣當做肉和飲料來吃喝。我想我這輩子還沒看見她像現在看上去這麼好!不過我猜想她是靠愛情來生活的。那位可愛的威廉斯先生和她那卑劣的小小詭計加在一起,使她活下來了,而且還很健康,看來惡意、愛情與抗辯是女人們的天然食品和_圖_書。」
然而他並沒有給我捎來什麼文字。十二點鐘左右,朱克斯太太和南跟前一天夜裡一樣,上樓來與我同床睡覺。我本想穿上一些衣服睡覺,這一點她們,特別是朱克斯太太嘟嘟囔囔地極為反對;說實在的,如果她允許,我本想整夜坐著不睡;我也可以做到那一點,因為那一夜,唯恐這個女人會讓主人進來,所以我只休息了很少的時間。她除了稱讚他、責怪我之外,沒有說別的話;而我盡量少回答她。
他冷酷無情地打斷了我的話,說,「她盡了她的職責,我感到很滿意;這就是說,不論你說什麼話來指責朱克斯太太,都毫無價值。多虧得她把你看管住了,你這小偽君子現在才能在我面前為你自己辯護,要不然你就跟那位牧師在一起了。邪惡的女孩子,」他又說,「我正要讓這個男子生活幸福的時候,你卻引誘他,讓他毀掉了自己。」
「瞧!」他說,「這個溫順、善良的人兒正祈禱上天用火來燒我們呢!請相信,她會用基督徒那種逆來順受的精神,一個心眼地進行詛咒!喂,莽撞無禮的人,再給我一杯。」
女性當中能有什麼事情像這樣卑劣的呢?我忍不住了,但是悲傷與憤怒使我激動得說不出話來,我只能對著天主結結巴巴地發出一聲尖叫,請祂來保護我的貞潔;但是貞潔這個詞卻成了他們嘲笑的話題了。
然而,他儘管裝出這種十分討厭的怪相,但卻用胳膊摟著我的脖子,十分粗暴地吻了我,於是我就拼命掙扎著說,「先生,我寧可死去,也不會屈服於這種對待!」「請考慮一下,帕梅拉,」他用威脅的語氣說,「請考慮一下你是在什麼地方;別幹蠢事了。如果你要幹蠢事,那麼更可怕的命運在等待著你,那是你無法想像的。請把她帶到樓上去吧,朱克斯太太,我將給她送去幾行字讓她考慮;然後,帕梅拉,請在早上給我答覆。你必須在那時之前作出決定。如果你要妨礙自己的前程,那麼,在那之後,你的命運就不可挽回了。」我被這樣打發走之後,急忙走上樓來;當期待著他會給我捎來什麼文字時,我沉溺於悲傷之中。不過我感到欣慰,這一夜總算和圖書暫免那可怕的痛苦了。
聽到這些話我心如刀割,但一時卻說不出話來。只是抬眼仰望著上天!後來我只勉強地說了一句:「願上帝寬恕您,先生!」
「唔,」我說,「既然我不應該說,那我就閉上嘴巴,默不作聲;不過有一位公正的審判官,祂了解所有心的祕密!我將向祂申訴!」
於是他走出房間,我的內心則充滿悲傷!「沒錯,」我說,「我是世人當中最邪惡的一個!」「唔,」那位粗野無禮的女人說,「倒還沒有邪惡到那種地步;但我很高興,您開始認識到自己的過錯了,只是一點也不像是謙恭的樣子!喂,如果您答應今後更加聽話,那我就會袒護您和為您求情。好啦,好啦,」這位女壞蛋又說,「明天早上可能就言歸於好了。」「滾吧,討厭的女人!」我說,「別讓你那殘酷無情與女人不應有的邪惡來增加我的痛苦吧。」
「我原來設想,」我到樓下時,他說,「我來到這裡,不會有朋友來拜訪,你可以與我同桌用餐;但是我發現你不配受到這樣體面的待遇,你也寧可當我的奴僕,因此在我吃晚飯時,召喚你下樓來侍候我,這樣我有些話可以同你談談,在你身上盡量少浪費時間。」
他擺出一副嚴厲與傲慢的神態。「唔,剛愎自用的帕梅拉,忘恩負義的人!」他說,這就是他對我的第一個問候,「你幹得很好,給我帶來這麼多麻煩和叫人生氣的事情,是不是?」
我站到房間較遠的那一邊,把臉靠在護壁板上;我雖然盡量抑制著自己,但還是不住地哭泣著,彷彿心就要破裂似的。「朱克斯太太,」主人顯出漫不經心的神態,說,「您對我說到信件裝錯的事,我感到很驚訝!但我不怕任何人讀我寫的東西。我不進行祕密通信,不會把我所知道的祕密向外洩露出去,更無需收買別人違背他們的職責和良心,來替我傳遞什麼信件。」
她把我推了一下,怒氣沖沖地離開了我;我後來知道,她把經過情況胡編了一通,對主人說,我的態度壞極了,使人忍無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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