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贛第德

作者:伏爾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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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第五回

「這地體的震蕩是有由來的,」潘葛洛斯回答說,「去年南美洲一個地方叫利馬市也發生了一回;同樣的因,同樣的果;這地底下從利馬市到里斯本一定有一條硫磺線。」
「血光光的去你的!」水手回答,「我是一個水手,生長在巴達維亞的。我到過四次日本,在十字架上踹過四次;狗屁你的普遍的理性。」
「你的話真近情理,」贛第德說,「可是看在上帝面上給我一點油,給我一點酒。」
在颶風中,船身的狂搖,搖昏了半數的船客,因此他們對著當前的危險hetubook.com.com也失去了知覺。還有那一半船客叫喊著、禱告著。船帆全撕破了,桅杆也斷了,船底裂開了縫。秩序全亂了,誰愛動手就動手,沒有指揮,也沒有人聽話。再洗禮派正在甲板上,他就幫著做點事;不料一個野蠻的水手凶狠的扎了他一下,他在甲板上滾著滾著就躺直了;可是順著那一下猛擊的勢道,水手自己頭衝上前,直翻出了船去,叫一節破桅杆攔住了,沒有下水。
「我謙卑的請求你高明的饒恕,」(意思是說你的話是不對的),潘葛洛斯回答,比他更恭敬的樣子。「因為人的墮落與詛咒是這最完善的世界的系統裡的成分。」
贛第德昏了過去,潘葛洛斯到鄰近一個水管取來了一點兒水。下一天他們細細的到灰堆裡尋https://m.hetubook.com.com找食物,果然尋著了,吃了後恢復一些力氣。以後他們就跟著人相幫救濟不曾喪命的居民。有幾家他們救著的,給他們在災難中盡可能好的一頓飽餐;就餐說來是悲痛的,用飯的人都和著淚水吃麵包;但潘葛洛斯安慰他們,對他們說事情是怎樣就是怎樣,沒辦法的。
這回講颶風、破船、地震,以及潘葛洛斯博士、贛第德、再洗禮派詹姆士的際遇。
「因為,」他說,「所有發生的事情沒有不是頂合式的。如其火山是在里斯本地方,這就不會在別的地方。要事情改變它原來的樣是不可能的;因為什麼事情都是對的。」
「先生,」執法員說,「那麼你就不信自由?」
「那麼先生,你分明不相信『原始的罪孽』了,因為假如這https://m.hetubook.com.com世界上沒有不合式的事情,那就說不到什麼『墮落』與責罰了。」
「這現象的『充分的理由』又是什麼呢?」潘葛洛斯說。
「這是世界末日。」贛第德叫著說。
他們回復了一點力氣後,就往里斯本道上走去。他們身上還留著一點錢,他們希冀靠此不至於餓死。方才從水裡逃了命,剛走到城裡的時候,還在互相悲悼他們恩人的喪命。這時,他們覺得地皮在他們腳底下發抖了。海水漲了上來,淹了海口,把所有拋錨著的船打成粉碎。火焰灰燼的龍捲風蓋住了街道與公共的地方;屋子往下坍,屋頂一片片飛下地來,地面裂成了窟窿,三萬男女老少的居民全給壓了個稀爛。那位水手,吹著口哨罵著人,說這火燒場裡可以撈點兒什麼東西。
吊下來的石塊和_圖_書把贛第德打傷了。他在街上的垃圾堆裡窩著。
哲學家話還沒有講完,那執法員示意他的聽差,叫他倒上一杯從波爾圖或是爾波圖來的葡萄酒。
一個穿黑衣的矮小的男子,他是「異端裁判所」的一個執法專員,正坐在他旁邊,恭敬的接著他的話頭說:
老實的詹姆士爬過去救他,扯了他起來,這一用力,他自己卻掉了下去,那水手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去,理都沒有理會。贛第德跑過去,看著他那恩人在水裡浮上來一忽兒,就叫水波一口吞下去,更沒有回音了,他正想跟著他往水裡跳,可是叫哲學家潘葛洛斯給攔住了,他說給他聽,這里斯本海灣是老天為了再洗禮派要淹死的緣故特地造成的。他正在用演繹的方法證明他的理論時,船身沉了;船上人全死了,除了潘葛洛斯、贛第德,和那位野蠻的和_圖_書水手——在他的手裡,我們那好心的再洗禮派送了命。這壞蛋平安的泅到了岸,另外潘葛洛斯與贛第德靠一塊木板漂到了陸地上。
「什麼近情理?」哲學家回答,「我說的這一點是可以被充分證實的。」
那水手往火堆裡跑,拼死想發財,撿到了錢就往身上揣。他想:有了錢換酒喝,喝一個胡醉,睡飽了醒來就找女人。於是在爛房子灰堆裡湊在死透的與未死透的屍體中間,尋他的快活。潘葛洛斯拉拉他的衣袖。
「朋友,」他說,「這不對呀。你違背了『普通的理性』;你選的時機太壞了。」
「足下還得饒恕,」潘葛洛斯說,「自由與『絕對的必要』是一致的,因為我們應得自由,是必要的;因為,簡單說,那確定的意志……」
「唉唷!」他對潘葛洛斯說,「給我點兒酒,給我點兒油;我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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