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
第一場 山洞。中置沸釜
潛攜斤斧劈杉枝；
馬克白 我一定要知道究竟；要是你們不告訴我，願永久的咒詛降在你們身上！告訴我。為什麼那口釜沉了下去？這是什麼聲音？（高音笛聲。）
女巫乙 刺蝟已經啼了四次。
煉就妖丹成一味。
馬克白 她們沒有打你身邊過去嗎？
女巫甲 你願意從我們嘴裡聽到答覆呢，還是願意讓我們的主人們回答你？
毒肝腐臟置其中，
女巫甲 他知道你的心事；聽他說，你不用開口。
擾亂人世無安寧。
馬克白 這升起來的是什麼，他的模樣像是一個王子，他的幼稚的頭上還戴著統治的榮冠？
馬克白 那麼儘管活下去吧，麥克德夫；我何必懼怕你呢？可是我要使確定的事實加倍確定，從命運手裡接受切實的保證。我還是要你死，讓我可以斥膽怯的恐懼為虐妄，在雷電怒作的夜裡也能安心睡覺。
猛虎肝腸和鼎內，
蜥蜴之足梟之翅，
殺人惡犯上刑場，
女巫乙 拇指怦怦動，
女巫丙 出來！
汗出淋漓化毒漿，
列諾克斯 確實沒有，陛下。
於今繞釜且歌吟，
眾巫 （合）一見驚心，魂魄無主；
m.hetubook.com.com馬克白 不管你是什麼精靈，我感謝你的忠言警告；你已經一語道破了我的憂慮。可是再告訴我一句話……
女巫乙 你問吧。
烈火糜之煎作羹；
第三幽靈 你要像獅子一樣驕傲而無畏，不要關心人家的怨怒，也不要擔憂有誰在算計你。馬克白永遠不會被人打敗，除非有一天勃南的樹林會衝著他向鄧西嫩高山移動。（隱入地下。）
馬克白 我要是有三隻耳朵，我的三隻耳朵都會聽著你。
如影而來，如影而去。
千年巫屍貌猙獰；
——雷鳴。第一幽靈出現，為一戴盔之頭。
既來皆不拒，
攝人魂魄蕩人心。（音樂，眾巫唱幽靈之歌。）
——馬克白上。
女巫乙 出來！
——雷鳴。第三幽靈出現，為一戴王冠之小兒，手持樹枝。
女巫乙 炭火將殘蠱將成，
女巫甲 母豬九子食其豚，
臠以為片煮至熟，
馬克白 逃奔英格蘭去了！
洞門敲自開。
猩猩滴血蠱方凝。
馬克白 憑著你們的法術，我吩https://www.hetubook.com.com咐你們回答我，不管你們的祕法是從哪裡得來的。即使你們放出狂風，讓它們向教堂猛擊；即使洶湧的波濤會把航海的船隻顛覆吞噬；即使穀物的葉片會倒折在田畝上，樹木會連根拔起；即使城堡會向它們的守衛者的頭上倒下；即使宮殿和金字塔都會傾圮；即使大自然所孕育的一切靈奇完全歸於毀滅，連「毀滅」都感到手軟了，我也要你們回答我的問題。
女巫乙 沼地蟒蛇取其肉，
海底抉出鯊魚胃，
大小妖精成環形，
霧黑雲深月蝕時，
列諾克斯 陛下有什麼命令？
——雷鳴。第二幽靈出現，為一流血之小兒。
頒賞酬勞利澤遍，
煉為毒蠱鬼神驚，
夜掘毒芹根塊塊；
女巫甲 繞釜環行火融融，
列諾克斯 是，陛下。
釜中沸沫已成瀾。
蠑螈之目青蛙趾，
——赫卡忒上。
女巫丙 豺狼之牙巨龍鱗，
馬克白 叫他們出來；讓我見見他們。
眾巫 （合）一件沒有名義的行動。
女巫甲 嗯，這一切都是真的；可是馬克白為什麼這樣呆若木雞？來，姊妹們，讓我們鼓舞鼓舞他的精神，用最好的歌舞替他消愁解悶。我先用魔法使空中奏起樂來，你們就攙成一個圈子團團跳舞，讓這位偉大的君王知道，我們並沒有怠慢他。（音樂。眾女巫跳舞，舞畢與赫卡忒俱隱去。）m.hetubook.com.com
眾巫 不要追問下去了。
