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
第三場 城堡中另一室
她手撫著胸膛，她低頭靠膝，
愛米利亞 得啦得啦，您在說呆話。
愛米利亞 難道您不願意嗎？
不要怪他，我甘心受他笑罵——
愛米利亞 不，對著光天化日，我也不做這種事；要做也得暗地裡做。
愛米利亞 我已經照您的吩咐，把那些被褥鋪好了。
愛米利亞 把我遣開！
苔絲狄蒙娜 他的談吐很高雅。
苔絲狄蒙娜 我要是為了整個的世界，會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來，一定不得好死。
苔絲狄蒙娜 是，我的主。（奧賽羅、羅多維科及侍從等下。）
奧賽羅 你快進去睡吧；我馬上就回來的。把你的侍女們打發開了，不要忘記。
唱楊柳，楊柳，楊柳。
不，下面一句不是這樣的。聽！誰在打門？
唱楊柳，楊柳，楊柳。和_圖_書
苔絲狄蒙娜 我想世上不會有那樣的女人的。
愛米利亞 怎麼沒有？
苔絲狄蒙娜 不，先替我取下這兒的扣針。這個羅多維科是一個俊美的男子。
我叫情哥負心郎，他又怎講？
苔絲狄蒙娜 不，我對著明月起誓！
唱楊柳，楊柳，楊柳。
苔絲狄蒙娜 大駕光臨，我們是十分歡迎的。
羅多維科 夫人，晚安；謝謝您的盛情。
——奧賽羅、羅多維利、苔絲狄蒙娜、愛米利亞及侍從等上。
我見異思遷，由你另換情郎。
苔絲狄蒙娜 這是他的吩咐；所以，好愛米利亞，把我的睡衣給我，你去吧，我們現在不能再惹他生氣了。
青青的柳枝編成一個翠環；
愛米利亞 我要不要就去把您的睡衣拿來？
唱楊柳，楊柳，楊柳。ｍ.heｔubｏok.com•coｍ
苔絲狄蒙娜 晚安，晚安！願上天監視我們的言行；我不願以惡為師，我只願鑑非自警！（各下。）
苔絲狄蒙娜 難道你願意為了整個的世界而做這種事嗎？
苔絲狄蒙娜 我聽見人家這樣說。啊，這些男人！這些男人！憑你的良心說，愛米利亞，你想世上有沒有背著丈夫幹這種壞事的女人？
苔絲狄蒙娜 真的，我想你不會。
愛米利亞 沒有這樣的事。
你去吧；晚安。我的眼睛在跳，那是哭泣的預兆嗎？
她的熱淚溶化了頑石的心——
可憐的她坐在楓樹下啜泣，
愛米利亞 這樣的女人不是幾個，可多著呢，足夠把她們用小小的壞事換來的世界塞滿了。照我想來，妻子的墮落總是丈夫的過失；要是他們疏忽了自己的責任，把我們所珍愛的東西浪擲在外人的懷裡，或是無緣無故吃起醋來，約和*圖*書束我們行動的自由，或是毆打我們，削減我們的花粉錢，我們也是有脾氣的，雖然生就溫柔的天性，到了一個時候也是會復仇的。讓做丈夫的人們知道，他們的妻子也和他們有同樣的感覺：她們的眼睛也能辨別美惡，她們的鼻子也能辨別香臭，她們的舌頭也能辨別甜酸，正像她們的丈夫們一樣。他們厭棄了我們，別尋新歡，是為了什麼緣故呢？是逢場作戲嗎？我想是的。是因為愛情的驅使嗎？我想也是的。還是因為喜新厭舊的人之常情呢？那也是一個理由。那麼難道我們就不會對別人發生愛情，難道我們就沒有逢場作戲的欲望，難道我們就不會喜新厭舊，跟男人們一樣嗎？所以讓他們好好地對待我們吧；否則我們要讓他們知道，我們所幹的壞事都是出於他們的指教。
愛米利亞 是風哩。
苔絲狄蒙娜 我卻不希望這樣；我是那麼喜歡他，即使他的固執、他的呵斥、他的怒容——請你替我取下衣上的扣針——在我看來也是可愛的。
愛米利亞 真的，我想我應該做的；等做好之後，再想法補救。當然，為了一枚對合的戒指、幾丈細麻布或是幾件衣服、幾件裙子、一兩頂帽子，以及諸如此類的小玩意和_圖_書兒而叫我幹這種事，我當然不願意；可是為了整個的世界，誰不願意出賣自己的貞操，讓她的丈夫做一個皇帝呢？我就是因此而下煉獄，也是甘心的。
苔絲狄蒙娜 我的主？
愛米利亞 世間的是非本來沒有定準；您因為做了一件錯事而得到整個的世界，在您自己的世界裡，您還不能把是非顛倒過來嗎？
愛米利亞 一個很漂亮的人。
苔絲狄蒙娜 我的母親有一個侍女名叫巴巴拉，她跟人家有了戀愛；她的情人發了瘋，把她丟了。她有一支《楊柳歌》，那是一支古老的曲調，可是正好說中了她的命運；她到死的時候，嘴裡還在唱著它。那支歌今天晚上老是縈迴在我的腦際；我的煩亂的心緒，使我禁不住側下我的頭，學著可憐的巴巴拉的樣子把它歌唱。請你趕快點兒。
歌唱那青青楊柳；
愛米利亞 我希望您當初並不和他相識！
苔絲狄蒙娜 你願意為了整個世界的財富而做這種事嗎？
清澈的流水吐出她的呻|吟，
奧賽羅 請吧，大人。啊！苔絲狄蒙娜……和-圖-書
苔絲狄蒙娜（唱）
把這些放在一旁。——（唱）
苔絲狄蒙娜 很好。天哪！我們的思想是多麼傻！要是我比你先死，請你就把那些被褥做我的殮衾。
快一點，他就要來了。——（唱）
羅多維科 將軍請留步吧。
苔絲狄蒙娜 他說他就會回來的；他叫我去睡，還叫我把你遣開。
愛米利亞 我知道威尼斯有一個女郎，願意赤了腳步行到巴勒斯坦，為了希望碰一碰他的下唇。
愛米利亞 世界是一個大東西；用一件小小的壞事換得這樣大的代價是值得的。
愛米利亞 怎麼？他現在的臉色溫和得多啦。
苔絲狄蒙娜（唱）
奧賽羅 啊，沒有關係；散散步對我也是很有好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