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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軍的鬥艦加快了速度，一面在左右激起濁流一面前進著。船上也亂打著軍鼓，喊聲震天地響。

鬥艦上也有箭矢飛出，由於這是由具強力發條的弩弓所發射，因此並不容易失速，連著大雨一同向地上飛去，毫不容情地將岸上密集的魏兵一一射倒。

這是三月二十日的事情。此後雖想在雨中繼續戰鬥，但梁軍均對魏軍的叫陣視而不見，讓魏軍不是因戰、而是因雨的疲勞繼續蔓延。這是魏軍最不想見到的狀況，甚至在陣中還發生同僚互相爭吵的事情。全軍上下都只期望著「何時此一狀況能夠改變」。

地上和水上就如飛蝗般射著箭矢。當鬥艦接近岸上時，船體上滿是如林的箭矢，船上的梁兵也有被射倒的。在鬥艦隨著鈍重的音響擊出石彈之際，北岸一名魏的將軍大叫著：

一看，中山王連呼吸都快停了！

然而，馬突然悲鳴起來，牠的右前肢為馮道根的大刀所打中，濺起了大量的泥水之後倒地。劉神符握著長槍，從鞍上向前跳出。如果是堅硬的地表的話，大概會痛得爬不起來m.hetubook.com.com吧！可是，軟爛的土地降低了衝擊，劉神符全身是泥和怒意地站起，以長槍刺向馮道根的咽喉。

「戰死還不要緊，但如果在這土地上腐爛而死的話就太不值得了！」

軍鼓同時齊鳴著，魏軍八十萬踏著泥水準備戰鬥。他們知道這場長雨難耐的日子終於要結束了，所以他們一點都不害怕，反而欣喜著，一下士氣突然提高，喊聲充滿了整個陣營。

中山王大笑道，但還是細心地下了充分警戒下游的命令，而後就在雨中回到了帳幕。

這是《梁書》和《資治通鑑》上的記載。濁流沖擊著兩岸，東西兩座浮橋也不斷搖動著。本來在從河面算來相當高的地點所設置的陣營，如今水卻從柵欄的間隙間侵入，淮河的水面看來有之前的兩倍以上。而正當豪雨好不容易變弱，成為普通的雨勢時——

即使中山王是歷戰的名將，但他還是跳不脫偏重陸戰的北朝傳統軍事思想。

在魏軍的陣營裡從西到東，以亂刀前進的馮道根眼前突然躍出一個騎影，原和_圖_書來是東橋的守將劉神符舉著長槍，在「殺！」的一聲中突刺而來。

「不，沒什麼好怕的！這些傢伙在淮河的下游，就算放了火船也不可能燒到橋的！」

「這雨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停呢？」

「淮河暴漲六七尺」

將軍間的激鬥，讓周圍的兵士們氣氛也很高昂。兩軍互相揮舞著刀槍，泥、水、血或高或低地濺起，戰鬥變得更加激烈。

馬蹄的左右濺著泥水疾衝而來的是鎮東將軍．蕭寶寅，他將手中的槍一舉，麾下的兵士立刻散開，他端著槍向馮道根刺去。馮道根將大刀由下砍向蕭寶寅的臉部，蕭寶寅則趁隙迴轉槍尖突刺，但又立即為馮道根所彈開。

失去了指揮官的東橋守備隊動搖了起來，在激烈的刀槍交接下，他們一步步地後退。

「殺！」

魏軍的士氣明顯地低下，北方的兵士雖對寒冷可以忍耐，但對濕氣則沒有辦法。一天又一天，灰色的天空一直不斷地落下雨滴，衣服也濕了、寢具也濕了、負傷者的傷口一直不能乾燥，不快的疼痛持續著。

淮河本來和-圖-書就有眾多的支流，而這些支流又連接了湖沼，再加上人工的水路，雖然並不是全年都能如此，但在漲水期時，即使是大型的軍船也是可以通過的。梁的水軍就是從淮河的本流上溯支流，繞過了魏軍而再度回到了本流，就成了突然出現在上游的態勢了！

這報告讓中山王不由愕然。

「這場雨如果再下下去的話……」中山王呢喃著。

他的胴體雖然依舊抓著槍站在泥濘之中，但不過數瞬，就倒到了馮道根的腳下。

翌日和下一日也都下著大雨。十日、二十日，雲都未曾破開過，數億的水線將天和地連結了起來。是死者的淚滴嗎？執拗的雨天持續著，令人不得不這麼想。

「不要退！」

本來這兒就是濕地多、地盤弱的地方，再加上連日的豪雨，梁軍一推之下，柵欄就應聲倒於泥中，木材散亂了一地。

他策馬奔去的地點已不是岸邊，而是尚未為水淹沒的小山丘。馬在經過幾番阻礙之後，好不容易才登上了小丘。

「他們要上岸了，快備戰！」

四月某日。

「全軍成出擊態勢！與梁www.hetubook.com.com軍的決戰來了！」

馮道根連眉毛都不動一下，他只是將大刀迅速地畫了一個弧度。

梁的軍船一一地逼近北岸，一面抗著濁流、一面避免衝撞地靠岸，而持刀盾的兵士立刻就從木板上衝上。由於他們的戰靴是特別為濕地所設計的，因此他們行動的迅速遠超過魏軍的預測，連阻止其上陸都辦不到。很快地，一萬的登陸部隊就開始毀壞著魏軍陣營的柵欄。

「怎麼可能！他們是怎麼到上游去的……？」

二月結束進入三月，雨依然沒有停止的跡象。接著就進入了原本的雨季，天空更暗了！而天空下的兩軍也無法戰鬥，休息無限地延長著，一直無法決定勝負。

就在這樣的狀況下，兩岸的望樓傳進了報告：

隨著喊聲立於全軍陣頭衝入的正是馮道根，他右手的大刀一揮即斬倒了數名魏兵，左手的盾則不只是可擋住敵之白刃，還可以用之毆打敵方。在一陣刀槍亂舞之後，血煙四散之中，泥上的屍體就又疊上了屍體。

在兩岸魏軍的守護下，梁的軍船只是在淮河上滾動著外輪的飛沫，大概是放棄了攻https://m.hetubook.com.com擊的念頭吧！接著就在灰色的雨中消失了蹤影。

「原來那就是梁軍的軍船呀！真是很奇怪的東西。」

「奇妙的船在淮河上浮動著，還有好幾十艘！那是梁的水軍吧！」

接到報告的中山王和楊大眼一同乘馬來到了淮河邊，土地早已化成了泥濘，連馬跑起來都很困難。而在灰色一片，如水墨所描畫的風景中，他們見到了外有巨大水輪的整群軍船。

魏兵們悲鳴著，同時還得努力地從帳幕之中將水汲出。

雨勢突然變大，就像是雲上有個大海一樣地一直傾倒下來。「這不是雨，根本是瀑布嘛！」

在橋的西邊，也就是上游的地方，很清楚地見到了梁軍的鬥艦。

數千支的火箭向著梁的鬥艦飛去。但在強風中，一一被雨水打落淮河水面。

「在我的故鄉裡，一年大概只會有個十天雨天，在這兒已經看了一輩子的雨了！」

正如楊大眼所說，岸上的魏軍們不安地交頭接耳著，說敵人會不會放火船將連接淮河的浮橋燒了等等。

「上游有梁的軍船！」

劉神符的首級立刻噴血飛向空中。

「兵士們已經開始動搖了！」