列諾克斯 沒有，陛下。
馬克白 她們在哪兒？去了？願這不祥的時辰在日曆上永遠被人咒詛！外面有人嗎？進來！
土耳其鼻韃靼唇，
斷指持來血尚殷；
眾巫 靜聽，不要對它說話。
列諾克斯 啟稟陛下，剛才有兩三個使者來過，向您報告麥克德夫已經逃奔英格蘭去了。
眾巫 （合）不憚辛勞不憚煩，
女巫丙 怪鳥在鳴嘯：時候到了，時候到了。
女巫甲 說。
第二幽靈 你要殘忍、勇敢、堅決；你可以把人類的力量付之一笑，因為沒有一個婦人所生下的人可以傷害馬克白。（隱入地下。）
馬克白 啊，你們這些神祕的幽冥的夜遊的妖婆子！你們在幹什麼？
蝦蟆蟄眠寒石底，
必有惡人來；
馬克白 時間，你早就料到我的狠毒的行為，竟搶先了一著；要追趕上那飛速的惡念，就得馬上見諸行動；從這一刻起，我心裡一想到什麼，便要立刻把它實行，沒有遲疑的餘地；我現在就要用行動表示我的意志——想到便下手。我要去突襲麥克德夫的城堡；把費輔攫取下來；把他的妻子兒女和一切跟他有血緣之親的不幸的人們一齊殺死。我不能像一個傻瓜似的只會空口說大話；我必須趁著我這一個目的還沒有冷淡下來以前把這件事做好。可是我不想再看見什麼幻象了！那幾個使者呢？來，帶我去見見他們。（同下。）和圖書
血澆火上焰生腥；
女巫丙 我們可以回答你。
眾巫 （合）鬼王鬼卒火中來，
第一幽靈 馬克白！馬克白！馬克白！留心麥克德夫；留心費輔爵士。放我回去。夠了。（隱入地下。）
汗脂投火發凶光。
馬克白 那是絕不會有的事；誰能夠命令樹木，叫它從泥土之中拔起它的深根來呢？幸運的預兆！好！勃南的樹林不會移動，叛徒的舉事也不會成功，我們巍巍高位的馬克白將要盡其天年，在他壽數告終的時候奄然物化。可是我的心還在跳動著想要知道一件事情；告訴我，要是你們的法術能夠解釋我的疑惑，班柯的後裔會不會在這一個國土上稱王？
三十一日夜相繼，
馬克白 你太像班柯的鬼魂了；下去！你的王冠刺痛了我的眼珠。怎麼，又是一個戴著王冠的，你的頭髮也跟第一個一樣。第三個又跟第二個一樣。該死的鬼婆子！你們為什麼讓我看見這些人？第四個！跳出來吧，我的眼睛！什麼！這一連串戴著王冠的，要到世界末日才會完結嗎？又是一個？第七個！我不想再看了。可是第八個又出現了，他拿著一面鏡子，我可以從鏡子裡面看見許許多多戴王冠的人；有幾個還拿著兩個金球，三根御杖。可怕的景象！啊，現在我知道這不是虛妄的幻象，因為血汙的班柯在向我微笑，用手指點著他們，表示他們就是他的子孫。（眾幻影消失）什麼！真是這樣嗎？和_圖_書
現形作法莫驚猜。
女巫甲 出來！
——雷鳴。三女巫上。
馬克白 願她們所駕乘的空氣都化為毒霧，願一切相信她們言語的人都永墮沉淪！我方才聽見奔馬的聲音，是誰經過這地方？
釜中沸沫已成瀾。
馬克白 你看見那三個女巫嗎？
眾巫 （合）不憚辛勞不憚煩，
投之鼎釜沸為湯。
馬克白 告訴我，你這不知名的力量……
蝮舌如叉蚯蚓刺，
眾巫 （合）不憚辛勞不憚煩，
殺猶太人摘其肝，
——作國王裝束者八人次第上；最後一人持鏡；班柯鬼魂隨其後。
女巫甲 斑貓已經叫過三聲。
赫卡忒 善哉爾曹功不淺，
第二幽靈 馬克白！馬克白！馬克白！……
娼婦棄兒死道間，
女巫甲 他是不受命令的。這兒又來了一個，比第一個法力更大。
蝙幅之毛犬之齒，
釜中沸沫已成瀾。
剖山羊膽汁潺潺；
——列諾克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